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温榆河

第二天他们都请了假,为了节约时间,依旧是分头行动。他们坚信在天黑之前一定能找到容身之地。中午时分,正当俞纾冉还在为没有找到合适的房子而一筹莫展时,陈彦打来了电话。

“纾冉,我们去温榆河住吧,我以前的一个同事刚搬过去。你还记得吧。就是那个老家在东北的张玮。他女朋友前不久也来BJ了,他就在温榆河租了单元楼。他说那儿是个新小区,环境好,而且房子装修也不错。最主要是租金便宜!一室两厅的房子只要一千块。而且,周末了我们还可以和张玮他们一起玩儿,多好!你不是一直想住小区么,这次你要如愿以偿了。你觉得怎么样?”陈彦在电话里激动地说。

“好是好,就是远了点儿,上班方便吗?那里好像没通地铁吧?“俞纾冉问。

“是没通地铁,得先坐公车再换乘地铁。不过没关系啊,无非是起早一点。”陈彦愉快地说。

“我倒是无所谓,我们上班没那么严格的考勤,只要按时交稿就行了。我是担心你上班太远,怕你吃不消。温榆河我们都没去过,挺远的吧,在顺义还是昌平?“俞纾冉疑虑地问。

“小区在昌平,远是远点儿,不过我没关系,我起早点就行。我们下午去看房吧。你现在在哪儿?我看看我们一会儿在那儿会合。”陈彦问。

“我现在在大钟寺呢,你呢?”俞纾冉说。

“我在学院路附近,那我们一会儿在上地城铁站会合,我们就现在出发吧。”陈彦说。

“好,那一会儿见。”俞纾冉说完便去了地铁站。

大约半小时候后,他们在上地城铁站会合。他们辗转到温榆河的小区时,已近下午两点。看完房子后,陈彦毫不犹豫地决定把房子租下来。交完房租和押金后,两个人总算松了口气,兴高采烈地回家打包行李。

当天晚上,俞纾冉一直忙到半夜才把所有物品打包完成。当她精疲力竭地躺到床上以后,还是满怀期待地向往着接下来的生活,毕竟他们能够住在环境优雅的小区还是头一回。第二天一大早,陈彦就找来搬家公司。两人一直忙到晚上,才把新家布置妥帖。

当俞纾冉又在满心欢喜地畅想接下来的生活图景时,陈彦又一次提出了搬家的要求。当时,他们只在新家里住了两天。

事情是这样的,他们搬家以后,陈彦在经历了一次从温榆河到远大路的通勤之旅后就怨声载道。他抱怨早上等公车太难、时间太久;换乘地铁时人太多太挤。他说这样算下来,他每天花在路上的时间将近四个小时。这让他无法忍受。

俞纾冉对此气愤不已,她怒气冲冲地说:“陈彦,你是逗我玩儿吗?这三天内我打包了两次行李,布置了两次新家。这么多东西,你也帮不上什么忙,我一样样整理好,都是我一个人忙活的。我累死累活,好容易收拾好了,你就这样随心所欲做决定,轻描淡写地告诉我‘我们不住了’。你要不要这么自私啊?什么都是你说了算是吧?我不搬,要搬你搬!”

“是我的错,可是我也没想到上班要花这么长时间啊!住这里的话,我这班根本就没法上。时间太难控制了,我每天五点就得起床,走到车站十来分钟、再等车半小时,再换乘,再挤地铁,我受不了!你说这样,我这班儿还怎么上啊?”陈彦皱着眉头说,声音越来越大。

“那你早干嘛去了?我早就说过了,会不会太远,是你自己说没关系可以起早一点。这才一天你就受不了了!你说话办事能不能负点责任啊?你从来都只考虑你自己!想必如果不是张玮他们住在这里,你是绝对不会为了满足我住个小区的愿望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租房子吧?我还不了解你!零八年奥运会的时候,你可是宁愿住地下室也不愿住在五环外的人!”俞纾冉抬高嗓门说,她几乎吼了起来。

“我不是觉得跟张玮他们住近点儿,互相也有个照应吗?张玮算是我在BJ聊得来的朋友了。你知道的。再说你不是也一直想住小区么,我不也是为你考虑了吗?”陈彦说。

“你为我考虑,你让我搬了一次家又一次!你知道整理这么多东西多不容易吗?你跟张玮关系好,你就要跟他住一起吗?你也不看人家现在在哪儿上班儿,人家在清河,清河离这里多近啊!你呢,你那是远大路,我更远,我在国贸,你考虑过我吗?你只顾一时痛快,根本不考虑其他!我真是受够你了!当初住地下室你说了算、堕胎你说了算,现在搬家住哪儿也是你说了算!你扪心自问一下,咱们哪一次搬家不是我迁就你?你又哪一次不是只考虑你自己的需求?”俞纾冉越说越气愤。愤怒使她扯着嗓门喊到:“反正我不搬!要搬你搬!”

“好了,纾冉,别任性了,搬了吧,这里真的没法住,我会累死的,咱还是搬了吧,乖——”陈彦说着上前抱了抱她。陈彦总是善于掌控她的弱点,他知道在她心里一个拥抱敌得过千言万语,只是他从不滥用这个秘密武器,只会在关键时刻才使用。

她声音平和了一些,用平常的语气说道:“可是,我们刚搬过来,搬家多不容易呀!而且,我们搬去哪里呢?这两天找房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找个适合的房子有多难啊!腿都跑断了!”

“我今晚再上网查查,肯定有合适的。我要是查好了,你明天就去看。我明天就不请假了,这都一连请了两天假了。”陈彦说。

“凭什么让我去看,你怎么不去看?”俞纾冉又一次激动起来。她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没好气地接着说:“什么都是我,你只要一声令下,我就得四处找房子;找到了,还得收拾行李;行李收拾了,还得收拾房间。你倒是轻松!就你工作重要,我的工作就不重要,是吗?”她越说声音越大。刚刚平息的怒火,又一次被点燃了。

“你的工作不是相对自由一些吗?你只要按时交稿就行了,你晚上在家里也可以写啊,我的就不行。再说了,你工资也没我高,你请一天假,我们损失小一点啊!何况现在我们要搬走,押金和房租,房东都不一定退给我们。这样的话我们损失可不小!咱就在别的地方,尽量能省点是点吧!好不好?”陈彦循循善诱地说。

“你还知道损失呢!嫌损失刚好,我们不搬不就没损失了吗?”俞纾冉气呼呼地说。

“不搬不行啊,每天这样折腾上班,我们上班太辛苦了。该损失的还得损失,但是该省的也得省啊!”陈彦说。

“是我们上班辛苦,还是你上班辛苦?你是为了你,别扯上我!搬家之前,难道你不知道我们都在哪儿上班吗?明明我比你还远,我都没抱怨,你倒先抱怨上了。搬家或者不搬家,都是为了你自己,不要把我扯进去。房租、押金都可以为了你的利益损失,为了我你舍得牺牲什么?”俞纾冉恼怒地说。

“是我的错,是我的错,还不行吗!你就别任性了,日子还得过啊,能省点儿是点儿!好了,就这么说定了!我现在上网查,你明天再请一天假看看房子,差不多的话明天就定下来,后天我们搬家。”陈彦说着走到了电脑面前,一边做了个开机的动作一边说:“对了,你现在没什么事的话,再收拾一下东西吧。这样,我们后天搬家就方便了。周末还能好好休息一下。”

“我不管,你爱怎样怎样!”俞纾冉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地说。

“好了,宝贝儿,就这一次了,最后一次,委屈你了!辛苦你了!你也理解理解我么,求你了,好不好,宝贝儿,就这一次了——”陈彦见她一动不动,又起身站到她身边用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并且俯身在她额头轻轻吻了一下,央求着她。她被他搞得没了脾气,一脸沮丧地站起身来,皱着眉头说:“以后再搬家,我绝对什么都不管了!”她说着,气冲冲地走到衣柜跟前,打开衣柜准备收拾行李。就在衣柜被打开的一刹那,她又一次气不打一处来。她看着柜子里摆放的整整齐齐的衣物,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道:“这次搬到新家,我也什么也不管了!你自己收拾,让你也体会下收拾房间的不容易!”

第二天,俞纾冉一连跑了十几个地方,看了十几间房子,终于在圆明园西路的一处名为“雁北苑”的小区找到了房子。这处住所,对于俞纾冉而言意义非凡,虽然她当时并未意识到这一点。甚至当她怀着爱与期待离开这里时,也并未意识到命运之舟将载着她驶往何处。

雁北苑的房子面积不大,是个四十多平米的大开间,每月租金三千。虽然是老房子,但房间内部粉刷一新,而且厨房卫生间配置齐全,可以拎包入住。俞纾冉喜欢小区的居住环境和氛围,她在电话里给陈彦是这样形容小区的——出入有鸿儒,往来无白丁。陈彦听后只觉得房租太贵,但碍于是他提出的搬家要求,而且小区交通方便,也就只好答应了。

搬进新家以后,他们有过一段平静愉快的生活。工作日他们各自忙碌,周末去海淀公园散步。夜晚来临时,他们一如既往地沉醉在一周两次的男欢女爱中。虽然他们之间清醒时缺少柔情,但是被身体召唤的夜晚,所有的浓情蜜意似乎又回来了。当俞纾冉将自己献给疯狂的欲望后,她渐渐意识到长久的爱情根本不存在,能够体会到的短暂激情也只能够在特定的夜晚某个特定的时间才会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