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搅局者现（5.2k）

身为神祇，若是对待被祂们所不容的凡物还要做到足够仁慈的话，那么祂们便近乎等于是在枉为“神祇”了。

索列姆并不满足塞西格的求饶，祂现在想要让他真正付出代价。于是，一具完全由凡物无法领会力量组成的幽灵大手，便将塞西格的身躯整个举了起来。

可使人感到极为匪夷所思的是，这一幕被在场所有人都看到了，甚至就连乌苏拉都双手抱在胸前，幸灾乐祸地自语道：“看起来塞西格今天要大难临头了。”

偏偏那些西格部落的霜巨人，这时却都完全没有留意这一幕，反而仍旧继续专注执行来自酋长的指令——和厄姆部落的霜巨人进行战斗。

“吼～看不出来，它们对待自己的酋长，倒是出乎意料的忠诚嘛，”见状，卡塔琳娜不由心道：“不过以如今塞西格这个样子……恐怕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一边想着，卡塔琳娜一边警惕的向战场以外稍稍飞远了一些距离。

毕竟格雷厄姆刚才经受过一轮攻击，仍旧还有一战之力，而她虽说并不畏惧在战斗中迎来死亡，不过现在……显然还是安稳等待索列姆惩处完毕塞西格以后，再继续和格雷厄姆交战会更合适一些。

“索列姆阁下，请给我……呃，一个机会。”

“拜托了……”

这时，西格部落的酋长正在以一种卡塔琳娜完全没有见过的狼狈姿态求饶。

可是这当然不会取得效果。

甚至每当塞西格越是挣扎，那只扼住他喉咙幽灵大手的力道，就会变得更加用力几分。

“呼……呼……”

与此同时，格雷厄姆同样正瞪大双眼，目睹着这一幕。

他的强壮、几乎不可摧毁的身躯同样受伤严重，只不过论视觉效果，看起来确实没有卡塔琳那样凄惨而已。

话虽如此，可格雷厄姆依然能够保持站立并且眼神充满狂热。

显然它的打算和卡塔琳娜一样。

等待目睹索列姆惩处叛徒以后，再和白龙好好“整理”一下之前的仇恨！

——轰隆！！

这时，整片大地突然陷入震动。

卡塔琳娜微微一怔，不过还不等她想清楚刚才是什么动静，震动声便已经销声匿迹。

“……”

由于动静仅仅只存在了一瞬，这使得卡塔琳娜不禁怀疑方才或许是因自己伤势过重，从而产生的幻觉，于是她很快便又把注意力重新集中在索列姆身上，想要看看这位冷漠的神祇，最终会以什么手段杀死塞西格。

“虽说没有办法亲手杀死塞西格有些可惜，可若让他以这种方式死亡，或许也不错……”卡塔琳娜心中充满报复心想。

然而此时她和其余在场生物却全都没有留意，索列姆的意志投影中已经有一小半区域，被塞西格释放出来的“人性”渐渐包裹起来……

[这些视塞西格为亲密如同好友一般的“人性”，此时正在逐渐同化索列姆的意志投影；如若这一步顺利完成，塞西格就会迎来死亡，或者有一定几率变成一具没有思维的空壳——如果届时它的命足够硬的话——索列姆则会因为“人性”的侵蚀，被阿科斯塔的意识取代。]

[成神，这是阿科斯塔的毕生愿望。只要能够成为神祇，不管是一位什么样的神祇——哪怕是最为丑陋的蠕虫之神——只要是一位真正的神祇就好。]

[正因此，塞西格的结局从意外捡到碎裂魔晶这一刻起，便已经注定……]

里萨竖瞳紧闭，尽可能忽视面前提示带给他的震撼，并开始尝试凭借自己的意识以影响远处厄姆部落中飘散的“人性”，就像不久之前自己正在做的一样。

那时他刚刚吞下碎裂魔晶，便立即感受到一股钻心、极为难以忍受的疼痛，这使得里萨有那么一瞬间感到惊慌，猜测自己做的是不是太过莽撞了一些，不过他最终还是很快决定相信自己的判断，于是在那之后不久，这股疼痛感觉竟是真的转瞬即逝，并且他的记忆竟也极为意外的随之来到，那个法师曾经创立过恢弘文明的时代。

浮空城、万法核心、连通无数位面的晶壁通道……

当时这副画面带给了里萨以极大震撼。

也许它看起来并不浮夸，也不像一些特效片中展现的一样华丽恢弘，可是这一幕确实让里萨不禁感叹，画面中展现的场景，确实是对“法师”这个名词的……最好诠释。

在这样一个时代——

法师研究知识，探索世界，协助弱者击败可怕的上古邪物，实现如今只存在诸多法师想象中的事情……

然而首件“传奇反魔法武装”的问世，却终结了这一切。

有一说一，里萨的龙之传承中早就富含一些对法师时代的了解，只不过一直没有亲眼目睹而已，不过传奇反魔法武装这道名词……此时却是突然出现在他脑海里面的。

这也让里萨内心不由感到好奇，一方面想要多看看这个充满新奇的世界，另一方面则想要找机会弄清楚传奇反魔法武装是什么。

——可这当然是一道错误的、完全不合时宜的念头。

还好在那之后，提示就马上传来预警，称如果里萨再不寻求方式脱离此处，那么他的灵魂最终就会永远留在里面，并于若干年后成为一颗新的……碎裂魔晶。

在那之后，冥冥中好像有一部分“命运”因素使然一样。

如果不是他和艾莉卡一同巧遇冬狼，由它们带领自己前往奥尔德所在的寒冰洞窟，并在那里意外吞下一颗魔法宝石，以形成对自身血脉的改变，那么在那之后，他能否见到提示警醒以后顺利离开，这点可就着实……说不好了。

总而言之——

自从里萨尝试把自己的意识，从当前景象中剥离，他就发现自己被传送至一处全新的半位面，起初这片半位面布满混沌，什么也看不见，可是很快里萨就发现这片布满的混沌空间渐渐变得清晰起来，并且又很快发现这处全新的半位面……正是当初自己在梦境中最后停留的地方。

——雪原！

更加让里萨感到不可思议的是，随同他一起来到这处半位面的还有“人性”，并且这回它们竟是不再对自己感到惧怕或者害羞不愿靠近什么的了，反而直接加持在了自己身上，使得他原本纯白的鳞片，转变成为纯白中又略带有一丝淡蓝色泽。

[你吸收了碎裂魔晶。由于你特殊的灵魂，你完全免疫了吸收它以后本该产生的种种负面反应，同时这颗魔晶中残存的“人性”也因此附着到了你身上。]

[你可以利用它们形成加护，以抵御一些你无法抵挡或者闪避的攻击，但是同样因为你能够免疫它们力量的缘故，你无法像塞西格一样，使用它们直接影响其他人的思维。]

提示再次显现，并且这回提示显现以后，里萨还发现自己竟是不仅可以通过意念驱使这些“人性”，而是还可以通过意念感知厄姆部落一带正在发生什么。

这不禁让里萨感到非常吃惊！

老实说，里萨对“人性”这东西，其实一直抱有一丝抵触情绪在内。

尤其涉及到“使用方式”这类实质性问题……不管把它用作像塞西格那样控制他人心灵的手段，又或者击杀散塔林会成员时的那种攻击手段，里萨都觉得有些不太合适。

不过若是仅仅只拿来用作防护……这点倒是让里萨觉得勉强可以接受。

于是，这样想着，里萨便打算暂缓对自身能力的研究，优先沉下心凭借这份能力，缓解厄姆部落一带正在发生的紧张局势。

只可惜局面比里萨想的还要更加复杂一些——又或者他把局面想的太简单了！

[你无法直接操纵这些附着在塞西格和索列姆意志投影上面的“人性”。因塞西格长期和碎裂魔晶相伴缘故，它们已经开始认这只霜巨人酋长为主人。]

[但是你可以使用附着在你身上的这些“人性”吞噬并消灭它们。只要你能够抵达那个地方。]

***

——轰隆！！

——轰隆！！

与此同时，整座厄姆部落地面突然再度传来一阵强烈震动，这使卡塔琳娜不禁意识到方才自己感受到的绝对不止是错觉，而是地底真的存在某种……巨型生物。

“吼～好极了，打的越乱越好，最好打的这里的霜巨人全部死绝！”

卡塔琳娜心中冷哼一声。身为一只刚刚成年不久的白龙，她愿意为了战斗而死，不过有的时候……她的心态转变其实也相当快。

例如眼下她甚至已经不再想死亡以后的事情，而是脑补起来等待今天这边的事情结束之后——比如以全体霜巨人完蛋收场什么的——自己完全可以勒令那位寒霜少女的祭司听命自己，由她全权负责和男爵长子埃米尔之间洽谈寒铁生意，自己则在最后坐享其成收取许多金币和财宝。

不过，正在卡塔琳娜想到这的时候……

——咚！

格雷厄姆突然倒在地上。

卡塔琳娜：“？”

“奇怪，这只霜巨人酋长刚才不是挺能打的吗，为什么现在就倒下了？”

“明明它刚才看起来，也不像是硬撑着。”

卡塔琳娜微微一怔，有些不相信刚才还表现得如此强悍的格雷厄姆，此刻竟然会如此脆弱。

然而，更加匪夷所思的事情还在后面——

只见格雷厄姆躺到地上仅仅只过了大约三四秒钟，竟是又重新“仰卧起坐”站了起来，甚至这段过程时间之快，还使得除了一直正在“OB”观战的卡塔琳娜外，周围霜巨人全都没有留意厄姆部落酋长的异常。

这蠢货到底在干什么？

卡塔琳娜彻底看不懂了。

然，下一刻——

格雷厄姆突然举起长柄斧大喊：“科斯彻奇，请给予我们以力量！”

科斯彻奇？

等等，霜巨人之王，科斯彻奇？

恶魔领主！？

闻言，卡塔琳娜不由猛的变色。

身为一只成年白龙，她自然不可能不知道“科斯彻奇”这个名字。

“王”和“神”之差仅一个字，可其表达的含义却完全不同。

科斯彻奇曾经也是一位神祇，虽说只是一位半神而已，但祂却是索列姆手下最忠诚的战士，不论多么严苛艰巨的命令都可以圆满完成，于是索列姆就由此开始变得更加偏爱祂。

尽管索列姆的偏爱，仅仅只是交付科斯彻奇更多难以完成的任务而已！

虽说这也不能怪索列姆太过没有人情味儿，毕竟成神以后神祇的思维就要受到其神职本身的约束，故而有些时候索列姆自己可能都意识不到，自己这样做有哪里不好。

可由此，错误的方式便也已然换来错误的结果。

由于索列姆总是让科斯彻奇执行很艰难的任务，又总是不给予其等额回报，情绪价值上面更是无法满足科斯彻奇，这便自然而然引发了后者的不满。

同时又由于过多的杀戮，彻底影响了科斯彻奇的本性，这使得祂慢慢开始变得不再“守序”反而朝着“混乱”的方向发展，由此便又反而引得索列姆同样越来越对科斯彻奇感到生气，甚至质疑对方背叛了自己。

可见的故事结局就此产生。

某一天，终于感到忍无可忍的索列姆，直接剥夺了科斯彻奇身为半神的资格——这对拥有中等神力的索列姆而言，不过是一件十分简单的事情——并且把它发配至无底深渊。

无底深渊是一处能够扭曲生灵意志的位面，即便天使的思维都可以侵蚀，更不用说霜巨人。

科斯彻奇起初还对自己被“贬”至无底深渊这件事感到恼怒，可是没过多久……它就开始慢慢因为自身及位面力量原因变得黑化，甚至最终凭借硬实力统治了无底深渊的一片区域自封霜巨人之王，同时暗中号召霜巨人们信仰它，并且在它的带领下推翻索列姆的统治。

至于霜巨人之王的名号不说人尽皆知，可卡塔琳娜知道，身为贵族又是博览群书的埃米尔……自然也知道。

“我的妈呀！”男爵长子尖叫一声：“这是什么情况，为什么格雷厄姆竟然会突然喊出科斯彻奇的名字！”

没有人能够回答他的疑问。

不过法师嘴角却显露出一丝从容的笑意，安抚道：“冷静一点，埃米尔少爷，我想索列姆阁下对此是不会坐视不理的。”

“呃……这话说的倒是没错。”闻言，埃米尔很快也不再惊慌了。

毕竟哪怕只是一具意志投影，可杀死塞西格，然后再处理格雷厄姆莫名其妙“黑化”的问题……对索列姆来说，确实并非一件特别复杂的事情。

只可惜，此时战场的局势却并不如同他们预料的一样简单。

要知道厄姆部落的霜巨人实力原本就比西格部落强很多，后者只能凭借人多的优势勉强和前者打一个五五开而已，可是随着格雷厄姆那声喝令，所有厄姆部落的霜巨人一时间便都已得到强化。

科斯彻奇并非神祇，不过身为恶魔领主的它已经可以给予霜巨人以力量层面上的加护，而且由于性格方面的差异……这使得它许多时候，往往会比索列姆更加慷慨一些。

——嘭！

切斯特原本正在和厄姆部落的霜巨人战斗，并且由于会飞的缘故，这使得他虽只是一只雏龙但总是可以做到从容应对，可是就在刚才……雏龙不禁感觉，面前的敌人突然疯狂了不止一倍！

这直接导致他后肢不小心被一把挥舞而来的狼牙棒击中，身躯仿佛断线风筝似的，被垂直打落在雪面！

“该死的！索列姆那个老东西眼睛该不会瞎了吧？”切斯特只不过是一只雏龙，没那么多忌讳。于是，遭受重创以后，他不由愤怒地仰起头，向天空望去：“现在科斯彻奇正在利用格雷厄姆强抢祂的信徒，难道祂就打算这么眼睁睁看着不管？”

然而正是这无意间的“仰头”动作，却是让雏龙不禁顷刻间看到，让他感到毕生难忘的一幕。

与此同时。

地底，某处。

正如同一些人类会把索列姆作为信仰一样，同样也有一些人类会把科斯彻奇作为信仰。

便如此刻。

一群对科斯彻奇力量抱有崇拜的人类，正在其神像的加护下，对一具霜巨人的尸体施加祝福。

他们准备将其唤醒，并由此作为让霜巨人之王的名字响彻北地的起点。

至于为何选择一具尸体……

老实说，复活术对任何祭司而言都是传奇级别的高难度法术，不过他们现在只不过是想要让其转变成为一具，拥有一定思维能力的行尸而已。

这种操作在可行性层面上无疑简单不少，毕竟一些正义的神祇往往不支持祂的信徒们施展这种神术，但是一些邪恶的神祇或者恶魔领主可就不一样了。

更不用说届时塑造出来的霜巨人不但完全忠于科斯彻奇，甚至还会听从他们这些人类的命令！

然而，这群人却完全没有想到，因为上方索列姆意志投影遭受变故的缘故，科斯彻奇的力量甚至还透过地底间的夹缝，引导至格雷厄姆体内——不管动手者是谁，索列姆遭受重创甚至被杀死，这自然是科斯彻奇乐于见到的，于是它自然也愿意再多添一把火助助兴。

当然，这件事对他们来说其实不算什么，甚至还求之不得能够让局面变得更为混乱一些。

可最为关键的是……

他们并不知道，不久之后，这里还会遭到一只白龙的闯入。

并且这只白龙还会以一种极为“无厘头”的方式，完全破坏他们的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