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汇报

薇露恩推开绯红协会总部的大门时，夕阳的余晖正斜斜地穿过彩绘玻璃，在大理石地面上投下一片斑驳的光影。

走廊尽头，几名身穿红纹长袍的魔法师正低声交谈，见到她走来，纷纷停下话头，点头致意。

“时之座大人，您回来了。”一名年轻执事快步迎上来，“渊主大人刚才还在问您。”

“嗯。”薇露恩简短地应了一声，脚步未停，“她在哪？”

“议会厅，其他几位大人也在。”

薇露恩点点头，径直朝议会厅走去。

绯红协会的总部坐落在一座古老的白色石堡内，建筑风格简洁庄重，没有多余的装饰，只在门廊和立柱上雕刻着细密的红心与权杖花纹，塔身由一种特殊的石材建成，能够自动调节温度，冬暖夏凉。

协会的成员也各司其职，有的负责教导学徒，有的负责维护城市结界，还有的专门研究古代魔法文献。

绯红协会的理念也很简单：魔法师与普通人共存，但必须遵守规则。他们不主张隐藏魔法，也不赞成滥用力量。南方的城市能在数千年间保持稳定，很大程度上得益于绯红协会的平衡政策。

因此这里不像无暗协会那样阴森隐蔽，反而更像一座学者云集的学院，走廊两侧的书架上摆满厚重的典籍，空气中飘着淡淡的墨水与草药气息。

推开议会厅的雕花木门，圆桌旁已经坐了五个人。

“你迟到了。”坐在首位的渊主抬起眼，深蓝色的长袍像一汪静止的湖水，“我们刚听完北境的报告。”

“有个孩子出生了。”薇露恩没有寒暄，直接拉开椅子坐下，银怀表在桌面上轻轻一磕，“需要讨论。”

圆桌旁的人交换了一下眼神。

“什么孩子值得打断例行会议？”火之座皱眉，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火星从指缝间迸溅出来，又迅速熄灭。

薇露恩从怀中取出星盘，银质的盘面上星轨交错。她轻轻一推，星盘滑到圆桌中央。

“又是你那套占星术？”雷之座挑了挑眉，向中央的星盘看去，薇露恩冷冷扫他一眼。

“三天前，我在观测星象时发现异常。”她的声音平静，“南境有一颗新星突然亮起，轨迹与协会的命运线紧密交织。”

“你是说......”雷之座慢慢坐直身体，“这孩子将来会影响协会？”

“有可能。”薇露恩摊手

“是预言？”渊主微微前倾身体。

“不是预言，是关联。”薇露恩摇头，“星盘只能显示它与我们有关，但看不出是福是祸。”

风之座挑眉，“所以你去找这颗‘新星’了？”

“今天刚出生。”薇露恩点了点头说，“是个女婴，还是南方月歌家的孩子，出生时引发了火元素暴动，差点烧了半座产院。”

圆桌旁响起几声轻笑，火之座耸耸肩：“听起来像我家亲戚。”

“她的父亲是黑棘家族的人。”薇露恩顿了顿，手指无意识地摩挲怀表边缘补充道。

笑声戛然而止，空气凝固了几秒。

“是无暗协会的人？”渊主沉声问。

“不确定。”薇露恩摇头说道:“黑棘家族分支众多，不是所有人都为无暗效力。母亲是月歌家的嫡女艾莉丝，魔力感知敏锐但没有能力。”

槐帝一直安静地听着，此时突然开口：“你打算怎么做？“

薇露恩的手指轻轻点着星盘：“按照惯例，这种潜在关联者应该被纳入观察名单。”

“或者提前控制。”火之座冷冷地说。

“她才刚出生。”薇露恩看了他一眼提醒道。

“正是最容易处理的时候。”

圆桌旁的气氛陡然紧绷。渊主抬手制止了争论：“先确定风险等级。薇露恩，这孩子除了火焰天赋，还有什么特别之处？”

“暂时看不出。”薇露恩实话实说，“但星盘的关联性很强，她未来必定与协会有重大交集。”

“交集可以是盟友，也可以是敌人。”地之座慢吞吞地说，“但我们总不能因为一个婴儿可能长大成为威胁就——”

“我没说要杀她。”火之座不耐烦地打断地之座的话:“但至少应该设下监测魔法，或者定期观察。”

“然后呢？”薇露恩反问，“如果她长大后真的走向对立面，你们打算怎么‘处理’？一个可能无辜的人？”

“总比事后后悔强。”

争论声渐起，渊主敲了敲桌子，众人安静下来。

“既然这样那就投票吧。”她盯着众人说道。

“赞成干预的？”

火之座和雷之座举手。

“反对的？”

薇露恩、地之座和槐帝举手。

渊主环视一圈：“我弃权。按多数意见，暂不采取强制措施。”

火之座哼了一声，但没有再争辩。

“不过，”渊主补充道，“薇露恩，你既然已经接触过这孩子，就由你负责定期观察。如果发现任何危险倾向，立即报告。”

薇露恩点头：“明白。”

渊主站起身，长袍如水般流动，“还有，注意别让无暗协会发现她的特别之处。”

会议结束，众人陆续离开。薇露恩走在最后，在门口被槐帝叫住留了下来。

虽然协会的决策权掌握在“三至高”和“八元座”手中，但日常事务大多由下属的执事们处理。只是重大事项需要议会表决，而像今天这样的讨论，其实并不多见，而单独被“三至高”中的一位留下更为少见。

“你是不是隐瞒了什么？”槐帝轻声询问。

薇露恩停下脚步：“为什么这么问？”

“星盘从不出错。”槐帝的目光如古井般深邃，“如果关联性那么强，绝不会只是一个普通天赋的孩子。”

薇露恩沉默片刻：“我只是陈述事实——目前确实看不出特别之处。”

“现在看不出，不代表以后看不出。”槐帝意味深长地说，“微露恩你可要当心呐，命运从不按常理出牌。”

见薇露恩没再接话，槐帝便转身离开了那里。

薇露恩目送他离去，转身走向档案室。她需要查阅黑棘家族的所有记录——尤其是近二十年来，是否有成员在南方长期活动。

走廊的窗户敞开着，寒风穿过屏障带着严冬特有的冷意。

微露恩忽然想起星盘上那几道轨迹，轻轻叹了口气。

“时间会给出答案的。”她低声自语，脚步声渐渐消失在长廊尽头。

窗外，夕阳已经完全沉入地平线。第一颗星星刚刚亮起，在夜空中微微闪烁，就像某个新生儿胸口中跳动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