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知耸耸肩，托着下巴陷入沉思：“原因有很多。可能这些物品有血脉要求，一旦有人试图使用，就会对尝试的用户造成可怕的伤害。如果某个血脉灭绝了，其他人尝试使用会有危险，这我能理解，但是……”
他恍然大悟，再次看向门上野兽的图案，眼睛一下子瞪大。
嗯？
他转向微光：“你还记得那些关于神之塔起源的古老传说吗？据说曾经存在一群拥有超过50%原始兽类血脉纯度的特殊野兽。”
微光吃了一惊，明白他的意思后，嘶嘶叫了起来：“你是说那个以灾难性的暗元素血脉魔法而闻名的恐怖龙族？我很确定只有现在的龙族知道它们，而我们知道是因为我们……在第七领域的经历。等等，不会吧……这东西怎么会在这儿？！”
方知皱起眉头：“我完全没头绪，系统没理由保留这个，龙族消灭所有知晓它们的存在是有原因的，它们本就不该存在，而系统没有抹去这个试炼，要么意味着这与它们无关，这对所有领域来说都是最好的情况，要么……这里面有系统想保留但又不知道怎么处理的东西。”
他们俩都转过身，盯着那扇门，几乎一动不动，仿佛生怕它会动起来。
微光紧张地扭动着身体：“我们还应该打开它吗？如果宅邸认为这对我的未来有用，我现在都不确定我还想要那样的未来了。”
方知表情纠结：“一方面，在那场……变故发生之前，它们一直是塔楼的一部分。考虑到它们曾是一个完整且功能完备的兽类聚居地，并非它们所有的物品都与它们的……特性相关，但另一方面，系统对放在我们附近的试炼有一定控制权，所以……它可能打算把这里面可能存在的定时炸弹扔给我们，等时机一到，连同我们一起毁掉。”
微光抱怨道：“为什么我们现在这么弱小的时候发现这些事，要是在7阶的时候发现，我们或许还能找到解决办法……嗯，你或许能找到办法，我可不觉得我能把秘密的记忆揍一顿。如果太危险，我们能不能直接无视里面的一切，退出试炼？”
方知摇摇头，面无表情地权衡着打开它和置之不理的利弊。
“一旦试炼被判定为‘失落’，系统会立刻移除任何有缺陷的保护措施或危险的测试，所以只是进去看看里面的物品没什么问题。真正的问题是……被藏在里面的东西，是否值得我们去了解？”
他们都陷入了沉默，方知迅速盘算着这会对他们产生什么影响，而微光则让他专心思考。
最后，方知咬紧牙关，再次将手掌放在粗糙冰冷的门：“听着，自从进入这个新的时间线，我们就已经知道它们的存在，以及它们所涉及的事情。它们影响不了我们，而且我知道的足够多，能防止那个种族的任何残余力量影响我们。只是，什么都别碰，让我用我的碎片查看一切。至少在接下来的五年里我们会很安全，所以到时候再担心也不迟。”
微光严肃地点点头，他开始再次吟诵系统指令，他的声音仿佛叠加了无数个相同的声音。“查询，用户方知的访问权限是否足以进入失落传承：黑曜兽之锻炉，请求以用户权限访问。”
通过他们之间的契约，微光能感觉到在他的手指下，他能感受到门解锁时齿轮的转动声，质感恢复，乌木般的黑色蔓延至现在变成木质的门上，就像一滴墨水滴在纸上晕染开来。
他们看向方知手边出现的圆形银色门环，门环的中心是一张张开的龙嘴形状。
他们俩都皱起了眉头。
“这就回答了这是不是那个种族留下的问题。”
方知点点头，叹了口气，然后握住门环，敲了敲黑色的木门，随后退后等待。
雕刻的带角野兽和剑的图案亮了起来，野兽眼睛和剑柄上的宝石闪烁着红色光芒，接着门嘎吱一声向内打开。
他们对视了一眼。
“好吧，这一点都不阴森呢。”方知嘟囔着，微光又缠在他脖子上，他慢慢走进房间，去看这个令人担忧的地方。
这是……嗯，这是一个锻造间。
一个破败不堪、非常古老的锻造间，角落里挂着蜘蛛网，破碎的武器杂乱地散落着，但它确实是个锻造间，左边角落里的铁砧和后面淬火的熔炉就能证明。
附近的工作台上放着一副风箱，这个方形房间的砖墙上挂着几件铁匠工具。
然而，房间的天花板和墙壁布满了裂缝，用来照亮房间的油灯空无一物，冰冷冰冷的。
房间的黑暗让一切看起来单调无色，弥漫着的陈旧气息和衰败景象更是加深了这种感觉。
“这里感觉不像是被诅咒或者有什么危险……更多的只是让人觉得悲伤。显然这里已经废弃了。”
他点点头，走到这个破旧铁匠铺的中央时停了下来，打量着眼前的场景。
“从某种角度看，它们的故事或许很悲惨，它们的衰落大多并非它们自身的过错，尽管当时在场的人不会同情它们的困境，而且……我觉得这个地方更像是个垃圾堆。”方知表情复杂地说道，“这些物品摆放得并不仔细，无法保护它们不受损坏，真正的铁匠不会这样。试炼通常不会随时间变化，所以系统任由它自生自灭，时间会抹去一切痕迹。不过我们还是不能太大意。我把你放下来，你去看看，但要是感觉到任何不对劲就告诉我。我没有像你那样本能地感知危险的能力。”
他们分开开始搜索这个小房间。
方知去查看那些较大且更有可能还能用的物品，而微光则去看看主工作台上那堆最大的破碎物品中有没有什么隐藏的东西。
大多数物品都已经不能用了。有玻璃碎片、一些镶嵌着黯淡宝石的吊坠、生锈的剑和失去光泽的珠宝。
还有盔甲，但微光的动作带起的微风一吹，固定盔甲的皮带瞬间化为尘土，盔甲也和武器一样锈迹斑斑。
铁匠铁砧上一些奇怪的黑色物体似乎还能用，但有什么东西警告微光不要碰它们，在这种事情上，他相信自己的直觉。
微光检查了工作台上的几盏灯。
灯油是深棕色的，脏兮兮的，灯罩被厚厚的污垢覆盖，变成了灰色。
他不想弄脏自己的鳞片，所以没有靠得太近，而是查看了身后的熔炉里面有没有东西。
里面只有厚厚的几层灰色灰烬，还有几块破碎的金属，可能是铁匠工具的一部分。
他看向房间另一边，看到方知正跪着，周围有几大堆物品，方知似乎在翻找着一些半人高的生锈大箱子，旁边还有一把肮脏的铲子，所以他猜他是用铲子打开这些箱子的。
他转过头继续搜索，就这样过了大概一刻钟。
突然，他感觉到一股滚烫的愤怒情绪从方知那里顺着契约涌来，他猛地转过头，快得差点扭到脖子，只见方知站了起来，表情阴沉，左手拿着面具，另一只手撑在他之前搜过的工作台上，盯着桌上的什么东西。
一道黑色的血从他右脸颊流下来，滴在黑色衬衫上，染上了污渍，但他既没有动，也没有去擦掉，要么是没意识到，要么就是不在意。
微光看着方知的表情变得更加阴沉，然后大声咆哮起来，要是转过头发现房间里出现另一只野兽，微光都不会觉得惊讶。
契约让他知道，方知极其愤怒。
他来到他身边，用身体蹭了蹭他的腿，好让他注意到自己。
方知很少这么不关注周围环境，尤其是在感知范围没有开启的情况下。
他吓了一跳，低头一看，发现是他，便叹了口气。
他把他抱起来，用左手在工作台上清理出一块地方，把他放了下来。
他还用手指摸了摸脸颊，发现手指沾上了血，便闭上金色的眼睛，从次元背包里拿出一条面巾擦了擦。
最后他放下面巾，闭上眼睛，一只手揉着额头，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那么……这是怎么回事？”几分钟后，微光问道。
方知皱着眉头看向桌子，用修长的手指轻敲着他旁边的黑色金属盒子。
微光好奇地俯下身去查看。
“我想我知道系统不想毁掉的是什么了。”
这个盒子大约有方知手臂那么长，是打开的。
外面涂着一层光亮的黑漆，边角有装饰性的金属镶边，里面则铺着红色天鹅绒，柔软的内衬里有两个凹槽。
盒子保存得非常好，微光觉得他能感觉到里面仍有魔力在盘旋，表明这是一件魔法物品。
但有趣的是凹槽里的东西。
凹槽里有两把小尺寸的刀刃，彼此平行，顺着盒子的长度摆放。
两把刀都是弯曲的，相对放置，一把刀的刀尖与另一把刀的刀柄齐平。
然而，这两把刀最吸引人的地方在于，一把是耀眼的亮白色，反射着光芒，另一把则是漆黑如墨。
而且这两把刀没有任何装饰。它们的刀柄、刀首和刀刃完美融合，看起来整个武器仿佛是一次性锻造而成。
白色的那把干净得能映出他的眼睛，黑色的那把则黑得似乎能吸收照射在它上面的光线。
微光转头看向方知，困惑的问道：“所以，它们是匕首看起来不错，样式有点奇怪，但就是匕首。为什么反应这么大？它们里面有什么邪恶的能力吗？”
方知皱起眉头：“严格来说，它们不是匕首，不过这不是重点。这把是灵器，”他指着白色的匕首说，“而这把是魔器。”他又指向黑色的那把补充道，“但关键是：它们都是有灵智的。”
微光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的话。
然后他通过契约向他传递出自己愤怒、沮丧和困惑交织的情绪。
“都是有灵智的……但你不是说系统把这个试炼留在这里自生自灭吗？！为什么这里面还有这东西？！”
“还不止如此。它们没有名字。”
微光抱怨起来。
如果只是系统把两把有灵智的武器留在这里，虽然很糟糕，但也不是它能做的最糟糕的事，他和方知也不会有这么大反应，会觉得为了保守试炼的秘密，这样的牺牲是值得的。
这些武器没有名字，意味着铁匠打造出它们后就立刻丢弃了，根本不在乎里面新诞生的灵魂，而对于器灵、甲灵或任何其他类型被创造出来的灵魂来说，最痛苦的感觉之一，就是没有名字。
这会让它们不完整，而且如果这种情况持续超过一年，会给它们带来实实在在的痛苦，因为它们新诞生的灵魂会慢慢开始消散。
它们被留在这里，意味着它们的灵魂一直在慢慢萎缩，仅仅因为存在就自我撕裂，却又无法控制。
当灵魂变得太小时，它们的智力水平也会降低，这意味着它们只能在持续的痛苦中存在，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也无法解决这个问题。
因为武器或盔甲的器灵在足够强大后，可以选择脱离实体前往灵界，神之塔里的每个人都承认它们是完全有思考能力的独立存在，尤其是像灵体守护者这种曾经的凡人种族，经常会在生命中的某个阶段选择成为武器或盔甲的器灵。
然而，这两个是新诞生的灵魂，在武器形成的时候才被创造出来。
“我们要怎么处理它们？”
方知烦躁地用手指梳理着刘海，然后伸手进他棕色的束口袋次元背包里。
“首先，我要与它们灵魂绑定，契约产生的灵力应该足以稳定它们的灵魂，如果检查完它们的状况后发现它们还需要更多能量，我可以再给它们，然后我们再进一步讨论。”
方知再次拿出青铜小刀，在左手和右手的食指上各划了一下，同时往黑色和白色的匕首上滴了几滴血。
然后，他把武器从盒子里拿出来放在工作台上，双手掌心平放在两把匕首上，专注地皱起眉头。
微光知道他在召唤灵力，并将灵力通过肢体输送到内部，因为他无法用需要开启灵觉感知场的灵力丝线来绑定它们。
与怀表以及和他绑定不同，这次必须在没有系统帮助的情况下手动强制建立契约。
最后，方知收回双手，两把匕首从工作台上浮起几厘米，悬在半空中微微颤动。
微光看过来：“那么，它们怎么样了？”
“我觉得它们的灵魂大概还能维持一年就会消散。它们几乎只有蚂蚁那么点自我意识，本来蚂蚁的自我意识就不高，所以它们至少需要半个小时才能恢复到能保证安全的最低灵智水平。”
方知又叹了口气，用苍白的手指在工作台上敲着不知名的节奏，同时揉着后颈。
最后，他摇摇头，驱散杂念。
“这两把武器有协同能力。它们单独使用就很强大，但只有当使用者同时与它们两者建立契约，才能发挥出真正的能力。我认为它们基本的功能是，当彼此距离在一公里以内时，能力会提升五倍。没错，白色那把是灵器，里面有一个灵体的灵魂，但黑色那把是魔器，有一个恶魔的灵魂。不过我觉得它们本来都应该是灵器。”
微光看着匕首在工作台上空悬浮，吸收着与方知契约产生的灵力，歪着头问道。
“那为什么它会变成魔器呢？”
“嗯，这肯定是‘那个种族’某个成员的锻造间，而且锻造者能在武器初步成型时就创造灵魂，而不是借助灵体守护者，所以他们天赋极高。然而，如果铁匠是那个种族的，那么在那场事件中他们‘转变’的时候，他们的特性可能以某种方式影响了第二把武器。如果他们在那时‘转变’，显然就不会在意一把‘失败’的武器，可能直接把两把都丢弃了，对它们的‘生命’没有任何情感羁绊或关心。”
“但是……那个种族不是恶魔。恶魔龙完全是另一回事。”
方知皱起眉头：“我觉得他们并没有完全用自身特性感染这把武器。他们只是让武器的灵力陷入混乱，所以武器适应并采用了最接近的属性。灵体和灵器可能堕落成恶魔或魔器，但这种情况很少见。我猜它因为刚诞生不久，所以能适应这种混乱的能量。我所知道的一点是：就它们的稀有程度而言，它们极其强大。”
微光不再盯着慢慢升向空中的匕首，转而看向他。
“怎么说？”
“强大到一旦被命名，就能获得一种特殊的稀有度。”
他的契约伙伴惊讶地向后缩了缩。
“它们是雏形奇迹级、禁忌级还是异端级？”
“这把灵器可能是雏形奇迹级，但另一把类似雏形禁忌级魔器，其蕴含的能量极其混乱，几乎接近异端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