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没有不漏光的月。
谁也没想到,补月那夜如梦如幻,居然会有个窥伺者。
那声“曰金”响起时,东厢房内,一博浪子竦然而惊,继而他出现在卧云亭内,站在祥云石板上,就见——
五娘雨夜戴月绘园。
天上残月的清辉只照她一人,漫天细雨只为她一人洒。
那只“粉蝶”在园中翩翩而舞,飞扬的衣裙,欢快的金莲,所过之处,皆是春意。
陈经济唯愿化身为月光、为细雨,紧紧包裹住那只自由翱翔的粉蝶,哪怕让她在怀中血肉模糊。
当五娘最后落脚在月下、亭前时,与陈经济只有咫尺之遥。
如瀑青丝垂在背后,遮住了雪一样的玉背,被雨水肆虐过轻纱粉裤,失去了遮羞御寒的作用,只会在朦胧中更加撩人。
陈经济虽情难自已,却不敢离开石板半步。
他从心底发出一声低吼,伸手猛然抱住枕边人。
西门大姐又惊又喜。
那夜,屋外没有风风雨雨,屋内却是狂风暴雨。
第二日,趁岳父西门庆去找李桂姐,陈经济找来了琴童,泡了一壶好茶。
“昨晚法事,辛苦了一夜,喝点茶解解乏。”
琴童忙拜倒,道:“姐夫,小的可担不起,大家都忙了一宿。”
陈经济扶起他,说:“别紧张。你知爹就大姐一个女儿,我是女婿,保不定将来还要继承家产,所以才把这管花园的活,安排给我了。”
“小的自然明白,不知姐夫找小的何事?”
“昨晚的法事,爹很看重,我可是一宿没睡着,生怕出了漏子。不知爹对园子的工程满意不?”
“法事虽有些辛苦和波折,倒也顺利,园子,爷倒没说一个不好。”
“那就好,那就好。对了,我今儿个要把园子整理一下,相应的物件都要归位,怎么不见你所持法器?”
“你说那玉瓶吧,爷把它收进藏春坞了,等闲不让碰。”
“那就好,那就好,害我虚惊一场。”陈经济点点头,又说,“你下去好好休息吧。我也安心了。”
等琴童走了之后,陈经济以最后检查验收为名,独自去了藏春坞。
作为花园工程总管,他轻车熟路,直接走进书房。
因花园尚未正式启用,屋内物件极少,陈经济在书橱里轻易找到了那只玉瓶,将它揣在怀里,又将一只一模一样的玉瓶放在了原处。
拿到玉瓶后,他又去了卧云亭,趁着四下无人,把玉瓶跟潘金莲的香囊埋在了祥云石板下。
事毕,他对着石板低声说道:“五娘,你是天媚之体,若欲欲不得泄,岂非暴殄天物,就让小婿助你一把。”
……
自庆园开放之后,清河达官贵人闻风而至,纷纷过来瞻仰这东平府第一园,是以,庆园里,大大小小的宴席摆了整整七日。
喧哗退潮后,西门庆的头号狗腿才姗姗来迟。
对于张二官,东方不败始终看不透、猜不透,他到底图个啥,总不能真的是盲目崇拜,不计较得失吧。
他可是个商人,一个颇有手段、还算成功的商人。这次觐见的封资,出手就是一百两雪花银,说是感谢恩师教导有方。
此前拢共见过一次,这教导够有方的。
无论怎么说,张二官也算是救了李瓶儿一命,东方不败亲自带着他游庆园。
一路下来,话语不多,东方不败更觉此人捉摸不透。
他对花花草草、水榭亭台都不感兴趣,看上去像个不识风雅的粗鲁之人,却对整个庆园的风水布置赞不绝口。
尤其是对藏春坞和玩花楼,一眼瞧出这两处才是整座园子的妙境。游览时,观察也尤为细致。
玩花楼虽没进去,在外围也仔细瞅了个究竟,配上他猥琐样,活脱脱一个偷窥私宅的登徒子。
游园完毕后,两人坐在卧云亭内喝茶。
“二官,先谢谢你照顾瓶儿了。”
“大官人别折煞我了。我只是提前一点孝敬师娘而已。”
“我何时收你为徒了?”
“大官人在我心中,如昭昭烈日,只敢仰望。说是你的徒弟,确实有些抬举自己了。”
人要是把姿态低到土里去了,确实不太好敲打,不过东方不败没那么多顾忌,也不想猜来猜去了。
他问:“二官如今在清河地界,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了,何至于此?今儿个最好实话实说。”
张二官忙涎着脸道:“我张懋德是个生意人,当然最主要的目的是做生意了。”
“哦?”东方不败想想两人之间的生意,并没有交集,疑惑地看着他。
张二官纳头便拜,道:“请恩师垂怜,将来手上有贩盐的活,还望让小的分一杯羹。”
东方不败心里一惊,这盐引之事,只是翟管家临行前提了一嘴,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张二官道:“官人勿作他想。其实太师府翟管家,是我远房表叔,是他知会我的。”
“还在诳我!”东方不败沉声道,“早在我去东京之前,你就已经是这般作态了,难道对这事还能未卜先知?”
张二官又磕了几个头,带着哭腔道:“官人,实不相瞒,你其实是我干爹啊。”
此言一出,饶是东方不败见多识广,也没扛住这份震撼,此人比自己仅仅小三岁上下,怎么会认自己当爹?
可看他流着泪的麻子脸,显得真挚无比,又不似作伪。
“你先起来,说清楚了。”
张二官依旧跪着,道:“干爹,我手头有证据,是家父留下来的。”说完从怀里掏出一张旧文书递了过去。
东方不败一看,两家还真达成了“指腹为子”协约,其中一个落款确实是西门庆的父亲西门达。
可是,为什么啊?
张二官解释道:“还在娘胎里的时候,算命的说我是天厌之人,恐会夭折,必须找一个命狠的人做爹,才能保佑平安。当时,算出来,能救我的就是你。”
东方不败实在不敢相信这种荒谬之语,可联想到吴神仙的“妙算”,要说完全不信,又说不过去。
张二官猛然爬过去几步,抱住他的小腿,说道:“爹啊,你就认回我这个儿子吧。”
荒诞不经!东方不败一脚把他踹开,道:“不可能!”
“为何?我们有高堂文书为证!”
东方不败看着他一脸麻子和眯缝的三角眼,一阵恶心,便道:
“对不起,你太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