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时分。
洪三率领下,八名手下陆续折返,到秦河家集合。
“秦爷,这些是今日收取的例钱。”
洪三取出几个钱袋,在秦河家桌上倾倒,银钱碰撞发出清脆响声。
“除了兴盛楼的二十两纹银,其他碎银一共是二十五两七钱,加起来一共是四十五两七钱,都在这了。”洪三禀告,“此乃永安街的,回头再收了其他地方,一个月百两银子应当不在话下。”
秦河微微颔首。
按照白三爷和韩师爷的说法,其他红棍每月收入,除掉上供帮派的五成之外,每月起码能够余下百两。
但除了最基本的月例钱外,其他红棍还有其他收入,如此算下来,其他红棍每月月例钱,估计差不多也是这个数字。
只是每月百两银子的话,扣除掉上供帮派的部分,想要攒够习练内炼法的二百两,起码需要四个月。
这还不算每月养手下的支出,算上的话,怕是要半年才能攒够这笔钱了……
果然,压榨穷鬼,真压榨不出多少油水。
想要最快速度攒够钱的话,还是要对兴盛楼此等大户开刀。
或许独龙帮那边,亦是条路子……
洪三继续道:“至于那些大户,今日摸底一番,和兴盛楼规模相仿者七家,多为茶馆、青楼、赌坊、米铺和典当行一类,规模稍差者则有十余家,属下擅自做主,让他们每月奉上十两银子。”
如此算下来,单单是豪绅大户,每月就可以给他带来三百两收入,堪称大肥肉。
只是这块大肥肉,怕是不容易吃下。
果然,洪三接着汇报:“只是……除兴盛楼外,其他豪绅大户,都只肯出一钱银子,按照秦爷吩咐,属下都已上门知会他们,但对方都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之辈,所以还没收到钱。”
“做得不错。”
闻言,秦河赞赏地点点头,洪三此人,办事尚算得力。
至于那些豪绅大户不配合,同样在秦河意料之中。
不见棺材不掉泪,在秦河没有解决独龙帮之前,这帮人又怎可能轻易割肉?
……
“哼,那赤蛟帮的秦河,好大的胃口,也不怕撑坏肚皮?想要割我等的肉,我看那小子,还是先想想,怎么过独龙帮那关吧!”
吉祥茶楼,永安街上不输于兴盛楼的好去处。
顶楼的包厢中,雕梁画栋,雕花的窗户半开着,偌大永安坊尽在眼前。
此时包厢中熙熙攘攘,坐满了人,皆是身着罗衣锦服之人,品茗赏曲,清幽茶香,伴随悦耳丝竹,端的是神仙般的享受。
这些人,皆是永安坊中豪绅,除了兴盛楼张员外外,整个永安坊财神爷,便尽皆在此。
今日那赤蛟帮的秦河来势汹汹,甫一在永安坊插旗,便要打破规矩,从他们身上开刀,他们这些人自然不会坐以待毙。
不需如何组织,便聚集到此吉祥茶楼之中,商议对策,共同进退。
“此言不错,平日里那独龙帮,也不过象征性收取我等一钱银子,事后还得找个由头送回来,那姓秦的小子,倒是上来就狮子大开口,啧啧。”
“呵呵,那独龙帮可不是好相与的,今日那秦河小子当街废掉独龙帮陈福,我看这关,他可没那么好过。”
“那是自然,他以为他是白三爷么?即便是那位白三爷,堂堂内家高手,也未曾听闻如此对乡绅下刀。”
“初生牛犊不怕虎嘛,等到独龙帮杀上门后,便会老实了……呵呵,我听闻那杜帮主素来谋定而后动,今日那秦河如此欺到头上,诸位说,那杜帮主今夜能否忍得住?”
“泥人也有几分火气,以此等帮派中人行事,我是不信那杜帮主真能忍住……诸位,我等难得相聚,今夜便在此,一起等候杜帮主捷报如何?”
……
“秦爷,走吧!”
秦河家中,洪三待秦河收起例钱,看看天色,血阳已西斜,便向秦河拱手道。
“走?去哪?”
“今日秦爷当街废了那陈福,独龙帮不会善罢甘休,白日不方便动手,今夜那独眼龙怕是会率独龙帮来袭!”洪三解释,“秦爷您是红棍,东城分坛那边,有预留您的屋子,这几天晚上,我们可以到分坛避避锋芒。”
怕秦河年轻气盛,他接着补充道:“只是几天晚上便好,回头几天我们竖起大旗招兵买马,过得几日,有秦爷您坐镇,便可和那独龙帮一决雌雄,彻底拿下永安坊!”
“谁说我要走的?”秦河失笑。
剑眉缓缓竖起,眸中冷光隐现:“我避他锋芒?”
洪三浑身一震,心中叹息。
十七岁的红棍,前途无量,跟着这种年轻老大,最大好处便是可奔个好前程。
但成也年轻,败也年轻。
初生牛犊不怕虎,跟着这种年轻老大,最大坏处便是年轻气盛,不肯退让。
一将功成万骨枯,谁又能够保证他定能功成?
而他功成之时,谁又能保证,自己不会是那脚下的万千枯骨?
听闻秦河此言,洪三隐隐摸到了他的性子,不敢多言,但手下其他几人,皆是顿住。
一人张了张嘴,鼓起勇气:“秦,秦爷……这只是暂时罢了,不用五日,不,三日!三日时间,足以招揽到足够人手,到时候即便秦爷您要杀到独龙帮堂口,兄弟们也绝无二话,不过今日,是不是还是暂时听弟兄们一句劝?”
有人出头,其他人亦是纷纷出言:
“是啊秦爷,来日方长。”
“秦爷,弟兄们知道您神功盖世,绝对不怕那什么独眼龙,但独龙帮毕竟人多势众,单凭我们几个人,目前真不是对手……”
“秦爷,今日咱先忍一忍,三日!三日之后,您一声令下,让我去砍独龙帮的狗崽子们,我皱一下眉头,我就是狗娘养的!”
见状,洪三亦是试探着开口:“秦爷您看?”
几人劝诫过程,自始至终,秦河都没开口。
直至此时,方才幽幽出言:“说够了么?没说够的话继续说。”
他话语温和,脸上还带着淡淡笑意,但在众人看来,却如狂风骤雨前的平静,有种莫名压抑。
洪三几人面面相觑,终究是没人敢再多言。
“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秦河视线从几人身上一一扫过,令人通体生寒,不由自主低下头去,见状方才继续道:“下一次,我的命令,你们执行就好,否则的话……勿谓言之不预。”
洪三猛地站直:“明白了,秦爷!”
其他人亦是强打精神,应了声“是”。
只是眼神交织间,却多了几分莫名意味,屋中气氛变得怪异起来。
血阳西落。
秦河家中尚有不少精米和肉食,让人都煮了,一起吃过顿香喷喷晚饭之后,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
从秦河家门口往外望去,那片吞噬天地的黑暗之中,似是隐藏着择人而噬的恶鬼,令人心头发寒。
烛火如豆,蜡烛的高度越烧越短。
逼仄的木屋,连同秦河在内挤了九人,更是显得越发压抑。
几名帮众视线交织,皆是看到了对方的几分躲闪,但无人出声,除了越发急促的呼吸,屋中沉默得骇人。
直至秦河自觉休息足够,抄起长刀率先走出屋外,整座屋子方才变得生动几分。
诸人清晰地听闻自己如释重负的呼气,随之涌上心头的则是狂喜:“姓秦……秦爷终于想通了?!”
然而秦河接下来的动作,却是让跟着出屋的几人,再度陷入沉默。
他并非是要前往分坛暂避风头,而只是就在屋外,摆起架势,练起了刀。
今夜无风。
寂静的冬夜,耳边唯有长刀破风声,以及哪里隐隐传来的女人低泣,除此之外,静默得似乎能够听闻自身剧烈的心跳,令人格外烦躁。
不知过了多久。
“我……我去尿个尿。”
一名帮众和洪三招呼一声,远远走开。
许久没再回来。
秦河只是随意撇了眼,便不再理会,注意力尽数集中在面前浮现的水墨文字之上:
【预支项:砍柴刀法】
【偿还进度:十成】
【砍柴刀法预支完成!】
【可预支“磐石拳法”,是否预支?】
【请于七日内偿还完毕】
“终于偿还完毕,可以预支磐石拳了,磐石拳与其说是拳法,不如说是一门硬功,一旦预支之后,可与我砍柴刀法互补,实力还能再上一个台阶。”
秦河心中一喜,默念道:
“预支。”
【已预支磐石拳,功法大成】
【预支项:磐石拳】
【偿还进度: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