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灵猿功

寅时未到，大岩村还沉浸在浓得化不开的墨色与刺骨的寒气中。许尘已经悄无声息地爬了起来，穿上了最利落的一身旧衣裤。推开家门，冰冷的空气如同无数细针扎在脸上。他紧了紧衣领，借着微弱的星光，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村后山那棵巨大的老槐树走去。

槐树巨大的黑影在黎明前的黑暗中显得格外狰狞。树下，一个魁梧的身影已经等在那里，像一尊凝固的雕像，正是三叔许猛。他没有点灯，只有嘴里叼着的旱烟锅，随着他的呼吸一明一灭，映亮了他布满风霜的脸颊和那双在黑暗中依旧锐利的眼睛。

“还算准时。”许猛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没睡醒的冷硬，“脱了棉袄，穿着单衣练。”

许尘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解开那件打着补丁的旧棉袄，露出里面同样单薄、洗得发白的粗布褂子。深秋凌晨的寒气瞬间穿透薄薄的布料，激得他浑身一哆嗦，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

“冷？冷就对了！筋骨不冻开，怎么撑得住后面的劲？”许猛磕了磕烟锅，火星在黑暗中四溅，“看好了！灵猿功，讲究的就是一个‘活’字！身要活，气要活，意更要活！像山里的老猿，攀树如风，落地无声，纵跃随心！”

话音未落，许猛的身影骤然动了！

没有花哨的架势，只有最直接、最实用的动作！他的身体仿佛瞬间失去了重量，又像是被压缩到极致的弹簧猛地释放。一个矮身，脚步交错，如同灵猫般无声滑出数步，紧接着腰胯猛地一拧，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向上拔起，单臂一探，竟轻松抓住了旁边一棵碗口粗松树离地近两米高的一根横枝！身体借势一荡，如同真正的猿猴般轻盈地落在另一侧，落地时只有枯叶被踩碎的细微声响。

动作行云流水，充满了爆发力与难以言喻的协调感，与他平日里的沉重步伐判若两人！

“看清楚没有？这是‘猿纵’的起手和落点！”许猛落地，气息丝毫不乱，“关键在腰胯发力，脚下生根，借势而行！不是蛮跳！气息要沉，要稳，意随劲走，劲随意发！”

他一边讲解，一边放慢速度重新演示，将每一个发力点、呼吸节奏、眼神落点都掰开了揉碎了讲给许尘听。如何调动腰背的力量，如何在蹬地的瞬间将全身力量拧成一股绳爆发出去，如何在腾空时调整重心，如何在落地瞬间卸力……

许尘全神贯注，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就在三叔演练讲解完毕的刹那，他识海中那座古朴的源鼎微微一震！

一股清流般的意念瞬间涌入他的脑海！刚才三叔演示的所有动作细节、发力技巧、呼吸配合、意念引导……如同被烙印一般，无比清晰地呈现在他的思维里！每一个要点都分毫毕现，甚至连三叔自己可能都未曾意识到的细微肌肉颤动，都仿佛被慢镜头解析出来！

【技能：灵猿功（未入门）】

【熟练度：0/100】

源鼎的辅助功能显现了！它不仅仅是个储物和加点器，更是最顶级的“学习加速器”！它将三叔的经验和感悟，以一种最直观、最深刻的方式，直接烙印在了许尘的意识深处！

许尘心中狂喜，但脸上依旧保持着专注和恭敬。他立刻将注意力集中到识海中那刚刚获得的1点源点上。

“加点！给灵猿功！”

心念一动，那点翠绿的源点瞬间融入“灵猿功”的技能信息中。

嗡！

一股难以言喻的明悟感在许尘脑海中炸开！仿佛醍醐灌顶！刚才被源鼎烙印下的那些繁复精微的要点，此刻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梳理了一遍，其中几个最核心的发力关键点，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和“理所当然”！身体里似乎也隐隐产生了一丝微弱的热流，在腰腹之间盘旋，让他对如何调动这部分力量有了模糊的感应。

“别傻站着！照我刚才说的，练！”许猛的低喝打断了许尘的感悟。

许尘立刻收敛心神，回想着刚才的要点和加点后的感悟，深吸一口气，沉腰下胯，模仿着三叔的动作。

“腰！塌下去！软得像面条！脚！抓地！生根！”许猛如同最严厉的教官，目光如炬，立刻指出了许尘动作的僵硬之处。

许尘努力调整，将意识沉入腰胯，想象着那里是力量的源泉。

“发力！蹬地！拧腰送胯！一气呵成！”许猛的声音如同鞭子。

许尘猛地发力蹬地！腰胯同时拧转发力！这一次，虽然动作依旧生涩笨拙，距离也远不如三叔，但那股“拧成一股绳”的爆发感，却比刚才清晰了数倍！身体离地腾空的感觉也真实了许多！

就在他动作勉强达到“正确发力”这一要点的瞬间——

【灵猿功熟练度+1】

冰冷的提示在意念中闪过！

成了！练习有效！许尘精神大振，顾不上落地时一个趔趄差点摔倒，立刻爬起来，再次调整姿势，重复刚才的动作。

“气息！憋着气干嘛？吐纳！发力时吐气！”许猛继续指点。

许尘依言调整呼吸，配合发力。

【灵猿功熟练度+1】

“眼神！看落点！别乱飘！”

调整眼神。

【灵猿功熟练度+1】

“手臂！不是摆设！借势！”

调整手臂摆动。

【灵猿功熟练度+1】

……

每一次在许猛的严厉指点下，将动作的某个细节做到相对“正确”，识海中便会闪过一次熟练度增加的提示！这种即时、清晰的反馈，让许尘的学习效率高得惊人！虽然身体被冻得瑟瑟发抖，单薄的练功服很快被汗水浸透，又被寒风一吹冰冷刺骨，肩膀和腰背的肌肉更是酸胀欲裂，但他心中却充满了难以言喻的亢奋！

痛苦是真实的，但进步更是肉眼可见（对他而言是意念可感）的！

天色由墨黑转为深蓝，东方天际泛起鱼肚白时，许尘已经记不清自己重复了多少次“猿纵”的起落动作。汗水早已湿透重衣，紧紧贴在身上，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白气，双腿如同灌了铅，腰背更是酸痛得仿佛要断掉。但他的眼睛却亮得惊人。

【灵猿功熟练度：18/100】

短短一个多时辰，通过不断的练习和源点加持带来的“初始感悟”，他的熟练度硬生生提升了18点！虽然距离入门还很遥远，但这起步的速度，已经远超常人想象！

“行了！今天就到这！”许猛看着许尘那摇摇欲坠却依旧强撑的样子，终于开了口，语气依旧硬邦邦，但眼神深处却掠过一丝惊异。这小子，悟性比他想象的好得多！那股子韧劲和狠劲，更是像极了自己年轻的时候。他原本以为许尘能记住一两个发力要点就不错了，没想到竟然能坚持下来，动作也越来越有模有样。

“回去把汗擦干，别着了风邪！吃过早饭，跟阳子去村边林子转转，看看下的套子，练练眼力，也熟悉熟悉地方！”许猛丢下话，转身大步离开。他今天还要和大哥许建国一起，把昨天那头大野猪拖到山下的公社收购站去卖，换些钱粮和必需品回来。

许尘拖着几乎散架的身体回到家，胡乱擦洗了一下，囫囵吞下几口红薯粥，也顾不上父母欲言又止的担忧目光，又匆匆出了门，直奔三叔家。

到了三叔家院子，许阳已经收拾妥当，腰后别着开山刀，肩上挎着弓箭，虎头威风凛凛地蹲在他脚边。看到许尘，许阳咧嘴一笑：“哥，练功累坏了吧？爹说了，让我带你遛遛腿，看看套子。”

“走！”许尘也笑了笑，虽然身体疲惫，但精神头很足。

两人一犬，出了村子，钻进了村后相对平缓的山林。这里的树木不如深山老林那么高大密集，多是些灌木丛和次生林，是村民们常来拾柴、采野菜、下套捕些小猎物的地方。

“哥，你看这儿，”许阳蹲在一处荆棘丛旁，指着地上几处被踩踏过的痕迹和几粒黑色的、圆滚滚的粪便，“这是兔子留下的，新鲜的。它们常走这条道去山涧喝水。所以，套子下在哪儿最合适？”

许尘仔细看了看痕迹的方向和粪便的位置，又回想了一下三叔昨天教的追踪知识，指了指前方一处被两丛茂密荆棘夹着的、仅容一兽通过的狭窄兽道：“这里？”

“对头！”许阳眼睛一亮，“哥你眼力不错啊！就是这儿！”他走过去，从布包里掏出几根柔韧的钢丝和几个小巧的触发机关，手法熟练地布置起来。一边布置，一边详细讲解着：“套子高度要合适，不能太高也不能太低……触发机关要灵敏，但也要隐蔽……钢丝要固定死，不然被套住的大家伙一挣扎就跑了……”

许尘看得非常认真，源鼎强大的记忆辅助能力，让他将许阳的每一个动作细节都牢牢刻在脑子里。

布置好一个套子，许阳又带着许尘去检查前两天布下的其他陷阱和套子。有的空空如也，有的则留下了挣扎的痕迹和几撮毛发，显然猎物挣脱了。许阳会根据痕迹分析原因，是套子位置不对，还是触发机关不够灵敏，或者猎物太大太狡猾，然后进行相应的调整或加固。

一路上，虎头始终保持着高度的警惕，时而低头嗅闻地面，时而竖起耳朵倾听四周，偶尔还会跑到前方探路。它庞大的身躯在林间穿梭却异常灵活，无声无息，如同一个最老练的斥候。

“虎头真厉害。”许尘由衷地赞叹。

“那当然！虎头可是我们家的宝贝疙瘩！”许阳得意地拍了拍虎头的背，“有它在，进山安心一大半！”

走到一片相对开阔、长满低矮浆果灌木的坡地时，虎头突然停住了脚步，耳朵警惕地竖起，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呜”声。

“有东西！”许阳立刻示意许尘蹲下，自己也矮下身，顺着虎头示意的方向望去。

只见前方几十米外的灌木丛一阵晃动，一只肥硕的灰色野兔被惊动，猛地从藏身处窜了出来，慌不择路地朝着侧方逃去！

“是只兔子！”许阳眼睛一亮，身边的虎头已经撒开四条腿追了过去。

许尘目光紧盯着那只因为虎头威慑而有些慌不择路、在灌木边到处乱窜的肥兔子，他弯腰从地上迅速捡起几块趁手的、棱角分明的石块，“用石头砸！以前听三叔说过，老辈猎人没枪的时候，飞石打鸟打兔子也是本事！我试试看，就算打不着，也当练手了！”

许尘深吸一口气，握紧了一块最趁手的石头。他努力回忆着刚才练习“猿纵”时那种腰胯发力、力贯手臂的感觉。源鼎加持下，他对身体的掌控似乎也细微了一些。他眯起眼，估算着距离和野兔的移动轨迹。

野兔被虎头的气息震慑，惊慌地转了个圈，猛地朝一个方向窜去！

就是现在！

许尘腰身猛地一拧，手臂如同鞭子般甩出！石块带着破风声，划出一道并不算完美的弧线，砸向野兔前方！

“啪！”

石块砸在野兔前方半米左右的树干上，碎屑飞溅！野兔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吓得魂飞魄散，猛地一个急转弯，朝着另一个方向亡命奔逃！

“哎呀！差一点！”许阳惋惜道。

许尘却毫不气馁，甚至眼睛更亮了。刚才那一瞬间，他清晰感觉到腰臂发力的流畅感！他立刻又拿起一块石头，目光死死锁定了那只慌乱的兔子。

野兔的速度极快，在灌木和树根间左冲右突。许尘全神贯注，身体微微前倾，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当野兔再次因为躲避障碍而出现一丝短暂的停顿轨迹时——

“中！”

许尘低喝一声，手臂再次甩出！这一次，石块带着比刚才更凌厉的势头飞出！

“噗！”

一声闷响！石块精准地砸在了野兔的后腰上！虽然力道不足以致命，但也砸得野兔一个趔趄，翻滚在地，发出痛苦的哀鸣，后腿抽搐着，一时爬不起来！

“好！”许阳忍不住叫了一声好！

“虎头！”许尘立刻喊道。他需要亲手终结！

虎头如同黑色闪电般扑出！瞬间就冲到野兔跟前，一只前爪稳稳地按住了挣扎的野兔。

许尘快步跑了过去。野兔在虎头的爪下徒劳地蹬着腿，眼中充满了恐惧。他蹲下身，看着许阳：“阳子，现在处理了……我来见见血，练练胆。”

许阳看着堂哥眼中那不容置疑的认真，点了点头：“行！哥，你下手利索点，别让它多受罪。”说着，从后腰拔出了那把锋利的开山刀，递给许尘。

许尘接过冰冷的刀柄，感受着那份沉甸甸的重量。他左手稳稳地按住野兔的身体，右手握紧刀柄，对准野兔的颈后要害，眼神一凝，手腕猛地发力刺下！

刀锋入肉，温热的鲜血涌出。野兔剧烈地抽搐了一下，便彻底不动了。

【源点+1】

熟悉的翠绿光点没入眉心！

成了！又一点源点入手！许尘心中一定，动作麻利地将野兔提起，交给许阳：“收着，晚上加餐。”

“哥，你这石头扔得可以啊！差点就让你自己砸死了！”许阳一边将野兔塞进背篓，一边佩服地说道。

许尘笑了笑，没多解释，心中却在盘算着这1点源点是留着加点，还是继续攒着。他甩了甩有些酸痛的手臂，刚才那两次爆发性的投掷，对刚刚经过高强度练功的身体来说，负担不小。

两人继续前行，检查剩下的陷阱。在一条靠近溪流的兽径旁，许阳布下的一个绳套陷阱，竟然套住了一只半大的野鸡！野鸡被倒吊在树上，翅膀还在徒劳地扑腾着，发出惊恐的咯咯声。

“哈哈！运气不错！”许阳高兴地跑过去。

“阳子！”许尘再次开口，指着那只挣扎的野鸡，“这个……也让我来吧？练手，练胆，也练练怎么处理活的猎物。三叔昨天让我处理那只鸡，感觉还是差点意思。”

许阳看着堂哥那“求知若渴”的眼神，挠了挠头。今天哥怎么对“练手”这么执着？不过想想也合理，新猎人嘛，多实践总是好的。

“行！哥你来！”许阳爽快地解下绳套，将那只还在扑腾的野鸡抓在手里，递给许尘，还不忘提醒，“抓紧点翅膀根，别让它挠着你！”

许尘依言紧紧抓住野鸡，感受着它在手中挣扎的力量和温热的体温。他拔出腰间的猎刀，回忆着昨天处理野鸡的步骤。这一次，他动作明显沉稳熟练了许多。刀锋划过，野鸡的挣扎渐渐微弱。

【源点+1】

第三点源点入手！许尘心中大定，动作也更加流畅地将野鸡处理好。

整个上午，两人一犬在山林边缘穿梭。许阳毫无保留地传授着各种猎人小技巧：如何根据粪便判断猎物种类和大小，如何追踪细微的足迹，如何利用风向隐藏自己，如何因地制宜设置不同的陷阱……许尘如饥似渴地学习着，源鼎强大的记忆和理解能力让他吸收得极快，常常能举一反三，让许阳都啧啧称奇。

期间还遇到了几个同样早起进山拾柴或查看自家套子的村民。

“哟，阳子，带小尘巡山呐？”扛着柴刀的李老汉笑着打招呼。

“是啊，李伯！带我哥熟悉熟悉！”许阳笑着回应。

“小尘啊，听说跟你三叔学打猎了？好小子！有出息！比你爹强！”李老汉对着许尘竖起大拇指。

许尘憨厚地笑了笑：“李伯，刚学，还差得远呢。”

“尘娃子，”挎着篮子挖野菜的二婶凑过来，压低声音，“你爹和三叔去卖肉了？能换不少好东西吧？哎，我家那口子昨天套了只山跳（野兔），瘦得没二两肉，还不够塞牙缝的……”话语里满是羡慕。

“嗯，去了。具体换多少，得看收购站。”许尘含糊地应着。

这些淳朴又带着生活艰辛的对话，让许尘更深刻地融入了大岩村的生活画卷。

临近中午，两人收获了一只兔子、一只野鸡，还在一个废弃的陷阱里捡到了一只被其他野兽啃食大半的雉鸡残骸。许尘又巧妙地用“练手”、“熟悉猎物反应”等理由，“处理”了几只许阳从套子上取下的、已经死去一段时间的小猎物，虽然没得到源点，但也算巩固了处理技巧。

背着不算太重的收获，走在回村的路上。许尘虽然身体依旧疲惫，肌肉酸痛，但精神却异常饱满。

【灵猿功熟练度：18/100】

【源点：3】

看着识海中的信息，感受着身体里那股虽然微弱却真实存在的、因为灵猿功练习和源点加持而带来的力量感与协调感的提升，许尘的嘴角微微勾起。

山风吹过，带着收获的气息和山林深处的呼唤。他知道，脚下的路还很长，但这第一步，他走得异常踏实。桃源之梦的根基，正在这汗水、山林气息和源点的微光中，悄然筑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