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
“咚……咚……”
女子懒懒地睁开双眼,许是被这钟声吵醒的。天已经亮了,女子起身,推开门,又是晴朗的一天。
清风徐徐,风声撩起风铃,“叮铃……,叮铃……”,又吹散瓦上腾腾白烟,拂落点点孤瓣。
隐约窸窣,床上的人慢慢醒来,见房中陈设略有些惊讶,不过没过一会儿便恢复了平静,此处应是女儿闺所,妆台衣橱依墙而立,布置虽简却不失雅致,那人立起身散落一身红衣,房门是敞开的,外面传来细细声响,红衣寻声而去。
“来吃点东西吧!”
红衣站在门口,桌旁正坐着一名女子,身穿一身白衣,发中一条白丝带捆了半束长发,衣着打扮不同常人,虽不施粉黛,却别有清丽之姿,尤其一双眼眸,未点已明。女子放下碗筷,盛着一碗清粥。红衣回过神走到桌边,在女子对面坐下,桌上一盅清粥,冒着热气,两碟小菜,还剩着许多,女子将粥放在红衣面前,又继续吃着,红衣亦端起碗。
“姑娘救了我?”
“我也只是路过。”
女子似笑非笑,红衣眉宇浅蹙,眼中一丝情绪转瞬即逝,舀了勺粥送进嘴里,记得昨日迷失在一片深山雾林,雾林之中凶险无比,这女子为何会路过雾林,还平安无事地将他救了出来。红衣不禁心生戒备,又扫了周围一眼,这一室亦少摆设,比起醒来的房间,宽敞了不少。门外一片草地,尽头架几弯藤蔓,菜畦小舍相邻,并无特别之处。红衣只是安静地吃着东西,只见坐在对面的女子漫不经心,不一会儿就放下了碗筷。
“吃好了把桌子收了,出门右走就是厨房。”
“……”
红衣愣了一下,见女子起身出门才放下碗筷,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倒出一粒玉丸和着茶水服下,过后才收了碗筷盘勺盅端出门去,打量了外面两眼,右走进了厨房。
女子坐在房中,不时传来碗筷碰撞的声音,也引得女子一笑,想来还是新手。女子从针篓翻出丝线解开一根,穿上针口打了个结儿,又低下头理了理布料,手指拈起针引了线,继续做着手中的活儿。
这时,在厨房的角落,红衣推开了那扇通往地窖的门。地窖的位置很是隐蔽,楼梯倾斜着深入,墙上摆放了烛台,每隔几步就有一盏。红衣拿出火折子点燃蜡烛,地窖的光线顿时清晰起来,墙边立着排排木架,分别放些器皿用物,纹路清晰可见。木架下设了一排柜子,柜中存放的物品也差不多,只是更精细些。红衣拿在手中看了看,于是就去了别处。
地窖四周还有几扇门,其中一扇门内还散发出来淡淡酒香。他闻着酒香推开门,里面是酒窖。酒窖堆放着酒桶,便是女子所酿的葡萄酒。红衣看了一眼,于是合上门进了另一扇门。
这一间储存着粮食,一口口木仓,大小不一。红衣揭开其中一个盖子,里面正好装着白米,揭开其他几口木仓,都是些五谷杂粮。红衣又转到其他两间地室,看起来像在查探什么,确定地窖內并无玄机,红衣将地窖的物品一一还原,熄灭蜡烛走上了楼梯回到厨房。
当红衣理着衣袖正踏出门槛,只见漫天飘落着花瓣,红衣停了一瞬走入花海,伸手接了两片花瓣在掌中,原来园中种着几棵樱树,就在厨房旁边,奇怪的是,如今已是深秋,依然花开满枝,密密匝匝不见寸叶。红衣走到树下,树下摆着石桌,桌旁却只有一只凳子。不远处有一架秋千,红衣绕到秋千上坐下,仰头赏起了落花。
“叮铃……,叮铃……”
这是一座宫殿,按照风水布局,这一侧才是正门的位置。整座宫殿为木造结构,地基高出地面数尺,走廊却不设栏护。檐角各系了一只风铃,小巧精致,片刻铃声已被风声掩盖了去。
“呼……,呼……”
风声呼啸而过,红衣察觉到异常,起身走到草地尽头,不禁倒吸了一口气,脚下竟是万丈深渊,云雾缭绕遮盖了视线。
“……”
孤峰突起,悬崖绝壁。
红衣顿时眉宇紧锁,居高临下,已然不再镇定。这时忽然传来一声响动,红衣猛地回过头,身后空空如也。大殿前后,两扇大门相对而开,风穿过大厅,刮倒屏风,殿內视野很开阔,却未见女子身影。
于是,红衣离开崖边。
在宫殿另一头,一汪潭水清明如许,深不见底。水面浮着一层花瓣,沿着低处流下崖壁,分明不见源头,却有活水从潭底冒出来。红衣沿着水边走了小半就绕回出门的那片草地。
这里有一扇较小的门,和厨房的门一样大小,分别在大门的左右。门里正有白衣女子,于是红衣迈上台阶,里面是绣房,墙边设木架橱柜,架上堆满布匹,倒可开家布庄了。房中摆了张青木桌子,桌上放着针篓素绢,桌旁一张卧榻,女子正坐在榻中缝缝缭缭。昨晚红衣用了女子的房间,女子就宿在了绣房。
“姑娘一个人住?”
“嗯。”
红衣并不进去,倚在了门框,没想到在这山巅之上,还有这样的住所,不知女子又是何来历,为何独居于此。女子专心做着针线活儿,并不抬头看他,似乎对他的到来不感兴趣,红衣不免疑惑。
“姑娘为何不问?”
女子疑惑道,“问什么?”
红衣不假思索,“问我姓甚名谁,家住何处,为何出现在山中……”
“原来是这些。”
女子笑了笑,“你若想说自然会说,若是不想,问了岂不无趣。”气若闲庭。
“……”
一瞬犹疑之后,红衣继续问道,“姑娘就不怕在下心怀不轨?”
“既来之,则安之。”
“……”
在红衣听来,既来之则安之,这是在暗示他不要轻举妄动,对于女子昨日救了他这件事,红衣已经深信不疑。虽然不知道对方的意图,但根据殿內的陈设,红衣知道主人的身份非同一般,这女子也绝非寻常之人。
“请问姑娘,这里是何处?”
这时,女子微微抬头,跟着在四处望了望,直到瞧见红衣面色凝重,这才看出红衣的心思。
“我也不知道,你就当是在梦里,也许就安心了。”
梦,的确像梦,若非亲眼所见,谁又能相信这一切都是现实。但是女子说完话后却神情悢然起来,这让红衣有些不解,继而问道:“姑娘如何称呼?”
女子摇了摇头。
从醒来到现在,宫殿前后别无他人,哪知女子竟然含糊不知姓名,这倒让红衣有些意外。对于红衣的猜度,女子心照不宣,在外面转了一圈,红衣还能坐怀不乱,又岂是庸庸之辈。女子不禁好奇,不知当他看到脚下的风景时,是否也像现在这般自若,女子顿时觉得有趣起来。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红衣始终没有得到一句有用的话,从女子的言语中,他也只知道她就是一个在此隐居的人。红衣不解的是女子不仅不谙世事,连自己的身份竟都说不清楚。
“你要是闲着没事,就帮忙把缸里的水挑满,小心别溅在地上。”女子很是自然地吩咐着他。
“……”
初来乍到,红衣就被当成杂役,他始料未及,却也没有拒绝。于是,他轻车熟路地找来水桶,从潭中装满水再提回去,在走廊中来来回回,暂时也放下戒备。
两人互不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