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以野花之声,冠玫瑰之名

世常以名惑实,以伪饰真。所谓名者,非天地本然之律,实乃人心造作之牢笼也。其如无形之枷,锢物之性灵于方寸之间,使野芳蒙尘,使本真失声。

名之为物,利刃也。刃光所及,万物皆遭削斫以适虚妄之尺规。野花生涧壑,本承天露而俯仰,餐风霜而自足。一旦被冠以“玫瑰”之华冕,则如坠囹圄。世人不顾其根骨天成,强令屈身于琉璃之瓶,承托以精雕之座。其茎脉间奔涌的旷野长风、溪涧冷露,遂在精心修饰下枯槁殆尽。名号之刃何其利,竟能断天地赋予之生机,使本真在符号的重压下窒息。

名之惑人,深于渊薮。世人以玫瑰之名行市,熙攘间但见标签流光,不复识得泥土深处倔强之灵魂。野花之声喑哑,其根却在黑暗里以沉默呐喊,刺破冠冕者妄图铭刻的指纹。此声非丝竹之喧,非金玉之响,乃是生命对虚名最深的蔑视与背叛。名之重幕,或可一时障目,却终不能扼杀深扎于本原的芒锋——它以裂帛之势,戳穿浮华幻象。

至若名实相乖,终有尽时。繁华褪尽,虚饰凋零,方显真容。野花纵委顿于尘埃,其根脉中那未曾驯服的旷野之韵,终将挣脱符号的桎梏。它不必借“玫瑰”之号以增辉,其存在本身,便是对天地的深沉应答,便是不假外饰的永恒宣言。

嗟乎!名者,人之造物;声者,天之禀赋。野花不因称谓易其贞质,智者岂能为浮名改其心志?万千名号终如朝露消散,唯那不驯的野地之声,穿行于亘古寂静,直抵永恒真实的门庭。当褪尽浮色,众生方悟:那原初的、未被修剪的声响,方是万物不可更易的真名。

名枷终朽,天籁长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