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宫。
我直奔定王府,连家都顾不得回。
然而定王府的门房拦住了我:“姑娘,王爷病了,不见客的。”
什么病?
莫非真病得厉害?
我有些急:“我是南星,你去告诉他,我是南星。”
门房面上的笑依旧恭谨,他缓缓摇头:“王爷说过,谁他都不见,即便是圣上。”
这一句话堵住了我所有的想法。
我愤愤离开。
回了家。
二哥笑嘻嘻地瞅我:“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不对呀,你该在宫中回来,莫非是圣上?”
我轻哼。
皇伯伯才不会让我生气。
是谁?
是他的龟儿子。
对,就是龟儿子。
我心中骂着,气多少消了些,这时我才想起门口处的华盖、辇轿,问:“家中来了客?”
二哥点头,面上带了些无奈。
我问是谁?
二哥道:“大公主。”
傅若菱?
我眸子瞪得溜圆:“她,她来找大哥?她莫非还存了心思要做我嫂嫂?”
原来我不在这几日,傅若菱日日都来,她是公主,她过来南家,门房拦不得,哥哥拒不得,还需以礼相待。
这样日日往来,原本有意于南家攀亲的人家都打了退堂鼓,无人敢再冒头。因为所有人都知,公主这是瞧上了哥哥,没人敢与公主抢男人。
再这般下去,除非哥哥做驸马,不然想再寻门合适的婚事,难了。
她如此行径,让我恼怒:“混账,真拿我们南家当软柿子捏了?”爹爹顾及着君臣本分,又念着她是个姑娘,自然是不能开口的。爹爹不开口,大哥、二哥自然也不能。
可我不一样,我脾气上来,就算她是天王老子我也不怕。随即挽了袖子就要往外冲。
二哥一把拽住我:“你干嘛?”
我磨着牙:“揍人。”
二哥瞪着眼睛:“她是公主。”
公主?那又怎样?我又不是没打过她。不怕。欺负我大哥,便比欺负我还过分。
二哥拽着我,不让我去,我俩拉扯着。
这时木棉推门进来:“姑娘,公主来访,要请进来吗?”
二哥的手僵住了。
我冲着二哥眨眨眼:“这下,不能怪我喽!”
她自己送上门来,不揍白不揍。
二哥撇着嘴:“你,你有些分寸,姑娘大了,要脸面。”
哦。
看不出我二哥还是个怜香惜玉的。
我脑中念头一转:“其实公主也还不错,大哥哥若不应,不如二哥哥考虑考虑?反正论带兵的才能,你也不如大哥。”
二哥眼睛瞪得像铜铃,然后磨着牙在我耳边说了一句。
瞬间,我懵了。
说实话,傅若菱很漂亮。
纤纤弱弱,眉眼精致。她瞅我还带着两分怯:“南星,咱俩谈谈。”
二哥摸了摸鼻子,走了。
我瞅她:“你真瞧上了我哥?”
傅若菱红着脸点头。
我问:“不是权宜之计?”
历朝历代,公主到了嫁龄能留在京中的很少,大多是远嫁别国,当然也有极少数的母妃得宠,连带着公主也得宠,能留在京中凤台选婿。
吕婕妤这么多年就不算得宠,而圣上待傅若菱也不算亲昵,所以她留京的机会不多,而这种情况下,哥哥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傅若菱脸更红了:“你明知道的,上次你打我为的什么?”
我凶巴巴的:“那你还敢来!”
傅若菱瞅我,眸中隐隐有泪:“可我就是想做你嫂嫂,从小就想。”
我偃旗息鼓。
不是因为她的执着,是因为二哥刚刚在我耳边说的那句话,他说:“大哥若不想见她,有的是法子躲出去。”
大哥没躲,日日在府中等着,什么心思还不清楚吗?
我叹了口气。
我该祝福他们的,郎情妾意,暗自欢喜。可若哥哥做了驸马,便要卸去在军中的所有差事,赋闲在家,安享富贵。这日子,哥哥真的愿意吗?
傅若菱走了。
临走之前还信誓旦旦:“我,我就是喜欢你哥哥,就算你不喜欢我,我也不会放弃。”
我瞅着她离开,喊一句:“喂,你若做了我嫂子,我就会喜欢你,真的。”
她回眸,眸光晶晶亮:“那我和你哥哥以后吵架,你站谁?”
呃?
站谁?
哥哥是我亲哥,嫂子日后是能生娃给我玩的,都是亲人啊。我一脸为难:“你还是先做了我嫂子再说吧。”
晚饭后,我换了衣衫。
木香在旁不住地问:“小姐要去哪?这天都黑了,您还换衣服。”
废话。
穿着长裙怎么爬墙?
我翻墙出了南家,一路径直往定王府去。
白日里我早就看好了一棵榕树,它枝叶繁茂,爬上去便能翻过墙头进了院子。而后我再借着稀薄的月光,顺着回忆里的路,往傅北宵的房中摸去。
我今日就要搞个明白,他到底怎么了?为何失信于人?为何避而不见?
巡夜的侍卫来了。
我钻进了灌木丛里,被树枝扎得龇牙咧嘴。
人走了,我又钻了出来。
傅北宵的房中黑着灯,显然人不在。
我轻手轻脚推开了门,闪身而入,又将门关好。
房中有淡淡的雪松香充斥在鼻尖,桌上放着几本书,我绕过去,其中一本看了一半扣在桌上,我努力看清上面的字:《资治通鉴》。
是本好书。
我随意翻着,想看看他看到哪一段了,这时外面有人的说话声传来,我快步躲到了屏风之后。
傅北宵的声音有些低:“不要紧的,劳你惦记了。”
门被推开。
屋里亮堂了起来。
来人三三两两,并非只有傅北宵自己。
杨攻玉笑:“还好王爷正值壮年,不然——”
杨攻玉的话说了一半戛然而止,屋子里静得出奇,忽而寒光一闪,直逼眼前,我下意识地后退,不想碰到了身后的衣架子,摔到了地上,疼得我哇哇叫。
“杨公子,且慢。”
“攻玉——”
傅北宵急急开口,杨攻玉的剑收了。
屏风被挪开,我眼里泛着泪花,不敢再叫,因为刚刚与傅北宵齐声喊出来的声音格外熟悉,熟悉地让我想寻条地缝儿钻进去。
是我大哥。
他拧着眉看我:“南星,你怎么在这?”
我还坐在地上,刚刚一摔,屁股碎了八瓣,我泪眼婆娑:“大哥,我,我好疼。”
他与爹爹一样的性子,吃软不吃硬。
大哥叹口气,两步上前将我扶了起来,可伤到了尴尬的地方,他只能闷声道:“你自己揉揉,实在不行就寻个女大夫来看看。”
别。
我还要脸。
揉我也不肯揉,傅北宵和杨攻玉都在,我可是个姑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