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妙玉幽情寄珹郎,英莲晨侍浣珹裳

虽则妙玉心底深处,未尝不暗自期许,能如寻常闺阁女子般,安度流年。

然则,现下境遇,已容不得她有半分忖度之机。

她心中唯余一念,只盼那澜月国早日荡平大璟,如此,她往昔所历之万般苦楚,方不负此生。

更兼那些曾加诸于她本生之家的魑魅魍魉,亦当一一受其应得之报。

自幼研习佛经典籍,使得她性情淡泊,对红尘纷扰,素无挂碍,更不曾与世间男子有所纠葛。

然自与贾珹相逢,其心湖竟泛起涟漪,天平微倾。

虽则理智尚存,仍思量着如何从贾珹处探得一二机密,以图后计。

终是权衡再三,于利弊间反复思量,她终是狠下心来,做出一桩艰难抉择,委身于贾珹。

此举虽违本心,却也是时也,命也,运也。

初时,她确是怀了这般心思,以身相许,不过为践那细作之责,图个任务了局。

彼时她心如止水,只为使命奔忙,未尝有半分旁念。

孰料日复一日,与那贾珹朝夕相对,竟如春冰遇暖,渐生涟漪。

这位神京城中有名的纨绔公子,待姑娘们却无半分骄矜之气,全无那等高高在上的大丈夫做派。

平日里与众人谈笑,言语间常带三分机锋,七分诙谐,偶有妙语连珠,引得满座哄然,细品又觉字字珠玑,暗藏机锋。

更难得的是,在这仙人居中,她竟得脱那礼教樊笼,不必拘泥于世俗纲常。

贾珹从不设诸多规矩,待店中诸人皆如春风化雨,任尔挥洒性情。

每日事毕,余暇时光皆由心性,或抚琴品茗,或泼墨挥毫,皆随人愿。

这般磊落胸襟,与她往日所见男子迥异,似寒梅遇雪,愈发显出清冽之姿。

如今但见贾珹身影稍离这方天地,她便觉心下空茫,恍若失了主心骨一般。

原是那不经意间滋长的情愫,已如藤蔓缠枝,再难割舍。

前日里,忽闻得贾珹于贾府之中,竟遭北静王一番雷霆之怒,斥责之余,复加惩戒。

此讯传来,她心下愈发惴惴不安,唯恐那贾珹有个什么不测之祸,真真儿是忧心如焚,食不知味,夜不成寐。

待后来听得贾珹安然无恙,她这颗悬着的心,方稍稍落了地。

然则,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未几,又一消息如利箭般直直刺入她的心房,令她心下隐隐作痛,如被虫蚁啃噬。

原来,那贾珹竟要迎来大婚之喜,而与他携手共赴红毯之人,竟是薛家的嫡女薛宝钗。

想她妙玉,身份本就特殊,一旦身份暴露,于这大璟国而言,便是那叛国的死犯。

与那薛宝钗相较,她唯有仰望之份。

论家世,薛家乃锦衣玉食之家。

论才情,薛宝钗亦是博古通今,蕙质兰心。

无论哪一方面,她皆觉自己远逊于人,自惭形秽之感如潮水般将她淹没。

在妙玉心中,只道贾珹既已定下婚期,接下来这段时日,定当全心全意筹备婚事,再无闲暇踏入这仙人居半步。

岂料,贾珹竟似那不羁的游云,意外地出现在她的面前。

但见他依旧带着那招牌式的不羁笑容,眉眼间尽是玩世不恭之态,仿佛世间诸事,皆无法扰乱他半分心神,依旧是那副“任他红尘滚滚,我自清风明月”的洒脱模样。

当妙玉倚于贾珹怀中,只觉一股暖流自心底涌起,竟是生平未有之幸福滋味。

这幸福来得突然,教她心中既喜且忧,喜的是这片刻温存,忧的是情愫暗生,难以自持。

她自知对贾珹已生出一段难以名状之情愫,缠缠绕绕,剪不断,理还乱。

……

再观贾珹。

于妙玉所为之事,心中自是了然于胸。

然他对此却毫不在意,只因在他心中,妙玉纵有千般不是,万般过错,自那日委身于他,便已是他贾珹的人了。

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让妙玉离他而去,在他看来,妙玉身为间谍,行那澜月国之事,背叛大璟,不过是微不足道。

此刻,贾珹心中所念,唯有一事最为紧要,便是如何加速那纨绔系统的进程,早日达成那百分之十之数,以解青鸟之锁。

思及此处,贾珹心念一动,忙以意念催开那系统之镜。

但见镜中进度条,果又悄然上浮一格,已至百分之九。

他暗自思忖,昨日于市井之间,对那贾宝玉略施薄惩,竟也略有效验。

加之昨夜,又与妙玉共度良宵,这般种种,进度条方得此进益。

如此算来,仅余百分之一之距,便可大功告成。

“唉,还须再起些波澜方好!”贾珹轻叹一声,眉宇间闪过一抹决绝。

他清楚,自己此刻正处神京舆论漩涡之中,行事须得万分小心。

若被北静王知晓,自己竟又流连青楼,免不得又是一番责难与惩戒。

然为了那系统进度,他每日皆如履薄冰,步步为营,如今总算是见得一丝曙光。

贾珹心中明白,以自己现下之力,尚不足以撼动朝廷之根基。

虽身负隐皇子之秘,却如无根浮萍,万事皆需自己筹谋。

若景和帝与忠顺亲王此刻便要查抄贾府,自己亦是束手无策。

念及此处,他心中不禁泛起一阵苦涩,眉宇间凝着一抹不易察觉的愁绪。

眼见此等困厄之境,他心下暗忖,若再不加快进度,恐难有转机。

思及那神秘莫测之系统进度,若能因缘际会,得些机缘,使进度骤增至百分之十,方能略感心安。

念及自身,不过三品微末修为,纵使全力施为,亦不过能同时御敌十数兵卒,难成大事。

平日里,或可于街头巷尾,小试身手,然于大局而言,无异于蚍蜉撼树,徒增笑耳。

思及此,贾珹轻叹一声,起身欲往净室洗漱一番。

然后,欲速返贾府,暗中窥探那宝玉近况如何,更欲细察府中长辈们之微妙变化,或可从中觅得一二契机,再掀波澜,以图后事。

贾珹方自榻上欠身而起,忽闻得门扉轻叩,旋即被一双纤纤素手缓缓推开。

但见一豆蔻少女袅袅婷婷踱将进来,端的似那画中仙子,月里嫦娥。

观其形容,真真儿是粉面含春,肌若凝脂,恍若羊脂美玉雕就,又似新剥鸡子清润。

最妙是眉心一点胭脂痣,恰似寒梅映雪,平添三分娇俏。

那双秋水明眸更是摄人心魄,波光流转间似含千言万语,顾盼生辉处若蕴万种柔情。

真真应了那“似蹙非蹙罥烟眉,似喜非喜含情目“的绝妙形容,教人见之忘俗,目眩神迷。

但见她莲步轻移,手中捧着面盆,臂弯搭着素绢汗巾,至贾珹榻前盈盈下拜,莺声呖呖道:

“请爷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