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婿?
我细细打量着他:“沈公子是读书人?”
沈修明点头。
我又打量着他一圈,指着亭子中的石桌:“来,咱们比比。”
沈修明疑惑着:“比什么?”
我坐好,露出纤细白皙的手,用丝帕将袖子系好:“掰手腕,你小时候玩过吧?”
沈修明的头摇成了拨浪鼓:“不行,不行,男女授受不亲。”
我有些恼了:“隔着块帕子,怕什么?”
他依旧摇头,死活都不肯。
脸红得像天边的绯霞。
我撇嘴:“那你还敢来和我相看?”
我自幼无拘束惯了,弄这般的一个老古董给我做夫婿,能活过三日?
我气冲冲回了建章宫。
果然,我爹和皇伯伯都伸长了脖子等着这边的动静,见我回去,略显尴尬。
皇伯伯问:“怎么样?小伙子不错的。”
什么呀?
我一脸不屑:“一个书生,手无缚鸡之力。”
日后有危险,难不成还要保护他?
爹爹在旁连连点头:“这般才好,日后他打不过你,爹不用惦记着你挨揍。”
我欲哭无泪。
真是亲爹啊。
也只有他才能考虑这般周全。
余下几日,我都不肯理爹爹,爹爹很郁闷:“我知道了,你是不喜欢沈修明这样的书生是不是?”
我没答。
次日,爹爹便带了一个熊一般壮的男子回来,问我如何?还让他当着我的面来表演举大缸的才能,证实他的壮实。
我气得险些吐血,一溜烟儿住到了宫里,再也不肯回去。
皇伯伯来劝和,问:“害臊了,不想嫁人?”
我很郁闷:“嫁也可以,最少得看着顺眼些吧。”
圣上道:“你说不要书生,你爹给你找了军中最厉害的,你又不喜欢?”
圣上一脸我难伺候的表情,我气得翻身坐起来:“皇伯伯,我是不喜欢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可我也不喜欢狗熊。”
这话把圣上逗乐了。
可他转念便意识到此时不该笑,而后又一本正经地劝:“你爹是为你好,这两人都是他精挑细选,祖宗八代都查得清清楚楚,一丝瑕疵也无。”
爹爹常说上梁不正下梁歪,很多人家风不正,所以后代便长歪了。
我叹气。
爹爹良苦用心我何尝不知,可我还不想这么早嫁人,大哥的婚事刚定下,二哥的婚事还没着落,怎的就轮上我这个最小的?
我拧着眉:“皇伯伯,我爹有多嫌弃我,一日也不想让我待在家中。”
圣上哈哈大笑:“你可真误会他了,他是最喜欢你的,南星,别闹脾气了,快回去吧,有些事情自己去问问,不就清楚了吗?”
也对。
我要去问问他。
问清楚心里就痛快了,不然久了就会成结。
我正要走。
傅若菱身边的宫人紫珠来寻我:“南姑娘可有空闲,公主的嫁衣好了,请姑娘过去瞧瞧。”
好。
问我爹不急于一时,看她的嫁衣更重要。
傅若菱的嫁衣自婚事定下来那一日便有数十个绣娘日夜赶工来做,今日看到的也只是半成品,由傅若菱试穿之后再让绣娘改腰身,收裙摆,做最后的调整。
她一身红衣从内室中走出,身上的珠玉在日头下闪着耀目的光,华贵得让人挪不开眼睛。我自幼见惯了富贵,但也不能否认一袭嫁衣的傅若菱美得绚丽。
她问我:“如何?”
我连连点头:“很不错。”
傅若菱捏着腰间的衣料:“再收些许呢?”
也行吧。
我帮她丈量着:“那到时候你就不能吃喝了,不然肚子鼓起来,很难看的。”
傅若菱点头:“那就不吃了。”
我俩说笑着,紫珠从外进来:“公主,陈姑娘来了。”
陈佩兰?
我瞅傅若菱:“她屁股好了?”
傅若菱摇头,她也不知。
于是,陈佩兰进门的时候我特意瞅着她的举动,嗯,走路姿势有些怪,看来还没好利索。她先问傅若菱安,再笑着与我打招呼:“南姑娘也在啊。”
寒暄过后,落了座。
她打量着傅若菱的嫁衣:“好漂亮,就是听闻绣娘说给公主送了嫁衣来,我才厚着脸皮来瞧瞧。”
傅若菱笑:“不知陈姑娘今日进宫来,不然就让紫珠过去请姑娘过来了。”
陈佩兰道:“贵妃娘娘召我入宫,说是有南方供来的蜜橘,让我来尝尝。”
她眉眼中带着些自傲,颇为得意。
傅若菱瞧不惯她这样子,转头对我:“我记得你就喜欢吃蜜橘。”
我淡淡答:“今年的有些酸。”
今年的蜜橘确实有些酸,当地给的解释是雨水太多,因而不及往年的甜,我吃了一个便没了兴趣,不再碰。
傅若菱恍然大悟:“怪不得,我晨起还纳闷,怎么今年分到宫中的蜜橘比往年多?原来是今年的不合你的口味,别人才能跟着沾光吃上一口。”
傅若菱的话意有所指,陈佩兰听得一张俏脸通红,喃喃转了话题,略坐坐便走了。
瞅着她的背影,傅若菱轻哼一声:“还没当太子妃呢,尾巴就要翘到天上了。”
我笑:“她来日可是你娘家嫂子呢,为了我得罪她,犯不着。”
陈佩兰对我的敌意是因太子,所以我并不介意。刚刚她故意提及贵妃邀她入宫吃蜜橘,显摆就显摆,我懒得理会。
傅若菱道:“我日后还是你嫂子呢,哪能看着她欺负了你。”
好似也是这么个理儿。
罢了罢了。
反正傅若菱是公主,就算陈佩兰日后做了太子妃,见了傅若菱依旧要客客气气,不敢太放肆。
傅若菱将身上的嫁衣脱了,道:“这几日林家那位也常出入宫中,听众人揣测,也是奔着太子来的,南星,若是这般她陷害你便有了动机。”
我点头。
昨日我还在园子里碰见了林清丽,她捧着一捧绣球往林淑仪的清玉宫去,远远瞧见我就拉下脸来,绕个圈走了。
她对我的敌意倒是分明,毫不遮掩。
不似陈佩兰,明明不喜欢我,还佯装着笑脸,字字试探。
傅若菱叹:“都知太子对你一往情深,因而这些人都看你为眼中钉,恨不得将你给拔了才痛快。”
这话在我脑中一闪。
我猛地起身。
是了,爹爹也是这个顾虑。
之前贵妃想要我做儿媳的意思太明显,加之太子对我的偏爱,让所有想做太子妃的人都将我看作了眼中钉。
傅若菱生辰上的变故,十有八九源自这儿。
也正因为此,爹爹才急着帮我定婚事。唯有我的婚事定下来,这些贵女们的心才能安,同时太子也才能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