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不做好人

宋玄的话音刚落，整条街像是被投入了一颗炸雷。

“疯了吧！这小子是魔鬼吗？”

“落安城一圈少说也有二十里地，还背着个人！这是要他的命啊！”

“他妹妹都快断气了，怎么经得起这种折腾！”

“报警！快去城主府卫兵那报警！这是草菅人命！”

之前还同情林风的大婶，此刻气得满脸通红，指着宋玄的手指都在发抖：“你……你这年轻人，心怎么这么黑！会遭报应的！”

光头和瘦猴子几人也是一脸懵，他们想上前劝说，却又不敢忤逆大佬的意思，只能站在原地干着急，额头上全是汗。

面对千夫所指，宋玄仿佛置身事外，重新坐回了椅子上，甚至还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

他不是好人，他只是个商人。

好人难做，不做。

然而，处于风暴中心的林风，却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意想不到的举动。

他没有愤怒，没有控诉，甚至没有再流一滴眼泪。

少年那双黯淡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了一丝微弱却执拗的火苗。他缓缓站起身，将背上的妹妹小心翼翼地向上托了托，用破旧的衣带再次系紧。

然后，他转向宋玄，没有说话，只是对着地面，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尘土沾满了他的额头，他却毫不在意。

“多谢老板……指路。”

说完，他转身，迈开了踉跄的第一步。

没有犹豫，没有回头。

人群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开，自发地为他让出了一条通道。叫骂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只有少年沉重的喘息和凌乱的脚步声。

他的身影在夕阳下被拉得很长，每一步都像踩在所有人的心上。

“这……这孩子，是真信了啊？”

“他疯了，他肯定疯了……”

“唉，还有别的办法吗？这已经是死马当活马医了。”

宋玄靠在椅子上，闭上了眼睛，似乎在假寐。

他本来不想管的，这样的苦命人在全世界没有成千也有上万，他现在能全救下吗？不能！所以他只打算当好自己的商人，早日解封，统一大陆，再造福苍生。

但刚刚系统的提示让他心思活络了起来，简单来说就是当一个人在开盲盒时，他心底最想要什么，就越容易开出来什么。

当然，是心底深处，潜意识里的想法。而不是临时产生的贪念。

比如面前的小伙，他想要一株炎阳草，可能想了好几年了，已经印在潜意识里了。但如果他开盲盒时临时许愿，想要一株寒冰草，那是没用的，开炎阳草的概率还是会更大。

当然，这个“更大”是相对的，盲盒里东西那么多，平分到每一个具体的东西，概率可能不到千分之一。

而且这和魂力有关，魂力越高，对身体和灵魂的掌控程度越高，开出想要的东西的概率就越高，普通人没这份掌控力。

所以宋玄让他跑步，不是故意刁难，一是为了让他知道天底下没有什么东西是免费的，二是为了消耗他的体力，等他跑累了，想法没那么多了，潜意识里的想法就越容易浮现。

换句话说，实力不够，他越努力，就越幸运。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林风的脚步越来越慢，身体摇晃得像秋风中的落叶。汗水早已湿透了他单薄的衣衫，嘴唇干裂，渗出了血丝。

“小雪……撑住……哥哥……一定救你……”

他口中不断地念叨着，这仿佛成了他唯一的精神支柱。

“砰！”

他脚下一软，整个人向前扑倒在地。背上的妹妹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让他心如刀绞。

“小雪！”

他顾不上自己摔破的膝盖和手掌，挣扎着想要爬起来。

“快去扶他一把啊！”人群中有人看不下去了，就要冲上去。

“别动。”

宋玄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他依旧闭着眼，只是抬了抬手。

那个想帮忙的汉子脚步一顿，像是被施了定身术，不敢再上前。

所有人都看向宋玄，目光里充满了不解和压抑的怒火。

宋玄懒得解释。

这场仪式，必须由林风独自完成。任何外力的介入，都会让那份纯粹的愿力产生“杂质”，导致前功尽弃。

林风一次又一次地摔倒，又一次又一次地爬起。他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全凭一股本能在支撑着。

就在这时，人群中一个穿着魂师长袍的中年人突然发出一声惊呼。

“你们看！那女孩身上的寒气！”

众人闻言，纷纷凝神望去。

那中年人是一名二十六级的辅助系魂师，武魂是“灵愈之手”，对生命气息的感知远超常人。

“怎么了？”旁边有人急忙追问。

“那女孩体表的寒气……好像……好像变淡了一丝！”中年魂师揉了揉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虽然很微弱，但千真万确！她弟弟每跑一步，那股侵蚀生命的寒气就会被压制一丝！”

此话一出，人群再次炸开了锅。

“什么？！”

“跑路还能治病？这是什么道理？”

“难道……难道那位老板不是在刁难他，而是在用一种我们无法理解的方式救人？”

一瞬间，所有人看向宋玄的目光都变了。

从愤怒、不解，转为了震惊、敬畏，甚至还有一丝恐惧。

他们终于意识到，这个看起来懒散无害的少年，恐怕是一位他们根本无法想象的隐世高人。

之前那位指责宋玄的大婶，此刻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光头三人组更是挺起了胸膛，与有荣焉。看，我就说大佬牛逼吧！你们这群凡人，根本不懂大佬的深意！

【系统，这帮墙头草，翻脸比翻书还快。】

【系统提示：人之常情。】

终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一个摇摇欲坠的身影出现在了街角。

是林风。

他回来了。

他完成了这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走到了盲盒摊前，然后身体一软，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彻底昏死过去。

在他倒下的那一刻，他背上的林雪，苍白的脸上竟奇迹般地泛起了一丝微不可查的红晕。

全场寂静。

宋玄缓缓睁开眼睛，站起身。

他没有去看昏迷的林风，也没有理会周围人敬畏的目光。

他走到摊位前，从一堆花花绿绿的盒子里，拿起一个最不起眼的绿色盲盒。

然后，他蹲下身，将那个承载着所有人希望的盒子，轻轻放在了林风那满是伤痕、却依旧紧紧攥着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