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赖子带着羊角卫国队的队员们寻找到了那两位牺牲的队友,两位队友一个是长沙来的于正文,一个是自己屋场里的闾尊孝,二赖子想起了他们的点点滴滴,心里很不是滋味。
大家挖了一个坑默默地将他们合葬了,又用大刀砍了一棵树,二赖子用小剑裁出一块墓碑,在上面雕刻了“抗日英雄于正文、闾尊孝之墓”的字样。
大家都脱下帽子,默默地站在坟墓前默哀。
没有眼泪,没有悲伤,只有仇恨满胸膛。二赖子咬紧牙关紧握拳头发誓似地说:“两位兄弟,你们安息吧,二赖子我,还有羊角卫国队的弟兄们要百倍千倍地向小鬼子讨还这笔血债,我们羊角卫国队一定多杀小鬼子,为你们、为我们所有牺牲了的好兄弟报仇,报这血海深仇!”
羊角卫国队的队员们也发出怒吼:“报仇!报仇!”
因为怕招来小鬼子,他们没有鸣枪,只是默默地哀悼牺牲了好兄弟。
祭奠完了牺牲的兄弟,二赖子见也休息了好一会,再看天色也不早了,就对羊角卫国队的队员们说:“大家再辛苦一下,抓紧时间赶路,等到了薛司令长官的部队,我们再睡它三天三夜。”
羊角卫国队很快就集合起来了,邱正道也将部队集合起来,一行人就出了树林,依旧沿着小溪朝着德安进发。
天渐渐黑了下来,队伍也很疲劳,二赖子对邱正道和宁庆宇说:“反正快到德安了,队伍就在树林里宿营一晚,明天再赶路。”
邱正道和宁庆宇说:“好。”
在树林里露宿了一晚,第二天天一亮大家正在啃干粮,有警戒的队员跑来说:“发现一支大部队,好像是国军。”
听说是国军,二赖子大喜,立刻对羊角卫国队的队员们说:“你们先等在这里,我去看一下是什么情况。”
他对那个队员说:“带我去看一下。”
就跟着那个队员立即钻出林子,往前跑去。
姚梦琪一见,也跟了过去,邱正道、宁庆宇也跟了过去。
五人来到树林尽头,躲在丛林后,二赖子就看到一大队人马正从山间的小路上通过。
这支部队果然穿着国军的军服,邱正道悄悄对二赖子说:“这应该是国军没错,我们是不是过去交涉一下?”
二赖子冷笑一声,说道:“他们骗不了我,这不是什么国军,应该是小鬼子的先头部队。”
邱正道惊道:“啊,是小鬼子,何以见得?”
二赖子说:“你们注意到他们脚上的鞋子没有,国军的士兵一般都是穿布鞋,甚至是草鞋,顶多是穿胶鞋,只有军官和像我们这样的特殊部队才穿大皮靴,军靴,可是你们看他们,都是一色的矮统翻毛皮靴,这种皮靴底上钉着铁钉,走在硬地上‘咔咔’作响,还会在地上留下明显的痕迹。”
宁庆宇说:“你观察得很到位,这不是国军,是小鬼子。”
二赖子说:“这是先头部队,你们不要慌,等下你们就能看到小鬼子的庐山真面目。”
果然,这支部队过去之后,又过了好一会,就出现了大部队的小鬼子,都穿着小鬼子的军服。
邱正道说:“国军都在瑞(昌)武(宁)路方面跟小鬼子作战,这里基本没有小鬼子,也没有国军,这里丛山峻岭,山高林密,地形复杂,这股小鬼子竟钻到这里来,这是要干什么?”
二赖子说:“这值得好好研究,我看这里面有文章。”
宁庆宇说:“会是什么文章?”
二赖子说:“你们有这里的地图吗?我看看。”
邱正道说:“我们哪有地图,但这里是我们的基地,对这一带地形熟悉,我画个草图给你看。”
邱正道就折了一根灌木的树枝在地上画了一个草图,二赖子凝神看了一会,指着小鬼子正在行进的小路说道:“我们所在的地方是哪里,这条路通向哪里?”
邱正道说:“我们处在南浔线与武宁线之间,这条路通往万家岭一带。”
二赖子凝神想了想,指着草图说:“我要是猜得不错,小鬼子是企图穿插到南浔铁路与武宁路中间,切断中国守军之间的联系,如果阴谋更大一点,他们是妄图在消灭了中国守军后继续向西南方向挺进到湖南,控制粤汉线,以形成对武汉的夹击。”
宁庆宇说:“你的分析很有道理,也不知道国军发现小鬼子的动向没有,如果没有,他们的阴谋一旦实现,对国军有莫大的威胁。”
二赖子说:“你说的不错,我们得赶紧报告,让国军早做准备。”
几人立即返回宿营地,二赖子对龙雅静说:“赶紧向陈司令长官发报,就说南浔路与武宁路之间发现小鬼子大部队,图谋不轨。”
过了好一会龙雅静说:“已有回电,说已经通报了薛司令长官。”
二赖子点点头,对大家说:“现在在过小鬼子大部队,我们大家都要保持肃静,千万不要弄出声响,我们只能等小鬼子通过后再去德安。”
欧阳昱担心地说:“要是阵风挺进队请求这支部队的小鬼子来包围我们就麻烦了。”
二赖子道:“我想不会,搜索飞行员是武汉方面的小鬼子下达的命令,而这些小鬼子远离武汉,而且他们有很大的战略目的,不会因为我们节外生枝。”
果然,这支小鬼子的大部队直到过尽了也没有派小鬼子进来搜索。
等小鬼子过完了,大家立刻往德安进发。
见快到德安了,宁庆宇对二赖子说:“现在应该安全了,我们就送你们到这里,我们后会有期。”
邱正道握着二赖子的手说:“可惜你们不是新四军,要不然,我们就可以在一起打小鬼子。”
二赖子诡谲地笑了笑,说道:“这可说不定哦!”
二赖子的意思是羊角卫国队现在也属于共产党的武装,说不定就有可能在一起打小鬼子。
事实上没多久两支队伍果然就结合在一起。
宁庆宇莫名所以,问:“这怎么说?”
二赖子笑道:“也许以后你们就知道。”
邱正道、宁庆宇带着队伍走了,二赖子带着队伍很快就到了德安城外。
老远就看见城门口的国军岗哨盘查得很严。
哨兵看着二赖子他们这一支风尘仆仆的队伍,顿时警惕起来,一拉枪栓说道:“站住,哪一部分的!”
二赖子笑道:“别紧张,我们不是小鬼子,我们是营救飞行员的。”
岗哨哪知道营救飞行员这回事,又见二赖子他们的装备很不一样,仍然保持着警惕说道:“出示证件。”
二赖子等人只得出示了证件,岗哨仔细检查了,这才放他们进去。
二赖子以为薛岳的指挥部就在县城里,他随便拉了一个人询问,那人竟不知道薛岳在哪里。
好在街道上也有巡逻的国军,二赖子只得向他们打听。
领头的军官看了他们的证件,又问他们打听指挥部干什么,二赖子指着飞行员说:“我们是营救苏联飞行员的羊角卫国队,要将飞行员交给薛司令长官。”
那军官听二赖子如此说,就对二赖子说:“临时指挥部设在磨溪乡的观音庙,你们还得出城。”
二赖子他们只得重新出城,岗哨一见,就将他们拦住了,说道:“你们刚进城就出来了,你们到底是干什么的?”
二赖子道:“我们真的是送飞行员到这里来的,不信,你们可以打电话到指挥部问问就清楚了。”
岗哨果然打电话求证,二赖子巴不得,这样省得找这个打听找那个打听。
岗哨打完电话就说:“你们在这等一下,指挥部马上来人接你们。”
过了许久来了一个军官,对二赖子说:“我是指挥部的作战参谋,早就接到武汉陈司令长官的电报,知道你们要来,指挥部已经做好了安排,你们跟我走。”
作战参谋带着大家往西走了很久,方才到达观音庙。
二赖子远远望去,静谧的树林里掩映着一座寺庙,寺庙不大,青砖瓦屋,与一般庙宇的格局无异,却有些破旧,也许是香火不盛的缘故。
只是现在门口站着许多荷枪实弹的岗哨,寺庙的屋顶上,架设着高低不一的天线。
有作战参谋带领,岗哨只问了一下二赖子他们是干什么的,作战参谋回答了,岗哨就说:“只能长官进去,其余的在外面等候。”
二赖子就对队员们说:“你们在外面就地休息一下,我先进去看看什么情况。”
二赖子跟着作战参谋走进观音庙,在大雄宝殿就见到了人称“老虎仔”的薛岳薛司令长官。
二赖子一眼瞥见在大雄宝殿的墙角还有一张行军床,心想,难道薛司令长官还在这里睡?
薛岳是第一战区第一兵团总司令,原名薛仰岳,字伯陵,这是因为他的父亲非常仰慕岳飞,故取名“仰岳”,其义是效法爱国英雄岳飞之意。薛岳成年后认为,只是敬崇岳飞尚未足以称其心意,乃去‘仰’字,单名岳,直以岳飞自况。
薛岳先在黄埔陆军小学学习,后考入保定陆军军官学校。
薛岳从一个小兵升迁到司令长官,仅仅只用了十几年时间,可见他的军事才能。
此时薛岳站在大雄宝殿墙上悬挂的大幅军事地图前沉思,听得作战参谋喊报告,转过头来,一眼就瞧见了全副戎装风尘仆仆的二赖子,不禁愣了一愣。
薛岳并不知道二赖子其人,他是在几次高级会议上,听了几个高级将领说军中出了个很有才气的小子,不但武功高强,军事素质过硬,还很有军事头脑,就是有点赖,为人桀骜不驯,喜欢我行我素。薛岳心想,这是个什么人呢?有机会一定要认识认识。
这次陈诚前后给他发了两封电报外,还专门给他打了两次电话,第一次是说二赖子转道江西来送被营救的苏联飞行员。在许多支搜救苏联飞行员的小股部队全军覆灭后,二赖子一出马就营救出了飞行员,薛岳虽然很震惊,但因为军务繁忙,也没怎么放在心上。第二次陈诚又给他打电话,说二赖子他们发现了万家岭一带有小鬼子的大部队出现,往南浔线与武宁线之间钻隙而去,薛岳就大吃一惊。
薛岳为人由于作战勇猛果决,性格火爆,在少年时就被人取了个“老虎仔”的绰号。他奉命指挥九江至南昌以及鄱阳湖周围的战事,就把7个军的兵力部署在德安、瑞昌、庐山地区,摆下一个他自称为“反八字阵”的阵势,迎战冈村宁次的第11军。薛岳说:“我这个反八字阵势,如袋捕鼠,又如飞剪,敌犯右则左应,犯左则右应。敌若钻进来,就很难逃出去。”
这个反八字阵的确厉害。7月下旬至8月初,小鬼子第106师团沿南浔铁路两侧向德安方向推进,在沙河镇、南昌铺一带与薛岳部第8军及第64军进行了7天7夜的反复争夺,遭受重创,参与进攻的16000多人伤亡过半,冈村宁次不得不下令第106师团暂时停止进攻,在沙河镇附近休整。
8月24日,小鬼子第9师团攻陷瑞昌,并由瑞昌向西南推进。为配合第9师团作战,第106师团又开始发起进攻。
8月27日零时起,在空军及炮兵的火力支援下,小鬼子第106师团向薛岳部第70军、第64军及第4军正面阵地展开猛攻。
小鬼子9月4日虽然占领了马回岭,因伤亡过大,又被迫停止进攻,在马回岭地区进行休整,并补充兵员,为了加强该部的战斗力,冈村宁次还将从杭州地区调来的第11军第22师团的山炮兵第52联队配属给106师团。
这几次虽然国军打得很好,充分发挥出了反八字阵的威力,但薛岳也有疏漏。
9月下旬,冈村宁次从空中侦察了解到薛岳第1兵团主力在瑞(昌)武(宁)路方面作战,南浔铁路与瑞武路之间的守军兵力薄弱,出现空隙,便命令休整后得到补充初步恢复元气的第106师团向西推进,企图切断南浔路与武宁路中国守军间的联系。第106师团接到冈村宁次的命令后迅速行动。
薛岳的确疏忽了一点,他的反八字阵这个部署虽然使小鬼子的屡次进攻不能奏效,但随着战争的进行部队的移动,南浔线与武宁线之间出现了一条缝隙,这就让小鬼子钻了空子。
陈诚说二赖子怀疑小鬼子有阴谋,要他提防。
薛岳不由得对二赖子高看起来,他很感谢二赖子,要不是他的情报,他到现在还蒙在鼓里。就问陈诚二赖子是不是军中风传的那个小子?陈诚说是的。
他原以为二赖子一定是个五大三粗久经战阵的中年人,没想到竟然是个面容俊雅的年轻后生子。
二赖子身子挺了挺,立正敬礼说:“羊角卫国队队长二赖子报到,请薛司令长官指示!”
二赖子中气十足,声音洪亮,震得薛岳耳鼓嗡嗡响。
薛岳忍不住笑了,说道:“你就是羊角卫国队的队长?”
“是!”
“你叫二赖子?”
“是!不过这是我的外号。”
“你的大名呢?”
“闾克强。”
“苏联飞行员真的救下了?”
“救下了。”
“小鬼子过大部队也是你们发现的?”
“是。”
薛岳大步跨过来一把握住二赖子的手说道:“谢谢,谢谢你提供了这么宝贵的情报。”
二赖子嘻嘻笑道:“这有什么可谢的,谁发现了都会报告。”
薛岳拉着二赖子的手走到沙发前,说道:“快请坐,”
又对作战参谋说:“快给闾队长上茶。”
二赖子笑道:“你就叫我二赖子或赖子,我们队里的人都这么叫我。”
薛岳说:“那怎么行,那不没有上下尊卑?何况也不利于指挥,还是应该叫你闾队长。。”
二赖子笑道:“何必那么讲究,叫我闾队长,我也是二赖子,叫我二赖子,我也是闾队长,我觉得叫我二赖子或赖子更显得亲近,没有彼此之分,我们队里的人也没有谁因为叫我二赖子就不听从我指挥。”
薛岳觉得二赖子还真是一个特别的人,就笑道:“你这理论很新奇。”
二赖子仰靠在沙发上,将一条腿叠在另一条腿上,很轻松地说:“其实人与人之间,体现的就是一个‘诚’字,我对人就是以赤城相待,我要求我的兄弟也是诚心相对,如果一个人口是心非,当面叫哥哥,背后摸家伙,他就是叫你亲爹你也得处处防着他。就如你薛司令长官,别看大家当面对你毕恭毕敬,叫你司令长官或总座,背后就不叫你老虎仔?”
薛岳笑道:“你也知道我的外号叫老虎仔?”
二赖子笑道:“你很有名嘛,能不知道。”
薛岳笑嘻嘻地说:“好吧,冲着你的‘诚’字理论,凡是私下里或随便的场合,你可以叫我老虎仔,但正规场合不行,那样显得不严肃。”
二赖子笑道:“你还是怕损害了你的威严。”
薛岳说:“当然,部队是讲究长官意志的地方,长官没有威严怎么指挥打仗?所谓‘军中无戏言’,打仗对阵讲究的是令必行,行必果,不能随便。”
二赖子笑道:“好吧,你奉行你的‘威’字理论,我奉行我的‘诚’字理论,我们各行其是。”
薛岳身子前倾,对二赖子说:“这个问题我们就不讨论了,你快说说你们是怎么发现小鬼子大部队的?”
二赖子笑道:“这个说起来话就长了,我还是简单说一下吧。”
薛岳说:“你说。”
二赖子从茶几上端起茶杯“咕咚”一口喝干,将茶杯顿在茶几上说道:“我就从接到陈司令长官的命令讲起吧,我们在安徽的望江县救下飞行员后,被小鬼子的阵风挺进队黏上了,阵风挺进队一直追我们到江西,快到德安时终于被他们追上了,我们打了一仗,他们人多我们人少,又有飞行员和伤员的拖累,我们脱不了身,我只好向陈司令长官求援,是你们联系上了新四军吧,他们及时赶来给我们解了围,晚上我们在树林里宿营,第二天一早警戒哨就报告说有国军,我们就跑去看,我发现不对头,他们虽然穿着国军的军服,脚上却是一色的皮靴,我就认定是小鬼子的先头部队。果然,先头部队一过,后面全是穿着小鬼子服装的大部队,我估计了一下,足有一万多人,装备非常精良。我觉得小鬼子一定有什么阴谋,”
薛岳说:“小鬼子会有什么阴谋呢?”
二赖子顿了一顿,说道:“我对这里的地形不熟,现在不好多说,需要研究一下,才好判断。”
二赖子的一番话,让薛岳更加喜欢上了二赖子。他说:“我们接到你的情报后立即派出几支侦察部队前去侦察,竟然是小鬼子的106师团,我已经下达了命令,马上召集军事会议研究对策,到时你也参加一下。”
二赖子道:“可是可以,只是我的弟兄们都还在外面,你是不是安排个地方让他们洗个澡,好好吃一顿,再睡个觉?”
薛岳道:“完全可以。”
就对作战参谋说:“这事就交给你去安排,要让羊角卫国队的所有弟兄吃好睡好。”
作战参谋敬个礼转身去了,二赖子又说:“还有,那个飞行员原本是要送到武汉去的,我们被小鬼子追到这里来了,你既然要我参加军事会议,说明你这里会有大仗打,我想参加,是不是请你派人将飞行员送到武汉去?”
薛岳道:“这也没问题,我派一支部队转道湖南再送去武汉,那一带没有小鬼子,安全没问题。”
二赖子站起身来,说道:“我一身都臭了,也得去洗个澡。”
薛岳说:“你也吃点饭睡一觉吧,开会时我派人通知你。”
二赖子说:“好吧。”
两人走出观音庙,薛岳看到飞行员,弯下腰握着飞行员的手说:“你放心吧,你回家了,安全了。”
飞行员叽哩哇啦说了一通,二赖子笑道:“不用翻译我也知道他是感谢的话。”
薛岳说:“他的伤势不要紧吧。”
二赖子说:“放心吧,他的伤虽然很重,但经过处理,不用多久就能痊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