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姑娘,这话说不得啊!

  • 东宫
  • 栗子
  • 1956字
  • 2025-07-01 14:05:44

徐王氏走了。

我瞅着桌子上的菜:“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木棉道:“小姐是京中来的人,他们自然不能薄待。”

我笑。

这话不错,我是京中来的人,背后是圣上,他们自然不能薄待。

可这话说得太早了,次日我便被狠狠打了脸。

早饭摆在了桌上,十分简单。

素菜两盘,外带一碗稀粥,几块点心。

我摔了筷子:“端下去喂狗。”

徐荀此时在门外,听闻我这样说,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进来:“姑娘,眼下情况实在特殊,早餐咱们就清淡些,您凑合凑合,午餐,晚餐您放心,一定不将就。”

我撇着嘴:“徐大人,我自幼在宫中长大,群臣在太极殿早朝,我在旁听,大臣在书房议事,我在旁睡觉吃东西,在宫中,就是委屈着太子,皇伯伯也不肯委屈我的。我这般说,徐大人听得懂吗?”

徐荀额上都是细密的汗:“那是,那是,是我疏忽了,这就叫人备足了饭菜。”

我点头:“早晨是该吃得清淡些,准备四五个菜就行了,不必太多。”

吃饱饭,我脸上才有些许笑。

徐荀在旁道:“太子那边,昨夜有信传来。”

“什么?”

我面上露了两分急切:“什么消息?”

徐荀犹豫着:“他们要银子。”

银子?

这绑人的人是山匪还是百姓?呵,听闻他是太子,丝毫不怕,还能要银子。

但,开口要银子是好事儿,说明他们无意害人性命。

我面上有了欢喜:“要多少?”

徐荀道:“万两黄金。”

“多少?”

徐荀无奈地叹气:“这些人贼胆包天,怕是知道横竖是死,想着要多些银两跑路。”

我气呼呼地:“狮子大开口啊,不过太子的命莫说是万两黄金,就是几万两,几十万两也得给啊。”

话越说越没力气。

我望徐荀:“徐大人,您是父母官,不能不管啊。”说着,我赶忙示意木棉,让她搬了椅子给徐荀,他身上有伤,不能久站。

徐荀哭丧着脸:“我是父母官,可如今那些刁民受人撺掇,不服我的管教啊,南姑娘,我想问问,圣上对此事可有什么看法——”

泪珠子在我眼眶打着转。

我用帕子擦着泪:“徐大人,若是圣上肯上心,至于让我来吗?”

徐荀一怔。

这——

我又道:“大人该知道的,自从定王回京,太子的地位一落千丈,事事都被抢风头。实不相瞒,就这次来赈灾的差事还是贵妃娘娘生生从定王手中抢来的,本想着让他立了功哄得圣上开心,却不想他又捅了这天大的篓子,等着别人来收拾这烂摊子。定王称病不能来,可他哪里是病,分明是不敢来,他怕太子死了他自己说不清,甚至他盼着太子永远别回去,他才能如愿——”

木棉吓得变了脸色,她来捂我的嘴:“姑娘,这话可不能说啊。”

我一把拽开她的手,泪光盈盈望着徐荀:“徐大人,银钱我有,但是太子不能有任何意外啊。说一千道一万,他还是太子,圣上虽气恼着,可到底还是他的亲骨肉,若有万一,他不会不心疼的。”

这话是颗定心丸,但同样也是悬在他脖颈儿上的剑。

太子是圣上的亲骨肉。圣上气他,是恨铁不成钢。但人若真有意外,那所有人都得吃不了兜着走,他,自然也逃不了干系。

徐荀走了。

木棉瞅他走远,才问:“姑娘晨起便吃了这样多,午饭还吃得下吗?”

我点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就会饿。”所以午饭不仅要吃,而且我还要吃得更多些,不然这些官员如何尽地主之谊?

午膳更是奢靡。

许多在宫中大宴上才有的菜系都摆在了桌上。

我冷眼瞅着那一盘盘的菜。

直到廊外有脚步声传来,我才抓了筷子在其中两盘上搅和了一二。

是徐夫人。

她依旧在笑:“今日的菜色姑娘还满意吗?”

我嘴角沾着些许油渍,点头:“还不错。”

徐夫人眸光一转:“那姑娘继续用,我便不打扰了。”她话音落,便听远处有人的呵斥声:“滚,这是什么地方?敢到这来讨饭,惊了贵人,你们不要命了吗?”

我有些懵懂:“什么动静?”

徐夫人叹:“城中百姓吧,没饭吃,便四处讨要,碰到心眼儿好的富裕人家,总不至于瞧着人活活饿死,会给口饭吃,从而活了一条命——”

我心中一痛。

是。

一口饭便是一条命。

可这京西城有千千万万的人等着这口饭,仅靠别人的一念之仁,有用吗?

徐夫人见我无动于衷,不好意思地笑:“哎呀,我这胡言乱语地扰了姑娘吃饭,姑娘快吃饭吧,别让菜凉了。”

我没吭声。

她走了。

门被木棉关上,隔绝了阳光照进。

屋子里依旧散着饭菜的香,我却不想再动一口。

我扔了手中的筷子:“我要见他。”

木棉摇头。

没人知道他去了哪。

昨日他便没了踪影,像不曾来过这京西城一般。

我颓然地坐在椅子上,脑子中一团乱,昨日夜里我还梦到了白日里看到的情形,孩子在路边望,湿漉漉的眸中带着渴望,他们的父母在墙边靠着,饿得没了力气,眸光空洞。

这是天灾之后的人祸。

地动将他们原本富足的生活毁了,而他们盼了数日的朝廷救济粮刚到,便引发了暴乱,太子被绑,救济粮的发放也被终止。

那是他们全部的指望,然而,希冀填不饱肚子啊。

木棉将筷子放到我面前:“姑娘,您还是吃些吧,您忘了,殿下说要您演好这场戏的。”

我咬着唇。

演戏?

是,要想救活这些人,唯有硬着头皮将这场戏演下去。菜我塞进了口里,如同嚼蜡一般没有任何滋味。

傅北渊,你闯下的祸啊。

你爹骂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真没骂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