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创造万物,绝不能泯灭于自己创造的一切”
眼前气质高贵的女主人这么说着,目光落在陆玈敛身上。
“天地间必有一场生灵涂炭的大灾,我无法去阻止。需要你来——”
锐利的目光同刀剑架在陆玈敛喉间,轻而易举地胁迫她,决定她的未来如何。
陆玈敛的生命就是为如今的天下而生。阻挡灾祸侵害凡人;保佑其人们五谷丰登
直至只能用残破肉身抵挡怪物地撕咬,用碎裂的血肉滋养万物,使世界生生不息。
这是创世神——她的主给她定下的正确的未来。她不能违背,也无法理解,为什么她要被这样的枷锁困住。她与主同样,主不想死,陆玈敛更不想。
违背后不会有诅咒与劫难将近。但真正大祸临头之时,能利用的远不止陆玈敛一人,死去的却只有她。
她不想如此随波逐流,心中有道无形的声音这么想着。不知不觉间埋下了祸患的种子。
对于创世主,她不应该有违背其意志的想法,甚至必须感恩祂赐予她生命。这是自诞生时就不断被确认过无数次的理真理。但陆玈敛并不想如此,不想因其他事物而生;已经诞生了,也不想顺应天命为其奉献。这种伟大的任务为什么偏偏要让她来执行,让她代替库斐(人间某个国家的代称)的生灵赴死。
真不甘心,尤其最后人们只会记得创世主,歌颂祂。没人会知道陆玈敛是谁,又为了他们做过什么。她只能默默无闻,直至命运终结。如今既然诞生便不能坐以待毙。
灾祸并不会击垮她,是人们要分食她。连句谢谢也不说。
慈悲的创世主看不得人间受苦出此下策。若真怀有一颗悲悯的心灵,为什么不问问我的意见?
陆玈敛想道。为什么让她无声无息的消失,仿佛直至死亡后她也从未诞生。
凭什么创世主和凡人都得偿所愿,只有她可有可无。救世主会因人民幸福安好的活下去得到自己想要的;她的尸身将滋养大地,此后五谷丰登,此间祥瑞环绕。
这样下来她捞不到一丁点好处,这太不公平了。她就是全心全意的付出也得不到半点有用的回报,这样的话,灾祸凭什么全要她来担着?为什么心地善良的创世主不自己去担着呢。
祂怎么不自己担着呢?人民为什么不自己担着呢?想要幸福就付出代价啊。
陆玈敛在心中反复琢磨这几个疑问,既然她诞生,即便她是创世主大量损耗自己创造的,她也没有办法顺应被制定好的未来。
没人会在乎她,日日只有她一个人进行不知道有没有用的思考。灾祸终有一天会降临,在那时前,呆在创世主身边的每一次都是威胁。
她打算逃避责任。陆玈敛选择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她不接受这样的将来。
为了掩人耳目,她藏匿到深山中,变成一棵再平凡不过的杨树。
“兄弟姐妹们,启程回库斐了!”一只盘旋在空中的大鸟向在深山中的其他鸟儿发号施令。林中阵阵骚动,鸟儿回应着划过的天际,寂静的深林拥有了转瞬即逝生机。
望着成群结队渐渐远去的身影,陆玈敛想,创世之人视若珍宝的国家究竟是怎么样的?
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八十年。陆玈敛已经开始厌倦在深山里当一棵什么也不能干的杨树了,日复一日一日的问题越积越多,却没有答案。
如果有一个小小的机遇能让她离开这里就好了。到时候她可以去库斐,去那被称为“月下的永生花”的国度,亲眼瞧一瞧那地方有多繁华。
那里人人都要赚钱,她也要赚钱去。怎么赚钱呢?她不想干累的要命的活,对库斐的文化又了解不多。她如何能赚钱呢?
又是一百年两百年三百年……时间就这么匆匆过去了,过去迎接这第一场灾祸。就算陆玈敛现在只是一颗杨树,也能感知得到。灾祸在不知不觉间到来,又在悄无声息间被扼杀。这场扼杀给创世的主带来了不小的伤害,陆玈敛钻了这个空子,又变回自己本来的模样。
来到库斐的时间是半夜,但世界仍然灯火通明。库斐犹如一盏照亮夜空的明珠,在夜里熠熠生辉,仿佛夜晚从未降临。人们脸上自然流露的骄傲和自信与生俱来,叫嚣着没有人打败他们,他们打败了黑夜。
幸灾乐祸的人们不知道未来如何,不知道这份幸灾乐祸不会持续太久,他们的后人无法延续这份自豪。
眼下寒冬将近,人人身着柔软贴肤的呢绒衣裳,裹住原先被冻的发抖的身体。有的衣服长的拖至地面,除了麻烦又容易脏,设计可谓十分出色。
与其他人不同,陆玈敛并没有那么好的衣服。当下她只穿着一身破烂的土色布衣,异色的补丁在破布衣上呆了很久,久到连打的补丁都破了。
光溜溜的脚丫直至小腿都沾了不少脏兮兮的烂泥,烂泥下面兴许还有伤口。脸蛋儿也算不上干净,头发倒还算整齐,没成鸟窝但沾了几片绿叶。
——绿叶,当下可是稀罕东西。自入冬以来几乎没见到绿植,之前在室内养的花啊草啊一个不剩的全枯了。
像陆玈敛这种其他地方来的并不在少数“身无分文的来库斐,走时定能赚个盆满钵满。”这是外地与本地都广为流传的一句谚语。来到库斐就一定能找到自己合适工作,抓住机遇赚到钱,在库斐发家就是这么容易。
最先注意到陆玈敛的是一家酒楼老板,她透过窗户看到了可怜巴巴的陆玈敛在大街上乱逛,也看到陆玈敛白净的身体和那双漂亮的蓝色眸子。洗洗干净肯定招人稀罕。
酒楼老板立马指使身边的小二下去请陆玈敛来酒楼谈谈,好让她留下,别被其他店里抢走。
“不要”
陆玈敛干脆利落地拒绝了。
在深山的时候她就已经计划好了自己的出路。陆玈敛这么想着,在积雪比较厚的地方弯下腰,用手指一笔一划地写出了龙飞凤舞的“要饭”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