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撤销退学

卢卡恩有些犯难。

凯瑟琳正失神地望着他，他不知道该如何解释眼前的状况。

毕竟，要解释清楚，就势必牵扯出那桩性骚扰的诬陷。

他心里默默盘算。

‘不过，她对我被诬陷成性骚扰犯这事，好像一点都不在意？’

他仔细回想，如果凯瑟琳仅仅因为误会自己与谁交往就反应如此激烈，那么当性骚扰的谣言四起时，她不可能无动于衷。

“你不可能做那种事。”

凯瑟琳拭去眼角的泪痕，努力平复带着哭腔的嗓音，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我已经跟朋友们说过了，你不是那种人。”

卢卡恩沉默着，没有接话。

“而且，我还给黛娜姐姐写了信。”

“什么？给姐姐？”

卢卡恩微微一惊。

“对。”

他递给抽抽搭搭、鼻音浓重的凯瑟琳一张纸巾，竭力让纷乱的思绪镇定下来。

前世，他甚至没来得及辩解一句，便黯然离开了学院。

他万万没想到，凯瑟琳竟会在背后为他奔走至此。

‘而且还给姐姐写了信。’

黛娜是他的亲姐姐，五年级学员，已是学院的毕业班成员。

此刻她正在外参加实践课程，因此在学院里并未与卢卡恩碰过面。

‘知道我是她弟弟的人，恐怕屈指可数。’

毕竟，他在学院里向来默默无闻。

“再坚持一下，等黛娜姐姐回来，事情很快就能解决了。”凯瑟琳带着一丝安慰的口吻说。

“……”

苦涩的滋味再次在卢卡恩舌尖弥漫开来。

那时的自己，活像一出悲剧的主角，不向任何人倾诉冤屈，只知道一味逃避。

“性骚扰的事，你不用担心了。”卢卡恩开口道。

“啊？”

卢卡恩觉得有必要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向凯瑟琳交代清楚，于是开始讲述目前的具体情况，以及女生宿舍楼层里正在发生的一切。

从楼上传来的隐约喧闹判断，伊芙和塔娜的行动颇为顺利，看来不必急于一时。

“所以，你们是为了抓住真正的犯人，才假装成恋人的？”

“没错。而且现在，犯人大概已经被抓住了。”

听完卢卡恩的解释，凯瑟琳脸上露出了释然的笑容，精神也振作起来。

她揉了揉自己的脸颊，又恢复了往日活泼的神采。

“哦，原来是我误会啦。对不起。不过，这种事你应该早点告诉我嘛。”

“……”

若是以前的卢卡恩，或许真的会这么做。

但现在，这对他而言难如登天。

老实说，单是和凯瑟琳共处一室，他就已经在强忍着阵阵作呕的冲动了。

‘不过，好像也在慢慢适应了。’

不像第一次重逢时那般头痛欲裂、天旋地转，这倒算是个好消息。

卢卡恩问道：“所以，现在误会算是解开了？”

“呃，嗯。”

凯瑟琳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百无聊赖地拨弄着自己的手指，但卢卡恩已经缓缓拉开了房门。

“现在楼上正乱着，你趁乱回房间去吧。”

“……好吧。”

卢卡恩与她一同走到通往四楼的楼梯口，恰好撞见从楼上下来的伊芙和塔娜。

起初，两人都对着卢卡恩露出了微笑，但在看到他身旁的凯瑟琳后，气氛霎时变得有些微妙。

“没事吧？”

当然，卢卡恩无暇顾及这些细枝末节，他首先关心的是伊芙的身体状况。

伊芙轻轻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无碍。

“那你们现在要去哪里？”卢卡恩问道。

“去一楼。其他教授也来了，我们要去听取详细说明。”塔娜回答。

“这样啊，太好了。”

“变形术已在众人面前解除，你的冤屈很快就能洗清了。恭喜你，卢卡恩。”伊芙说道。

“真是太好了呢。”塔娜也跟着附和。

塔娜和伊芙虽然嘴上说着祝贺，语气却有些平淡，仿佛并非真心为他高兴。

就在这时，凯瑟琳突然紧紧抓住了卢卡恩的手，对着两人说：“真的特别感谢你们。我家卢卡恩受了委屈，我也很想帮忙呢。”

“没关系，我们已经解决了。”伊芙淡淡地回应。

“我们走吧。”塔娜催促道。

两人径直走下楼梯，卢卡恩则甩开了凯瑟琳紧握的手。

“放开。”

“……以前我们不也经常牵手嘛。”凯瑟琳小声嘟囔着。

“你说的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儿时手牵手玩耍，那都是近十年前的旧事了。

那时懵懂无知，和凯瑟琳还有阿瑞斯一起玩，确实有过一段无忧无虑的快乐时光。

“你快上去吧。一直待在这里，容易引人误会。”

“知道了。”

确认凯瑟琳上了楼，卢卡恩才回到自己的房间。

***

“退学处分，就此撤销。”

看着院长强压着心头的不满，尽量摆出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开口，卢卡恩心底涌起一阵久违的畅快。

院长不愿承认自己的失误，只是含糊其辞，将责任归咎于其他教授未能妥善调查，才酿成此祸。

但这不过是徒劳的挣扎。

性骚扰事件是导致退学决定的关键，考虑到卢卡恩蒙受的冤屈，作为一种安抚，退学处分被撤销了。

‘真是意外之喜。’

说实话，他也没料到撤销退学会如此轻易，一时之间竟有些恍惚。

但就在这时，院长的态度陡然一变，目光锐利地与卢卡恩对视。

“但是，卢卡恩同学，你也该明白，正是因为你平日品行不端，才导致了今日这般局面吧？暴力事件和缺考便是明证。以后要更加努力……”

“你这话什么意思？暴力事件我也是被冤枉的，缺考也是因为其他学员捣乱，我才没能参加。”

“唉，你总是这么多借口……”

“当初查佩尼第一次作案，伪装成我，仅仅是因为在宿舍垃圾桶里翻到了我的指甲碎屑。他根本就不认识我。第二次，则是因为我与伊芙关系不错，才再次利用了我。”

卢卡恩情绪有些激动，他俯视着安坐椅中的院长，一字一顿地说道。

“说是因为品行不端？请不要用这种荒谬的逻辑，将责任推给受害者。”

“卢卡恩同学！你难道不觉得从上次开始，你的言辞就太过分了吗？就算你是平民出身，也该恪守基本的礼节吧？”

“我虽是平民，但也懂得承认错误并道歉。可现在，院长您不正是将自己的误判归咎于我吗？我险些就在十八岁时，被诬陷成性骚扰犯而退学啊！”

院长干咳了几声，挥了挥手，示意卢卡恩出去。

她的手势带着一丝魔力，卢卡恩的身体不由自主地被一股柔和的力量向后推去。

但他依旧清晰而坚定地回答：“暴力事件的冤屈，我也会设法澄清。至于考试，我会用成绩来证明自己。”

“嘴上倒是说得漂亮。”

房门自动开启，待卢卡恩迈步而出，便“砰”的一声重重合上，那力道仿佛要将门板震裂一般。

看来院长是气得不轻，但卢卡恩这边，想说的话还多着呢。

他本想直接回教室，但算算时间，第一节课都快结束了。

此刻去教室，也只能赶上课间休息，于是他决定先去屋顶吹吹风，让自己冷静一下。

空旷的屋顶上。

栏杆之外，是广阔的城市图景。

因地势较高，劲风扑面，让他方才有些发热的头脑渐渐冷却下来。

放眼望去，能看到不良学员们在各处留下的涂鸦，地上甚至散落着些许烟灰。

虽说伊埃斯学院是大陆公认的顶尖名校，但在这个时期，其声誉开始滑坡的传言，也并非空穴来风。

毕竟，学院招收的皆是天赋异禀、接受过早期精英教育的高阶贵族子弟，成绩自然差不到哪里去。

只是学院内的风气日益败坏，纪律也愈发混乱，引发了不少非议。

因为过度强调成绩，真正的人文素养和礼仪教导，几乎被压缩到了最低限度。

‘所以我才有机会进来。’

因种种原因饱受争议，学院方面为了平息舆论，开始少量招收平民学员，充当所谓的“挡箭牌”。

对于前世的伊埃斯学院，卢卡恩其实一无所知。

因为他曾刻意回避了那段时期所有相关的记忆。

“唉，暴力事件那事……”

他心中已有了大致的对策。

虽然眼下即便不洗清这个误会，也不会再被勒令退学，但他仍不想背负这份冤屈。

前世的他胆小懦弱，默默承受了所有的不公，但这一世，他不想再重蹈覆辙。

上次见到梅娅时，她身边的几个男学员里，似乎有人对他的暴力事件有所耳闻。

只要找到那些人，总能问出些蛛丝马迹。

“嗯？”

身后传来一丝微不可察的动静。

卢卡恩霍然转身，出手如电，精准扼住偷袭者的咽喉。同时反手扣腕，夺下武器，动作一气呵成，将其利落撂倒在地。

“咳，呃！”

“啊……”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白发少女。

她身着与卢卡恩相同的校服，此刻正满脸惊惶地瞪着他，手里握着的，不过是一根普通的木棍。

“抱歉，是你突然从背后接近我。”

卢卡恩松开了手。

“咳！呼！”

少女剧烈地喘息着，同时狠狠地瞪着卢卡恩。

“你……！”

她蹙着眉头，似乎想说些什么。

但比起这个，卢卡恩总觉得这少女有些面熟，此刻终于想起来了。

‘是跟在阿瑞斯身边的女孩之一吧？’

阿瑞斯身边那些“追随者”中的一个，其阵容用“豪华”来形容亦不为过。

确实，他那些“追随者”们的能力都相当不俗，方才那一记偷袭，若非是他，换作其他学员，恐怕根本反应不及。

‘在魔域森林里，偷袭可是家常便饭。’

在那里，敌人可不会仅仅从背后偷袭，他们会从地底、天空等各种匪夷所思的角落突然杀出。

因此，卢卡恩对这类气息的感知，早已磨炼得炉火纯青。

“虽然我或许反应过度了，但你突然搞偷袭，也是不对的。”

“……”

“所以，为什么要这么做？说个理由来听听。”

卢卡恩抱臂而立，等着她开口。

少女撅着嘴，挠了挠后脑勺，偷偷瞥了卢卡恩一眼。

卢卡恩稍稍瞪圆了眼睛，略施威压，少女便被他的气势震慑住了，呜咽一声，老老实实地全招了。

“不是啦，因为你是阿瑞斯的朋友，我只是好奇你的实力究竟如何。”

“就为了这个？”

“不过，你应该不会受伤的吧！比起那个，你可真厉害啊。阿瑞斯都没能挡住我的偷袭呢。”

那是自然。

卢卡恩一眼便已看穿。

雪白的发丝，擅长偷袭的少女。

是“清道夫”出身的吧？

阿瑞斯身边还真是聚集了一群“有趣”的女孩子，卢卡恩忽然对他生出了一丝小小的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