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道术我有,牵王爷走~

京城,黄昏。悠长狭窄的巷弄。

斜阳将巷壁拉出浓重的阴影。一个少女踉跄着、拼命地朝巷口方向冲去,呼吸急促凌乱。她身后的石板路上,几个穿着统一深色劲装、家丁模样的壮汉紧追不舍,脚步声沉重急促。

“贱丫头,站住!还跑!”为首的刀疤脸家丁恶狠狠地吼道,眼神凶狠。

少女浑身脱力,额头撞伤处肿起老大一个青紫色的血包,糊了半张脸的汗水混着血水淌下,模糊了视线。后脑勺被砸破的地方更是锥心刺骨地疼,血浸湿了领口。求生的本能让她在即将陷入黑暗的前一刻嘶声力竭地呼救:“来人!救命啊!”

“还敢嚎!”另一个家丁被她凄厉的喊声激怒,唾骂一声,弯腰捡起巷边一块青砖,抡圆了胳膊,用尽全力朝她后背砸去!

青砖呼啸破风,带着恶风狠厉无比地砸在她脆弱的头颅后侧!

“砰!”

一声沉闷的撞击伴着血肉的闷响。鲜血瞬间迸溅。

剧痛炸裂!少女眼前彻底陷入漆黑,身体如同断线木偶般失去控制,重重朝前扑跌。濒死之际,残留的最后一丝清醒意识驱使着她,借着摔倒的冲势,以手肘支撑,连滚带爬地翻出了狭长巷口。

恰在此时,一辆极为宽敞、通体由深色名贵乌木打造、悬着玄色暗纹锦帘的华贵马车,恰好辘辘驶过巷口。

少女这一扑一滚,毫无征兆地撞入了宽阔的街面,正正横亘在乌木马车之前!

“咴——!”

前方拉车的骏马骤然受惊,前蹄腾空,发出一阵惊恐的长嘶,被技艺高超的御者死死勒住缰绳才稳住。突如其来的变故,引得街边三五行人惊叫四起。

那几个追上来的家丁冲出巷口,尚未看清眼前变故,只见到少女伏倒在马车轮前不远的地面上,哪里肯放过机会?

“快!趁没人看清她模样,抓回去!”刀疤脸厉声下令,几人立刻凶神恶煞地扑上,伸手就抓。

其中一人五指如钩,扣住了少女湿漉冰凉的肩膀!就在触及皮肤的一刹那,那原本应该生机断绝的少女,身体里不知从哪里爆发出最后一股骇人的蛮力,猛地挣开了他的钳制,在所有人反应不及的瞬间,转身就朝马车扑去!

她竟是用尽残存力气,一头撞开了那看似厚重、实则只为遮蔽视线的锦帘,整个人如同破麻袋般滚进了马车深处,重重跌进一个冷硬的怀抱!

腥甜的血气瞬间弥漫在宽敞的车厢内。

“主子——!”车外的御者面色剧变,失声惊呼。护卫在侧的侍卫们瞬间拔刀在手,围拢戒备。

车厢内,光线略显昏暗。一只修长有力、骨节分明的手,在少女跌入怀中的瞬间便已闪电般探出,精准而冷酷地扼住了她纤细脆弱的颈项。强大的力量毫不费力地将她瘫软的身体从自己胸前推开,冰冷的触感从指尖蔓延开去。

那女子双目紧闭,气息全无。

嗯?死了?

那么,便只余下麻烦。

就在他意欲将这具尚有温热的尸体抛出车厢之际,那被紧紧扼住喉咙的少女,眼皮却倏然掀开!

刹那间,原本混沌无神的眼眸中,冰寒凌厉、仿佛来自九幽深处的森然杀机喷薄而出!

死而复生的苏渺,刚一睁开眼帘,闯入视线的便是一张足以让天地为之失色的面容。

墨黑如缎的长发束于一枚古朴的深海玄玉冠中,映衬得肌肤似终年不化的新雪。剑眉斜飞入鬓,若远山泼墨凝成。狭长的眼眸深邃似寒潭千尺,又恍若容纳了整个沉寂的星河。挺直的鼻梁下,薄唇线条优美而薄情,唇角天生微抿,勾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危险,如高崖霜刃。

惊艳尚未凝固,危险的本能已在千分之一息内驱使苏渺作出了反应!她垂在身侧的手骤然化掌为刀,指尖并拢如淬毒利刃,裹挟着凌厉无比的劲风,以决绝的速度与角度,狠狠刺向男人同样脆弱的咽喉!

白皙而有力的指爪迅疾地精准锁住了她的手腕,宛如铁钳!与此同时,扼在她颈间的手指蓦然收拢!

呼吸被瞬间剥夺!剧烈的窒息感令她眼前发黑。

“死物,也敢逞凶?”低沉的嗓音如同冰凌相撞,带着一丝居高临下的睥睨和淡淡的不耐。

颅内剧痛翻涌,后脑温热的血液仍在蔓延。苏渺被迫直视着他。在他周身,她看到了常人无法窥见的景象:浓烈磅礴、象征着无上尊荣的煌煌紫气翻腾不息,然而,一缕缕粘稠如实质般的诡异黑雾,正无声无息地、贪婪地蚕食着这份至尊紫气!

帝星命格!

原来如此……是此人的帝星龙气,与自身濒死爆发的残魂产生了玄妙牵连,助她在最后一刻魂归此躯,借这可怜少女的身体活了过来。

颈骨被捏得咯咯作响,死亡的阴影再次笼罩。苏渺猛地抬起颤抖的手指,勉力指向男人线条冷硬的下颌轮廓,气若游丝却字字清晰地从齿缝挤出:

“我能…救你……”

那只扼住命脉的手,力道微不可察地顿了一瞬。下一刻,苏渺整个人被一股巨力拽到近前,被迫与那双深不见底的寒眸近距离相对。

鼻尖几乎相触。浓烈的血腥气中,一丝属于对方清冽的冷香霸道地入侵感官。

两双眼睛于咫尺之间无声碰撞,激烈的暗流在狭窄的空间里激荡汹涌,危险的气息近乎凝成实质的冰霜。

“你…待如何救本王?”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探究的兴味,如同冰面下暗涌的激流。

苏渺呼吸困难,胸腔内空气枯竭,每一个字都耗尽全力:“让我…在你身边半年…你会知道…如何救!”

她需要时间恢复这具身体,更需要他身上的帝星紫气压制自身阴煞,也…驱散他身上那致命的黑雾!

“主子!您可安好?!”车外侍卫首领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紧绷,隔着锦帘传来。车外已能听到兵器半出鞘的摩擦声。

锦帘厚重,外面无人敢窥探车内情形,但气氛显然已剑拔弩张。

“无碍。”一个低沉而极富威压的声音清晰地传出马车,让紧张的侍卫们略略松了口气。

就在这紧绷的间隙——

“吁——!”一阵马蹄嘶鸣伴着呵斥声响起,一支人数众多、架势十足的护卫队伍呼啦啦冲了过来,将乌木马车及护卫团团围住!

为首一人身披宝蓝色织金锦袍,腰缠镶玉嵌宝的阔腰带,通身富贵逼人,可惜身材浮肿,一张惨白的胖脸上顶着一对常年纵欲留下的乌青眼袋,泡肿眼下的厚嘴唇咧开,带着轻慢狂妄的笑意,从头到脚都透着“有权有势为所欲为”的暴发户气息。

“是永成侯家的薛蟠小侯爷!”路旁的百姓认出了来人,脸色骤变,迅速后退。

永成侯府这位独苗薛蟠,仗着嫡亲姨母乃是当今太后,向来在京中横着走,无人敢管。他出了名的好色凶蛮,不知糟蹋了多少良家女子。

方才追赶苏渺的几个家丁一见来了靠山,立时像打了鸡血般冲到薛蟠马前,七嘴八舌地告状:“世子爷,那丫头就在这马车里!”“世子爷,小的们看这马车形制陌生,怕冲撞了贵人…没敢贸然上前……”为首的刀疤脸声音变小了些,掩饰着对马车侍卫的忌惮。

薛蟠骑在高头大马上,懒洋洋地瞥了一眼这辆异常宽大低调却透着肃杀之气的乌木马车,又上下扫了扫那四个气势冷冽、腰佩长刀的侍卫,从鼻孔里哼出一声冷笑,根本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嘁!管它陌生不陌生?给本世子把人拖出来!”

他手一挥,身后带来的十余名侯府护卫立刻如狼似虎地逼向马车。

“大胆!”侍卫首领刀半出鞘,怒喝出声,“宸王殿下回京驾前,谁敢放肆?!“

“宸王”二字,如同平地一声惊雷!

轰然炸响在喧嚣的街口,瞬间凝固了所有声音!

“宸…宸王殿下?!”

众人无不变色!宸王楚胤,数年前因旧伤离京静养,久无消息,竟然不声不响地……回来了?!还是以这种狭路相逢的方式?

车厢内。

苏渺虚弱地靠坐在角落的软垫上,冰冷的目光落在对面的男人身上。只见他不知何时取出了一方霜色暗纹的丝帕,正慢条斯理地、极为细致地擦拭着方才扼过她脖颈的手指,每一根指节都不放过,动作带着一种令人心头发寒的优雅。仿佛她颈项间的血污与脏泥是什么不可容忍的玷污之物。

他嫌她脏。

浓重的窒息感和头脑深处的剧痛让她阵阵眩晕,身体在叫嚣着崩溃。她强压下翻涌的恶心作呕感,声音带着失血后的沙哑:“这买卖你不亏……普天之下,只有我能解你身上之厄……再拖延下去,你这条至尊贵重的命,怕也撑不了三年五载了。”

这是她第二次明确提出可以救他。

宸王楚胤擦拭手指的动作微微一顿,抬眼看向她,深眸如渊,辨不出情绪:“哦?那本王倒要听听,何处…需得你救?”

他话音落下的瞬间——

苏渺倏然动了!动作快如电光石火!她并非扑向他的咽喉,而是直扑他紧束着玉带的腰侧之上!五指成爪,带着一股狠绝的力道,精准无比地抓住了他云锦暗纹的衣襟,狠狠向下一扯!

“嘶啦——!”

坚韧的衣料竟被生生撕裂!露出了男子脖颈下方一片冷玉般的、肌肉线条流畅紧实的胸膛!

然而就在那暴露出的紧致胸膛之上,一个幽深如墨、边缘透着不祥暗紫的诡异印记赫然呈现在苏渺眼前!那印记不大,却像活物般微微蠕动,隐于皮肉之下,散发着令人骨髓生寒的邪异气息。

楚胤瞳孔骤缩!深眸之中瞬间掀起狂风暴雨般的戾气!那刚刚擦拭干净的手掌带着万钧之力,再次狠狠扼住她的咽喉,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找死?!”

就在这千钧一发、杀机爆裂之际,苏渺的右手食指和中指已然并拢,指尖萦绕着一丝微弱却凝练无比、肉眼几乎不可见的淡金色毫光!

苏渺那沾着泥土与血污的手指,毫不犹豫地戳在了那黑色印记的中心!

指尖触及的刹那——

那印记竟如同受到剧烈刺激般猛地向内收缩了一下!其浓黑如墨的颜色竟肉眼可见地淡化了几分,变成了更沉晦的青灰色!

“咳…”苏渺被他掐得几乎翻白眼,强撑着挤出一丝嘲讽的笑,“现在…确定不需要了?”

几乎就在印记异变的同时,马车外传来了薛蟠嚣张至极、带着不耐烦的呼喝:

“宸王殿下!本世子乃是永成侯府的薛蟠!马车上那小娘儿是爷新纳的侍妾,劳烦您把她送出来!”

薛蟠一开始听到宸王名号也是心头狂跳,但那股仗着太后撑腰无法无天的狂妄很快压倒了恐惧。他笃信,就算是宸王亲至,在太后她老人家面前也得收敛!谁不知道太后对这位功高震主的侄儿忌惮得很?

他甚至恶毒地扯开了嗓门,声音响彻半条街:“您堂堂宸王,总不至于当街霸占我一个小小的妾室吧?”这话已是极其恶意的侮辱!

他一边喊着,一边给旁边的家丁使了个眼色。十多个侯府护卫立刻凶狠地围住了楚胤的四名侍卫,试图将他们缠住。而薛蟠自己,则仗着人多势众,趁这短暂的混乱,几步抢到马车前,脸上带着一丝扭曲的兴奋与恶意,猛地伸手——刷地一下掀开了那垂坠肃穆的玄色锦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