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王委屈得想死的心都有了。
魏关孙四郡主魏峻一家三口要整死他,宋理宗要杀了他,慈宪夫人要打死他。
这里的人就没有一个好人,全是坏人,个个想要他死。
原本想来个负荆请罪,洗脱罪名,保住清白,哪里想得到,这是自投罗网。
早知如此,打死也不来了。
然而,世上没有后悔药。
荣王辩解:“娘,关关没……”
砰。
慈宪夫人完全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手中龙头拐杖重重砸在他左肩上,剧痛袭来,荣王到嘴边的话被砸回肚子里了。
“关关那么可爱……”
“关关那么孝顺……”
“关关那么乖巧……”
“关关从不调皮捣蛋……”
慈宪夫人手中拐杖如同雨点般,不断朝荣王身上砸落,声泪俱下,伤心欲绝,说起魏关孙的优点。
在她眼里,魏关孙是个完人,只有优点,就没有缺点。
“……”荣王好想说,魏关孙是行宫一霸,就差拆行宫了,怎么到了你嘴里,都是高尚品德呢?
宋理宗听着慈宪夫人夸奖魏关孙的话,瞥了魏关孙一眼,直翻白眼。
他很想说,娘你是不是老糊涂了,怎么是非不分,颠倒黑白?
魏关孙在朕的御桌上撒过尿,在垂拱殿拉过屎,你说这是可爱?
四郡主紧绷的脸上泛起笑容,看着魏关孙,满是宠溺。
虽然魏关孙在自己的饭菜里吐过口水,但那还是孝顺。
魏峻对慈宪夫人的话大加赞成。
虽然魏关孙在自己的酒里撒过盐,喝起来咸咸的,怪怪的,但那是乖巧。
听着慈宪夫人夸奖自己的话,魏关孙脑海中记忆翻涌,前任干的调皮捣蛋事情不断被记起,魏关孙脸上一红,很不自在。
眼前一亮,赞叹不已:“这个不错!神来之笔!”
有一次,魏关孙逮到机会,在宋理宗的御膳里偷偷撒上一大把盐,用象牙筷拌匀,偷偷躲在一边偷看。
宋理宗不知道,拿起象牙筷吃起来,齁盐齁盐的,差点没把宋理宗咸死。
气恼之下的宋理宗抓起一根棍子,追打魏关孙。魏关孙撒丫子狂奔,奔路而逃。宋理宗不依不饶,从后追杀。
甥舅两人,一追一逃,折腾半天,差点没把行宫给拆了。
这事让慈宪夫人知道了,对着宋理宗就是一顿喷,都是你的错,你看你,多大的人了,一点大人样也没有,亏你还是舅舅,亏你还是官家。
宋理宗委屈得想哭。
“娘,关关没死。”都快被慈宪夫人打死了,荣王终于抓到机会,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砰砰砰。
荣王不说话还好,他一说话,慈宪夫人手里的拐杖砸得更快更狠了,哭得天愁地惨:“你谋害了关关,还敢骗人,呜呜!关关!”
“娘,关关真的没事啊。你瞧,他在那里呢。”荣王咬着牙,硬扛拐杖砸打,手指着魏关孙,大声吼起来。
慈宪夫人目光瞧来。
魏关孙想要象宋理宗收拾荣王时那般,躲藏起来,让慈宪夫人狠狠收拾他一顿。然而,前任的孺慕之情涌将上来,强烈无比,让他不想躲闪,朝慈宪夫人飞奔过去:“外婆。”
“关……关……关关?”一声外婆,对于慈宪夫人来说,比天音仙乐还要动听,眼睛猛的瞪大,死死盯着魏关孙,揉揉眼睛,没有老眼昏花,没有认错人,就是魏关孙。不由得大喜过望,激动得浑身颤抖,手里的龙头拐杖再也握不住了,掉在地上。
魏关孙冲将上来,双臂张开,如同乳燕林般,对着慈宪夫人扑去。
慈宪夫人身上有劲了,腿脚利索了,风一般冲过来,张开双臂,把魏关孙紧紧拥在怀里,眼泪止不住的流:“关关,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担心死外婆了!”
魏关孙是她一手带大的,是她晚年精神的寄托,乍得魏关孙死讯,她只觉天塌了,整个世界一片黑暗。
目今,魏关孙欢蹦乱跳的出现在自己面前,她喜极而泣,拥着魏关孙,身子一个劲发抖。
魏关孙也是激动得很,身子一个劲颤抖。
前任虽然调皮捣蛋,就差拆行宫了,然而对慈宪夫人最是亲近,比起对亲爹亲娘还要亲近得多。
此时此刻,这种孺慕之情涌将上来,无比强烈。
祖孙二人相拥在一起,亲近了好一阵,慈宪夫人这才放开魏关孙,围着他转圈,仔细察看一番,见魏关孙没有受伤,这才放下心来。
荣王终于放心了:“娘,我没说谎吧?”
慈宪夫人寻找她的拐杖,对着荣王吼道:“我打死你!”
魏关孙捡起龙头拐杖,递到慈宪夫人手里,慈宪夫人紧握着拐杖,对着荣王就砸了下去。
重重砸在荣王肩头上,荣王疼得呲牙裂嘴,委屈巴巴:“娘,关关没事,你还打我啊?”
慈宪夫人瞪着荣王,吼得山响:“你以为我老糊涂了,看不出来是你对关关下的毒手?”
慈宪夫人虽然年事已高,然而老于世故,哪有看不出来这阵仗摆明了就是在告诉她,是荣王要对魏关不下毒手,因而气恼不已,杀荣王的心都有了。
荣王自是不会认:“娘,哪有的事。”
慈宪夫人扔掉手中的拐杖,双手捶打着胸口,号啕大哭:“亲舅舅谋害亲外甥,这都是什么事啊?我咋这么命苦,甥舅反目,骨肉相残,何等之惨事也。”
对于年事已高的慈宪夫人来说,她最大的愿望就是儿孙们和睦相处,手足情深,相互扶持。然而,眼下却是事与愿违,亲儿子要杀害亲外甥。
这对于她来说,是世间最悲惨的事。
这是她无法承受之重。
噗。
一口鲜血喷出来,眼前一黑,昏死过去,直朝地上摔去。
“外婆。”魏关孙心肝儿一颤,一声悲嘶,忙把慈宪夫人抱着,心中惶惶,吼道:“太医!太医!”
“娘!”宋理宗脸色大变,飞奔过来,伸手搂着慈宪夫人,只觉她身子冰凉,一颗心差点没从胸腔中蹦出来,吼得山响:“太医!”
四郡主脸色雪白,风一般冲过来,抚着慈宪夫人的脸颊,只觉她的脸颊一片冰凉,眼泪直流:“娘……”
魏峻脸色苍白,冲过来,抓着慈宪夫人的手臂,感觉入手一片冰冷,心中沉甸甸的:“岳母……”
荣王迟疑一阵,手忙脚乱的爬过来,抱着慈宪夫人的脚,痛哭:“娘,都怨孩儿啊。是孩儿不孝。”
一个太医背着药囊,冲过来,对慈宪夫人一阵检查:“急怒攻心,生死一线间。”
宋理宗吼道:“快救人!”
太医应一声,忙施救。
一通忙活下,慈宪夫人身子不再颤抖,情况稳定下来了。
太医长舒一口气,对宋理宗见礼:“官家,夫人年事已高,先有伤心魏公子之事,后又有急怒攻心,再也经不起折腾了。若是再如此,恐有不测之事。”
宋理宗听在耳里,脸皮直抖,看着荣王,杀气腾腾。
四郡主眼珠子陷在荣王身体里了,吼道:“都是你害的。”
魏峻虽然没有说话,却是左手握成了拳头,手背发青。
魏关孙心里涌起要杀了荣王,告慰慈宪夫的念头。
荣王低下头颅,大气也不敢喘。
慈宪夫人悠悠醒转,脸色蜡黄,精神萎靡,了无生气,喃喃自语:“苍天啊,让我死了吧。我死了干净,不管你们如何相残相杀。”
宋理宗眼睛闭上,再度睁开,挤出笑容:“娘,您切莫乱想,这事与老幺无关。”
四郡主重重颔首,张一嘴,就要说话,魏峻左手扯了扯她衣袖,示意他不要附和。然而,四郡主狠狠瞪了魏峻一眼,魏峻低眉垂首,不敢再说话了。
四郡主挤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附和:“娘,官家说得对,没有的事,您切莫多想。”
“……”荣王哪里想得到,还有如此转机,一阵狂喜:“娘,您听见没?我怎能谋害关关呢?关关是我亲外甥,我疼他还不及呢。”
“是啊是啊。”宋理宗瞪着荣王,从牙缝里迸出话来。
“是啊是啊。”四郡主目光如刀,恨不得剐了荣王,却是重重颔首,附和不已。
慈宪夫人看着魏关孙:“你们休要骗我。我只信关关。”
刷。
众人的目光聚集在魏关孙身上。
魏关孙该如何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