第3章 试炼？这不叫有手就行

通往玖宫岭正殿的，是一条漫长得几乎看不到尽头的石阶，当地的侠岚称之为“侠岚坡”。

这条坡，也是所有新生的第一道，也是最残酷的一道考验——“毅力之道”。

今年的主考官，是阳天殿的镇殿使，弋痕夕。

他站在坡顶，背负双手，那张标志性的银色面具在山巅的晨光下反射着冷硬的光。

他的眼神如鹰隼般锐利，扫过下方那群即将开始攀登的少年少女。

每年，他都能在这里看到各种各样的面孔：有咬牙坚持的，有投机取巧的，也有中途放弃的。

意志，是成为侠岚最基础，也最不可或缺的基石。

他的目光在人群中停留了片刻，最终落在了那个红发少年身上。

辗迟，第一个抵达驿站的新生，那个用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与千钧、辰月建立了微妙关系的人。

弋痕夕很好奇，这个看似跳脱的少年，究竟是真有本事，还是只会耍些小聪明。

“试炼开始！”

随着一声令下，大部分新生都像脱缰的野马，嗷嗷叫着向山上猛冲。

他们天真地以为，只要一开始跑在最前面，就能赢在起跑线上。

千钧也不例外，他憋着一股劲，想用实力证明自己才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他的速度在所有人中遥遥领先。

而我，哦不，是辗迟。我则混在人群的末尾，像个没睡醒的梦游者，不紧不慢地走着。

“这帮孩子，还是太年轻啊。”

我心里暗自摇头。这哪里是百米冲刺，这分明是一场马拉松。

一开始就耗尽体力，后面只会变成软脚虾。

我上辈子虽然是个技术宅，但好歹也报过健身房，私教教的那套呼吸法和配速理论，用在这种纯体力的考验上，简直就是降维打击。

辗迟的行动，在旁人看来显得异常古怪。

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大口喘气，而是保持着一种奇特的、悠长而富有节奏的呼吸。

他的步子不大，但每一步的间距都像是用尺子量过一样精准。

身体微微前倾，将负重的压力均匀地分散到腿部和腰部的核心肌群。

一开始，没人注意到他。

但半柱香后，当大部分人都开始气喘如牛、速度大减时，辗迟那不疾不徐的身影，就开始显得格外扎眼了。

他像一滴匀速滚动的水银，从队伍的末尾，不疾不徐地向前渗透。

他超过了第一个气力不济的考生，对方正扶着膝盖大口喘气，看他的眼神像是见了鬼。

他超过了碧婷，那个好胜心极强的绿发少女，她正咬着牙坚持，脸上满是汗水，看到辗迟那轻松惬意的模样，骄傲的眼神里第一次露出了迷茫。

他超过了辰月，对她微笑着点了点头，甚至还有余力说一句：

“别急，按自己的节奏来。”

最终，他追上了跑在最前面的千钧。

千钧此刻也到了极限，额上青筋毕露，脚步重如灌铅。

他听到身后传来平稳的脚步声，回头一看，正是那个让他心神不宁的辗迟。

他居然脸不红，气不喘！

“喂，我说，”

辗迟走到他身边，与他并肩而行，声音里带着一丝笑意，

“别跟自己的肺过不去。呼吸放缓，三步一吸，三步一呼。把元气沉下去，别都堵在胸口。”

千.钧愣住了。

这是在教我？

就在他发愣的这几秒钟，辗迟已经用那种奇异的、仿佛与山坡融为一体的节奏，一步一步地超越了他，走向了坡顶。

弋痕夕的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看不懂辗迟用的方法，那不像是任何一种他所知的侠岚吐纳术，但却蕴含着一种朴素而高效的“理”。

这小子，绝非池中之物。

当辗迟第一个、且几乎是“散步”般地踏上坡顶时，他甚至还有力气对着弋痕夕行了个不怎么标准的礼：

“报告老师，学生辗迟，完成试炼。”

第二关，“心镜之阵”。

考验的是侠岚的内心定力，必须破除心中最深的执念或恐惧。

考生们一个个走入由数块墨色玉石构成的阵法，有的满脸幸福，有的惊声尖叫，有的泪流满面，众生百态，不一而足。

主持阵法的侠岚长老捻着胡须，对这一切司空见惯。

轮到辗迟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了过来。

他们很好奇，这个看起来没心没肺的少年，内心深处究竟藏着什么。

辗迟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来吧，我倒要看看，一个封建迷信时代的幻术，能把我怎么样？”

他心里暗自吐槽。

一阵天旋地转后，眼前的景象稳定下来。

他没有看到失散的姐姐墨夷，也没有看到狰狞的零。

他发现自己身处一个纯白得有些晃眼的房间，房间正中央，悬浮着一个不断转圈的彩色菊花图标，旁边还有一行他再熟悉不过的大字：

【Error 404: The Obsession Not Found. Please contact the administrator.】

（错误404：未找到执念。请联系管理员。）

辗迟愣了一秒，随即没心没肺地笑出了声。

作为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无神论者，我的内心只有对财富和自由的向往，这破阵法它读不懂啊！

“就这？我还以为能给我推送点美女跳舞、发牌什么的呢！”

他对着空气大声吐槽了一句，然后像是逛自家客厅一样，毫不犹豫地迈开大步，直接穿过了阵法的核心区域，从另一头走了出来。

整个考场，鸦雀无声。

主持阵法的长老手一抖，差点把自己的胡子给揪下来。

他看着阵法核心枢纽上传回的反馈——

“无法攻破人物内心，精神壁垒异常坚固。”——

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难道这小子的内心是一片混沌虚无？

是个天生的无情之人？

最后一关，“元气共鸣”。

在一片布满元气干扰的石林中，新生需要找到那块蕴含最纯粹元气的“侠岚之基”，这考验的是他们对元气最本源的感知力。

石林中，数块被注入了强大元气的“伪目标”散发着诱人的气息，光芒璀璨。

好几位颇有天赋的新生，包括千钧和碧婷，都被这些强大的波动所吸引，在几个伪目标之间犹豫不决。

但辗迟不一样。

“这不就跟玩《大家来找茬》一样嘛，区别只是这个没有标准答案，但我有攻略啊。”

他完全无视了那些光芒四射的“S级陷阱”，径直走向石林最深处一个毫不起眼的角落。

那里堆着一堆乱七八糟的废石，看上去就像建筑垃圾。

他蹲下身，在一堆碎石里扒拉了几下，像是从自家鸡窝里掏鸡蛋一样，拿出了一块灰扑扑的、巴掌大小的普通石头。

他举起石头，对着太阳晃了晃。

刹那间，温润而纯粹的金色光芒从石头内部透出，柔和而不刺眼，将他整个人都笼罩在一片神圣的光晕之中。

那光芒，远比任何一个伪目标都来得深邃和古老。

全场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考官，包括一直隐在云端、默默观察着一切的玖宫岭统领——破阵，此刻都将目光聚焦在了那个少年身上。

他站在石林中央，红发在山风中飞扬，脸上挂着一丝玩世不恭的、仿佛在说“这不叫有手就行”的懒散笑容。

他不是那个莽撞冲动的辗迟，也不是迷茫无助的孤儿。

他就像一个提前知道了所有考题和答案的考生，轻松写意地，在这场决定命运的试炼中，拿下了唯一的、无可争议的“满分”。

弋痕夕看着他，银色面具下的眼神第一次不再冰冷，而是充满了前所未有的、炽热的探究欲。

这个辗迟，必须由我亲自来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