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班后,魏莱开着她的红色凯迪拉克载着俞纾冉去酒店取她的行李箱。一路上,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工作上的事情,对于俞纾冉的感情问题,俞纾冉总能巧妙的避而不谈。她们聊起了几年前相识的情景,两个人都好像沉浸在某种不可思议的奇遇中,不约而同地嘴角上扬笑了起来。魏莱手握方向盘笑着说:“纾冉,你那时真单纯啊!看书还那么认真的做笔记!我看见那一幕,就觉得这个女孩儿特美好!真的,当时我心里就这么想的。”
“看书做笔记的人应该有很多人吧!”俞纾冉抿了抿嘴说。
“有是有,但是很少了。大部分人只有上学时读书才做笔记呢!比如我。等工作了,看到好的文字顶多在书上写写画画,像你这样还抄一遍的真不多!关键是看了你的博客我更惊讶了,你居然还写读后感,我记得当时我看的那篇好像是黑塞的《玻璃球游戏》读后感,写的不赖就是有点长,哈哈!”魏莱看了眼俞纾冉笑着说。
“哎呀,特傻是不是?你那时一定觉得我是个奇葩。”俞纾冉不好意思地说。
“哈哈,奇葩必有奇特之处。我从你的文字里看到了。对了,我记得当时你在看茨威格的短篇小说,我当时还读了一段呢!那一段叫什么来着,哈哈,我忘记了。”魏莱说。
“是啊,你是读了,那段文字我记得特清楚。”俞纾冉说。
“什么?你还记得?”魏莱惊讶地问。
“是啊!要不是你,我怎么能有自己喜欢的工作呢!所以我把那段话也奉为我好运的一部分,都背的滚瓜烂熟了。”俞纾冉沉浸在回忆中,脸上洋溢着温暖的笑容。她愉快地说:“魏莱姐,我现在把那段背给你听吧。”
“好啊,好啊!”魏莱愉快地说。
“‘一个女人一生中有些时刻会不受意志的管束,自己也不明白,就屈服于神秘的力量,这是明显的事实,硬不承认只不过是害怕自己的本能,害怕我们天性中的妖魔成分,想要掩饰这种内心的恐惧而已。有些人觉得自己比那些‘容易受勾引的人’更加坚强,更有道德,更为纯洁,有些人似乎便感到欣慰。而我个人认为,一个女人倘若自由自在地、激情满怀地顺从自己的本能,要比通常所见的那样,依偎在自己丈夫的怀抱里闭着眼睛欺骗丈夫,要诚实得多。”俞纾冉倒背如流,好像那些文字是她自己发自内心说出来的一样。
“哈哈,好像就是这段。写的真好!”魏莱说。
“魏莱姐,你当时不是这样说的。”俞纾冉打趣说。
“我当时说了什么,你也记得?”魏莱惊讶地问。
“那当然,你是我的伯乐,我怎么能忘了伯乐说的话。”俞纾冉侧着身子看着魏莱笑着说道:“姐,听着啊,你当时是这么说的。”俞纾冉酝酿着情绪,有板有眼地学着魏莱的口吻说道:“茨威格写的真好啊!他比女人还懂女人,简直不敢相信一个男人可以这样细腻。”
“哈哈,纾冉,你学的真像啊!哈哈,笑死我了!”魏莱笑着说。
就这样,她们一路上都沉浸在相识后的种种趣闻轶事中,聊的不亦乐乎。
晚上她们在魏莱家附近的饺子馆津津有味的用了晚餐后,回到房间又开始了漫无目的的闲聊。
“酒仙桥这个名字我只听过,好像从来没来过。”俞纾冉淡淡地说。此刻,她正站在银河湾十九楼的阳台上出神地望着对面楼上灯火阑珊。
“是不是觉得这个名字很浪漫,很好听?据说这是个有故事的地名儿呢!”魏莱坐在沙发上,一边削苹果一边说。
“还有故事?”俞纾冉扭头看了看魏莱好奇的问。
“是啊,据说不知道几百年前,有个酒仙过桥时把两篓酒掉到了桥下,从此以后河水上总是飘着酒香,人们就把河上的桥也取名酒仙桥了。”魏莱慢条斯理地说着,走到了俞纾冉身边,把削好的苹果递给她。
“这桥现在还在?”俞纾冉一本正经地问。
“应该不在了吧。不过生活需要故事嘛!故事总是比现实传播的更久远!”魏莱淡淡地说。
“魏莱姐,你来BJ很多年了吧?”俞纾冉问。
“是啊,我在人大上完学,就留在这里工作了,一晃十五年过去了。”魏莱感慨地说。
“十五年?这么久!那你应该在这里定居了吧?”俞纾冉问。
“算是吧。”魏莱说。
“真羡慕你在BJ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俞纾冉说。
“房子是我爸妈帮我首付的,我只负责月供。”魏莱说。
“真好!唉——,我不知道何时才能有个稳定的居所。”俞纾冉说。
“会有的,我觉得这世上除了爱情无法通过努力获得,其他的都可以呢!”魏莱说。
“爱情!我怀疑我从来就没经历过真正的爱情!我现在都分不清我对他究竟是爱还是习惯!可我们居然就这样草率地订婚了,就跟过家家似的!”俞纾冉说着脸上又浮现出痛苦的表情。
“那我觉得你得好好想想清楚。毕竟,这是人生大事,草率不得!”魏莱一脸严肃地说。
“魏莱姐,你跟你男朋友在一起多久了?有没有考虑过结婚?”俞纾冉问。
“结婚——”魏莱迟疑了一下,接着说:“结婚还是得顺其自然,我们在一起也就半年多。”
“魏莱姐,你如何看待婚姻?我怎么觉得婚姻好复杂啊!不结婚反而没那么多事儿!”俞纾冉说。
“嘿,你怎么还感概上了!我觉得吧——谈恋爱也罢、结婚也罢,最重要的是找个三观相似的人。如果三观不合,不管有没有婚姻,当激情褪去男女双方开始在彼此面前表现出最真实的自我时,矛盾就会随之而来,相处起来就会越来越累。而婚姻呢,只不过是在爱情基础上,又额外添加了一些家庭关系啊、物质条件啊等等的附加因素,但我觉得这些因素并不是决定婚姻是否幸福美满的必要条件。怎么说呢——”魏莱若有所思地停顿了片刻,接着说:“如果把婚姻比做一块美玉,那么这些附加因素即使不尽如人意,也顶多算是美玉上的一些小瑕疵,只要双方三观相似,彼此之间怀着爱意,那他们的婚姻一定是瑕不掩瑜的!我这样觉得。”魏莱说完淡淡的笑了笑。
“魏莱姐,你说的这些我从来没有仔细想过。我都不知道我是怎么和他走过这七年的。你说到三观相似,我才恍然大悟。我觉得我和他简直来自两个星球。有时候,我说的话他听不懂;有时候,我认为能够给我带来情绪波动事情,在他看来根本不值一提、无足轻重。”俞纾冉苦闷地说。
“你们是一个来自火星,一个来自金星。”魏莱笑着说。
“魏莱姐,你还开玩笑!我想起他,就来气!”俞纾冉说。
“我没有开玩笑,有一本书就叫《男人来自火星,女人来自金星》,你没看过?”魏莱说。
“没看过,那是本什么样的书?”俞纾冉说。
“那你真该读读这本书,写的很好。”魏莱说。
“那我回头也买本读读。”俞纾冉说。
“不用买了,我这里就有,你拿去读,读完记得还我。”魏莱笑着说。
“真的啊,那我今晚就看看。”俞纾冉说。
“瞧你这急性子,一会儿就给你拿去。”魏莱笑了笑,继续说:“其实,读这本书之后,我才知道我以前对男人的了解远远不够。男女之间思维模式、行为逻辑都不一样,所以相处的过程中还是要尽量求同存异的。”魏莱说。
“求同存异倒是,不过触碰底线了,就很难坚持下去了。”俞纾冉说。她又想起了订婚那天发生的糟心事,不禁黯然神伤起来。
“触碰底线,难道你男朋友这次触碰你底线了?”魏莱问。
“是啊!不是一般的触碰底线,真的是绝了!”俞纾冉说着就感觉胸口一阵憋闷。
“如果你想说的话,我愿意做个忠实的倾听者。要不要喝一杯,我们边喝边聊。”魏莱说。
“好啊,反正我也睡不着。魏莱姐,你不困吧?我怕我影响你休息。”俞纾冉说。
“不困,我平时也睡的很晚,偶尔还失眠。”魏莱说着把红酒杯递给了俞纾冉。
夜越来越深,两个女人在酒精的作用下畅所欲言起来。首先敞开心扉的是俞纾冉,她似乎已经抑制不住兴奋,渴望将心中积压的阴云一吐为快。她几乎是激情迸发地对魏莱讲述了她与陈彦分手的原因,以及订婚那天她所遭遇的一切。带着强烈的委屈和怨恨,她觉得仅仅讲述事发当天的情况远远不够。于是,她又开始不容分说地讲述她与陈彦相识相恋、北漂经历的种种艰辛以及他们每次如何吵架、冷战以及分手与和好的经历,她讲述起自己的故事毫无章法,不是倒叙,不是插叙也不是顺序,她几乎像撕开一团乱麻似的,胡乱撕扯着她与陈彦相恋七年的生活碎片,随便扯出来一片都足够刺伤她。她讲的痛苦多,快乐少,即使偶有快乐也是为了衬托她的痛苦程度有多深。她一会儿哭哭啼啼泣不成声,一会儿又破涕为笑,破口大骂“他妈的!他妈的!我真的受够他了!”她越讲越激动,手中摇晃着的酒杯已经空了。魏莱听的面色凝重,她把酒给她续上以后又坐回她身边。她皱着眉头几乎一言未发,只是偶尔将身子前倾着用力握握俞纾冉搭在沙发上的手或者为她递上纸巾。
“魏莱姐,你知道吗?我们现在连做爱都是应付差事,完全靠感官刺激才能获得快感,我已经完全体会不到感情爆发出来的那种激情了!我们就像例行公事一样做爱,那种感觉真的糟透了!糟透了!我感受不到一丁点儿爱情的滋味!我甚至都说不清我究竟为什么会跟他在一起这么久!姐,你说我是不是特傻、特可笑?”俞纾冉又吞了一大口酒,继续说道:“姐,你说这是不是我的问题!我是不太懦弱了?我觉得我真的很懦弱,我害怕改变!害怕一个人生活!可是我又感觉我忍受不了的那一天迟早会来!这是我自作自受!他伤害我的机会都是我给的!我只能自食其果!”俞纾冉越说越难受,几乎哽咽地起来。
“都会好起来的。”魏莱伸出手臂抱了抱她轻声说。
“姐,真的太难受了!太难受了!一个每天跟我同床共枕的人,心却离我千里万里!我很孤独,只能靠催眠自己来维持现状!我都不知道怎样才能熬过去!”俞纾冉痛苦地说。
“都会好起来的,时间可以治愈一切!就像我一样。我现在就可以平静的生活,心情不会因为男人给我的爱的多少而波澜起伏。”魏莱平静地说着,眉宇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伤感。接着她又说:“纾冉,其实我觉得你们彼此之间更多的都是一种习惯,或者说你们都认为在一起久了,就理所当然应该在一起一辈子,应该拥有婚姻。但这种理所当然里有多少爱的成分——不管是你对他,还是他对你,我觉得你们可能都没仔细想过。你两的区别在于你内心深处渴望被爱、渴望充满激情的爱情,但对他而言恰巧不是,他对你的激情应该在你们来BJ以后就已经消失了,他应该是个非常理性务实的人,或者说他确实不怎么爱你。不过男人大多薄情,就连文学作品里痴情的也多是女子,而男人对待爱情能够情深意重、至死不渝的除了“了不起的盖茨比”还有谁呢?”魏莱感概地轻轻叹了口气,接着说:“不过也可能是我孤陋寡闻,读书太少,迄今为止还没看到过。”她扭头冲着俞纾冉笑了笑。
“我也没看到过!”俞纾冉也冲着魏莱酸楚地笑了笑。
“看吧,连文学作品里都编造不出来几个关于男人的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何况是现实生活中呢!我们不能奢望太多啊!现实生活中,大多数男人迟早会让女人失望的!”魏莱说着喝了口酒。她把目光移向窗外昏沉的夜色中,看上去若有所思。少顷,她又说道“你看过《霍乱时期的爱情》吗?”
“嗯,看过。我不喜欢那样的爱情,非要历经沧桑后才能在一起。”俞纾冉说。
“我也不喜欢,不过——,我倒觉得他们最终能够在一起也算是圆满了。遗憾的是现实中很多相爱的人,最终都彻底走散了,终身不会再相遇,更不会在一起。”魏莱蹙眉说。
“不知道那样的爱情长什么样儿!”俞纾冉咕哝着。
“其实我觉的那本书特真实,不得不说加西亚·马尔克斯对爱情的本质剖析的相当透彻了。”魏莱说。
“为什么?”俞纾冉问。
“你看那个男主人公自从失恋后就开始了无休止的猎艳之旅,半个世纪睡了六百多个女人,你看他把身体之爱与灵魂之爱处理的多么妥帖平衡。不过我觉得不论男女,只有腰部以上和腰部以下和谐统一了才算的上真正纯粹的爱情。”魏莱说。
“你相信这世界上真有那种纯粹的爱情吗?”俞纾冉问。
“爱情的本质,就是一场带有主观性的甜蜜幻觉。”魏莱说完,呷了口就继续道:“纯粹的爱情是有的,但是能否天荒地老就很难说了——毕竟生活残酷,大多数人终究会在现实面前缴械投降。你看在你的感情就差强人意,满满的委屈、迁就和怨恨,可是你并没有你声称的那样坚定决绝。”魏莱说着把身子往后靠了靠,好像陷入了沉思。
“你怎么知道?”俞纾冉好奇地问。
“我感觉到的啊!在一段感情当中责备抱怨是一回事,离开是另一回事。因为我们都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魏莱说。
“什么事实?”
“就是那种无法互相懂得、互相欣赏的爱情是很难永远保鲜的!”魏莱说。
“这跟我吃不吃回头草有什么关系呢?”俞纾冉说。
“当然有关系了!而且,你心目中对爱情的预设或者说生活的预设就是悲观的,你觉得那就是爱情和生活的本来面目,所以你才会不断地迁就、包容和接受。其实,也不只是你一个人如此,大多数人都如此,所以这世上才会有很多怨妇,少很多真正意义上的独立女性。这也情有可原,毕竟你付出的时间成本和情感投入都是一去不返的,付出越多就越难以割舍。”魏莱说。
“但这一次我真的失望透顶——不,不是失望,简直是绝望!”俞纾冉斩钉截铁地说。
“你真舍得放弃?这对谁而言,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魏莱顿了一下,继续道:“如果你决定要放弃,就坚决不要再回头,要不然就是白白折腾自己,而且还在你们本就消磨殆尽的感情上又多添一道疤痕。爱情就像赌博,不到倾尽所有的那一刻,这场赌局就不会结束。”魏莱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好像不是在对俞纾冉说的,而是对她自己说的。俞纾冉坐在她身边,看着发愣的她,脑子里思索着她刚刚说出的话。
“姐,你经历过那种刻骨铭心的爱情吗?”俞纾冉看着出神的魏莱轻声问。
“唉,不提也罢。”魏莱看上去满脸悲伤,她继续说:“感情的事谁又说的清呢!反正婚姻和爱情绝对是两码事。有的人明明非常相爱可就是没办法朝夕相伴好好在一起;有的人虽然并不相爱却可以举案齐眉,白头到老。”魏莱说。
“非常相爱却无法朝夕相伴永远在一起?为什么呢?”俞纾冉听的云里雾里,她期待着魏莱进一步的解读,但是她只淡淡地说了句:“你以后就会明白了,或者你永远都不会明白。”
“我更糊涂了,姐?”俞纾冉皱着眉问。
“只有你经历了那样的爱情,你才会明白。但有可能你一辈子也不会经历。但愿你不会经历!因为那意味着你一辈子都要在内心深处缺失一块,一辈子都要承受那种难以言说的痛楚,然后继续生活。”魏莱说着脸上流露出痛苦的表情。
“我突然觉得,我对爱情一无所知。”俞纾冉说。
“爱情有很多种形状,像天上的流云一样变幻莫测,我们谁又能说自己真正了解爱情呢!”魏莱喝了口酒,继续说道:“我们从出生开始每个人手里就握着一把钥匙,这把钥匙是我们从小到大所处的环境、所受的教育、所接触的人、所读的书所合成的,它不是一把万能钥匙,它能够打开的门——我们能够穿过那扇门进入的房间,也只能是具有自我认知独特性的房间,我们在房间里能够看到的、感受到的,认定的一切也都只是具有个体属性的认知而已。我们以为我们了解爱情、了解生活、甚至了解这个世界,其实我们一无所知。”魏莱说着眼角有一滴泪滑落。
“姐,你怎么也哭了?姐,你越说越像个哲学家。”俞纾冉疑惑地说。
“没事,我就是感慨而已。”魏莱拭去眼角的泪,微笑着看了看俞纾冉说。
“姐,我也愿意做你忠实的听众,如果你想倾诉的话。”俞纾冉说。
“我的故事已经很久远了。不提了,都过去了。”魏莱说。
“哦,那好吧。那你别伤感了。”俞纾冉轻声说。
“嗯,不伤感了。咱接着说,刚才说到哪儿了?”魏莱说。
“刚才你说我们每个人出生都带着一把钥匙。”俞纾冉补充说。
“对,这把钥匙对我们影响真的特别大。远得不说,就单说婚姻。你说我们大多数人从小耳濡目染的婚姻生活是什么样?”魏莱问。
“我爸妈是那种很传统的婚姻,他们结婚前只见过一面。我不知道他们之间后来有没有爱情,但是他们一辈子就那么吵吵闹闹过来了,我看他们年纪越大关系反而越融洽了,现在倒是都挺关心对方的呢。”俞纾冉说。
“我爸妈是相亲认识的,然后没多久就结婚了。你说能有多深的感情,无非就是觉得彼此人不错,各方面条件也相符就很快结婚了。不过,他们一辈子没怎么争吵过,我看到他们都是相敬如宾的过日子。”魏莱说。
“我有时就在想爱情究竟是不是婚姻的必需品。”俞纾冉说。
“过去是可以的,因为大家都那样,好多人都认命了,可是现在不同了。但是我们还是会受到成长环境的影响。你看很多女人在婚后即使过的不幸福也不愿离婚,理由不是为了孩子就是害怕一个人活不下去,好像有没有爱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有个属于自己的家庭。甚至有些男人在选择结婚对象时大言不惭地说出‘谁是个好女孩适合结婚过日子’或者‘谁不适合结婚,谈恋爱还行’这样无耻的话来。说明大家都清楚爱情是一回事,婚姻是另一回事。”魏莱说。
“可能是我太贪心,我想要那种始终保有爱情的婚姻。”俞纾冉说。
“你还想要那种理想婚姻?你明明现在的恋情都快过成丧偶式婚姻了好吗,傻妞儿!”魏莱笑着说。
“是啊,所以我才生气失望啊!”俞纾冉说。
“但你还是不死心,对不对?人啊,在糟糕的感情面前,败就败在不甘心了。如果你对我的讲述是客观公正的,那依我看你目前的感情生活就像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魏莱说。
“就是这种感觉,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俞纾冉感慨道。
“你呀,活的太拧巴了!你一会儿自我催眠,一会儿又异常清醒。犹豫不决是最痛苦的。我觉得人应该果断一点,要么接受现实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日子;要么趁早结束,及时止损。你看你现在活脱脱一个怨妇,这可一点不像工作中那个雷厉风行的俞纾冉啊!”魏莱说,话毕又微笑着看了看俞纾冉。
“我——,”俞纾冉正要说话,魏莱打断她继续道:“其实,也没什么可纠结的,选择了就不要抱怨,要抱怨还不如不选择。女人很多时候就是这样,在一段关系中停留的越久就越是瞻前顾后,拿得起放不下,总想着只要自己放下一点执念,或者自己再努努力站在对方的角度去看待问题,很多问题就会迎刃而解,甚至还期待下一个路口让陷入低谷的爱情峰回路转、柳暗花明。可事实呢?别说下一个路口,下下个路口也还是一样。知道为什么吗?因为这两个人本来就三观不合,硬要维持下去,只有一种办法,就是其中一方放下身段、不断妥协,甚至彻底迷失自我。可是,你要知道一个人要完全放下自己的观念、思想有多难!这种观念、这把钥匙我们在手里握了几十年,怎么可能因为爱情的力量而轻易就改变或者完全放下呢!这个过程,本来就异常艰辛。哪怕是这个人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放下了这自己的观念,他们的感情生活也未必就此一帆风顺。因为,往往这个时候,那个放下身段儿的人,就会渴望对方给她更多的爱来作为回馈和补偿,她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毕竟人都是自私的,放弃这一些,就期待得到另一些,以此来维持心理上的平衡感。一旦这种平衡感被打破,那么可能随之而来的就是一场暴风骤雨。而且,这场暴风骤雨也往往是这个人自导自演的独角戏。因为另一方根本无法意识到问题所在,对于她牺牲自我所做的一切,对方不是视而不见,而是压根就一无所知。你说这样的感情生活可不可悲?所以三观相符很重要——只有三观相符的人才能互相懂得、互相体恤,才能更好地相爱!否则,即使两个人曾有过激情迸发的时刻,终究也不过是昙花一现罢了。”
“可是,这样的伴侣可遇不可求。再说激情来了,谁还顾得了三观不三观,只一心想着我喜欢这个人,我就要和他在一起。时间长了,感情越来越深,没有天崩地裂就很难放弃了。”俞纾冉说。
“谁说不是呢!”魏莱说。
“长久地相爱是这世上最难的事了!唉!”俞纾冉说着重重地叹了口气。
“现实中很多夫妻都是一边抱怨,一边继续生活在一起。”魏莱说。
“我父母就是这样。从我记事起,他们就时不时吵架。他们总是对对方心怀怨恨,后来干脆冷战,一冷战就是半个月。他们之间好像有种可以超越时空的怨恨,他们好像谁也瞧不上谁!我妈说我爸粗鲁野蛮,而且她对我爸的敌视已经不仅限于我爸个人,而是上升到了地域的层面,她说我们那里穷酸又粗鲁,说话口音都带着粗鲁。我爸说我妈无知还自以为是。他们互相攻击着生活了一辈子。老了老了,倒是越来越关心对方了,知冷知热生怕对方生病,尽管他们还是在看得见对方或者看不见对方的时候,一如既往地对对方进行着言语上的批判。”俞纾冉说。
“难怪呢!”魏莱说。
“难怪什么?”俞纾冉问。
“我觉得你对婚姻是悲观态度,所以在七年的时间里那些让你难过和痛苦的事情,最终你都可以包容和接受。”魏莱说。
“也许吧,其实我也想变得洒脱,可怎样才能改变呢?”俞纾冉问。
“很难。你已经在你的那把独一无二的钥匙所打开的那个独一无二的房间里呆很久了。这些观念已经融化到你的骨髓里、血液里了。如果要改变,无异于脱胎换骨。哎呀,时间不早了,我们该休息了,明天还上班呢!改天再聊。”魏莱说完突然从沙发上站起身来。
“是哦,都12点多了!魏莱姐,跟你聊天我受益匪浅!”俞纾冉说。
“嗨,什么啊!我就是比你经历的多一些,感触多一点。好了,赶紧洗洗睡吧。别胡思乱想了。晚安。”魏莱说着走进了卧室。
“晚安”俞纾冉说。
那晚,俞纾冉反复咀嚼着魏莱的话陷入了沉思。在那个寻常的夜晚,一些极不寻常的东西,在两个女人对饮畅谈中显现出来。这些东西像一面镜子,照着俞纾冉过往的生活,也照进她未来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