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可能是无辜的!”
冷无风满脸怒容,朝秦河怒吼道,今日被激起旧事,他心中悲愤不已。
秦河定定地看着他:“那被她杀死的两名侍女、被她掐死的两名护院,就不无辜么?”
冷无风一滞。
当年孙员外旧案,最终就是按着张员外的说法,早早结案了。
但当时初入茅庐的冷无风,一腔热血,却并不认可,只是当年人微言轻,无法推翻上司的结论。
但此事在他心中,却成了拔不出的一根刺。
如今案情峰回路转,有反转希望,以他的性子,无比渴望将当年悬案真相弄清。
更何况,隐隐地他是相信张孙氏说法的。
即便不了解当年案情,但这一点,他不相信秦河看不清。
而若是真如张孙氏所言,冷无风心中,对眼前这被秦河一刀劈为两截的张孙氏,不可避免地……
心中恻隐。
只是秦河如今所言,他却是无法反驳。
秦河看着冷无风双眼,认真道:
“她是鬼,杀了人的鬼!”
冷无风微微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终究还是沉默无言。
半晌,轻声一叹:“秦兄弟,无论如何,即便要杀她,也可以待我查明当年真相之后再杀……”
“如今她一死,当年真相难寻了。”
他神色略显黯然,打量了一眼满脸喜色的张员外,眼中掠过一抹怒意。
若有所指道:“当年凶手,亦是能够继续逍遥法外了……”
秦河道:“冷兄是认定了,张员外便是当年杀死孙员外的凶手?张孙氏之死,也非难产,而是张员外所为?”
张员外急忙道:“秦爷、冷捕头,冤枉啊!”
然而,无论是秦河,还是冷无风,都将之无视。
冷无风沉默,没有回应秦河。
但其神色,显然是默认了。
秦河奇怪地看着冷无风:“这事……很难么?”
冷无风愕然:“秦兄弟何以教我?”
“简单。”秦河随意地一摊手,“如果你真的怀疑,将张员外一起杀了不就行了?”
真相不真相的,秦河并不在意。
人心难测,他也并非那等智计无双的人物,从张员外和张孙氏两人话语之中,就能推定旧事真相。
但无论如何,张员外此人……
杀他,怎么也不算冤枉他就是。
听闻秦河此言,冷无风还没有反应。
张员外就面色一僵,通体发寒:“秦爷……我真是冤枉的!而且秦爷,我可是花了钱请您来的……”
“哦也是。”秦河这下倒是回应他了,一拍额头,很真诚地道歉,“抱歉张员外。”
“秦爷言重了……”
张员外连忙回应,但话未说完,便又顿住。
只见秦河扭过头来,对冷无风补充道:“当然,要在我任务结束之后……你才能杀。”
此次张府任务,是帮张府解决女鬼问题,事关重大。
一来,关系到张员外前后六百两的孝敬;
二来,也是最关键的,关系到他的帮派善功。
一旦帮派善功到手,他便能习练预支入阶战法!
到时候,凭借着大成的蛟蛇劲和入阶战法,即便是放眼明劲层次,秦河也是难得的强者!
所以在任务结束之前,张员外不能死。
任务结束之后,张员外死不死的,与他何关?
听闻秦河话语,冷无风神色怪异:“秦兄弟你这……”
说着,他苦笑出声。
他身为官府捕头,可不是秦河此等帮派中人,如若真的查明当年凶手是张员外,那他自然死不足惜。
但如若只是怀疑,名不正言不顺的,又怎么可能随意杀人。
当下视线在人群中寻找了一番,找到手下捕快:“将张员外押下去,一会带走。”
“是!”
两名捕快领命,将张员外扣押。
后者也没有反抗,甚至心中暗喜,只是装模作样叫嚷两句“冤枉”,就顺从地束手就擒了。
以他对冷无风的了解,加上冷无风方才的反应,张员外自然不难看出,对方绝没有要下黑手弄死自己的意思。
既然如此,配合他一下又何妨?
张员外心中冷哂。
见状,秦河冷眼旁观,懒得多说什么。
反正办法他给冷无风说了,对方是否采纳,那就是他自己的事了。
“喵!”
一声猫叫,打破了场中压抑怪异的氛围。
“都说黑猫通灵,或许此事不假……”
冷无风心中暗道,轻轻叹息。
从那猫叫之中,他隐隐听出了几分悲戚哀伤。
视线落向宽敞会客厅角落之中。
那里,一只脱毛老猫,油绿眼睛盯着这边,或者更确切来说,是盯着地下分成两截的女鬼,幽幽叫唤,声音哀戚。
这只老猫,冷无风也曾听说过,便是当年张孙氏所养。
张孙氏死后,便一直由张婉柔养到如今。
猫且如此,何况是人?
特别是张婉柔,以为早已死去的生母,十六年后化身厉鬼回归,要向其亲生父亲寻仇,而后又在她眼前被斩杀……
冷无风设身处地,自问自己都难以承受,更何况一名十六岁少女?
视线从黑猫身上挪开,落到怀抱黑猫的张婉柔身上。
少女蜷缩在墙角,娇柔身躯摇摇欲坠,死死抱着怀中黑猫,一张生动俏脸,此时像是僵住一般,无比的木然。
红唇轻启,低声喃喃:
“爹爹……”
“娘亲……”
冷无风心头一酸,摇头叹息:“唉。”
在他旁边,则是面无表情的秦河。
秦河沉默着,半晌,轻挪脚步,走向会客厅角落中的张婉柔。
高大的身躯,将后者娇小的身影挡住。
张婉柔木然抬头,等到看清来人相貌,那张木讷的俏脸方才恢复了些生动。
不等秦河出言,她便先开口,平静道:“秦大哥,我明白的,我不怪你……”
“只是……”
“只是日后,我要怎么办啊?!”
张婉柔忽然像小狮子般嘶吼起来,声音颤抖,带着哭腔。
说到最后,便猛然嚎啕大哭起来。
一双杏目之中,泪水决堤而出,她伸手去擦,却怎么也擦不干净。
秦河默然。
半晌之后,伸出手去,在张婉柔那头青丝之上轻轻揉了揉,温声道:“乖,不哭。”
张婉柔娇躯微震,迟疑了下,朝着秦河方向微微靠近。
秦河看着眼前哭得梨花带雨的少女,他张开双手,将少女娇躯一把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