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玻璃瓶中的宇宙
索托城南区的清晨总是带着潮湿的霉味。
张三蹲在杂货铺后院的石阶上，指尖捏着一只拇指大小的玻璃瓶。瓶底沉着几缕翠绿的水藻，那是他三天前从城外的泥塘里捞来的。阳光穿过瓶身，在水藻周围镀上一层模糊的光晕，像是某种未成形的魂环。
“光合作用……能量转化……”他低声念叨着前世的词汇，将瓶子举到眼前。
水藻毫无反应。
这已经是他第七次尝试用科学理论解释武魂了。前六次分别涉及“生物电信号传导”“基因显性表达”以及“量子纠缠态观测”，但结果都一样——他的香肠武魂依旧短小得像颗花生米，连奥斯卡随手搓出的恢复香肠都比不上。
“阿弟，你又玩泥巴？”奥斯卡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张三迅速将玻璃瓶塞进袖口，转身露出一个符合六岁孩子的傻笑：“我在看蚂蚁搬家。”
奥斯卡狐疑地瞥了一眼他沾满泥渍的裤脚，但没多问。自从猎魂森林回来后，这个同伴就变得有些古怪——比如半夜偷偷翻弗兰德的账本，或者对着空气比划奇怪的手势。
“老师让你去擦柜台。”金发少年递来一块抹布，犹豫片刻又补充道，“……别碰那个星空罗盘，有人订了。”
张三点点头，目光却落在奥斯卡掌心尚未消散的魂力微光上。那种能量波动让他想起破碎的系统界面——如果还在的话，或许能分析出先天满魂力的数据模型。
但现在，他只有一瓶水藻和满脑子的悖论。
（二）武魂图谱与泡面理论
深夜的储藏室里，油灯将张三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墙面上。
他面前摊开着弗兰德的《武魂图谱》，书页边缘密密麻麻贴着他自制的注释纸条。在“食物系武魂”那一章，有人用红笔批注道：“魂力拟态为实体，本质是生命能量的具象化。”
“狗屁不通。”张三用炭笔在旁边画了个叉。
三天前他做过实验：饿着肚子召唤武魂时，香肠虚影会变得更透明；而吃饱后——虽然这种机会很少——香肠能多维持两秒。这显然不符合“魂力决定一切”的教条。
“除非……”他突然抓起玻璃瓶猛摇几下，水藻在混沌的漩涡中疯狂摆动，“除非武魂是双向通道！”
这个灵感来自前世的泡面——脱水蔬菜能在热水中复活，那么理论上，如果找到合适的“介质”，废武魂或许也能……
砰！
储藏室的门被踹开，弗兰德的镜片在黑暗中反着冷光：“解释一下，为什么我的紫晶蜂王浆少了半勺？”
张三条件反射地藏起玻璃瓶：“可、可能是老鼠……”
“老鼠？”弗兰德一把拎起他的后领，像掂量货物般晃了晃，“还是某个偷吃的小鬼？”
在几乎脸贴脸的距离，张三注意到弗兰德瞳孔骤缩了一瞬——男人显然闻到了他袖口残留的蜂王浆甜味。
“明天开始，”弗兰德突然松开手，语气轻快得像在讨论天气，“你和奥斯卡一起晨跑。毕竟……”他意有所指地瞥向张三的细胳膊，“吃饱了总得消耗掉。”
（三）奔跑的对照组
拂晓的雾气中，两个小小的身影沿着城墙根奔跑。
奥斯卡跑得很稳，金发在晨风中扬起优雅的弧度。每跑完一圈，他掌心就会浮现一根香肠，魂力消耗让他的呼吸略微急促，但步伐丝毫未乱——弗兰德称之为“耐力训练”。
张三则像条脱水的鱼。
“呼……呼……这不科学……”他瘫在第三圈的草垛旁，肺里火烧火燎。更糟的是，每次试图召唤武魂缓解疲劳，那截可悲的香肠就会立刻溃散成光点。
“给。”奥斯卡递来半根恢复香肠，上面还带着牙印，“我偷偷留的。”
张三没接。他盯着对方手背上若隐若现的青色脉络——那是魂力流动的痕迹。如果《武魂图谱》没错，先天魂力等级决定经脉宽度，而经脉宽度又决定……
“你摸过火焰鼠吗？”他突然问。
“啊？”
“就是毛皮会发烫的那种低级魂兽。”张三比划着，“它们体温越高，毛色越红，但寿命反而越短。”他指向奥斯卡的手背，“你的魂力，像不像在燃烧？”
奥斯卡猛地缩回手。
远处传来弗兰德的咳嗽声，两人同时绷直了后背。但张三知道，有些种子一旦播下，就会自己生根发芽。
（四）精神世界的雨声
当肉体因疲惫沉睡时，意识会沉入更深的海域。
菜阿弟抱膝坐在谷仓的幻影里，耳边是永无止境的雨声。雨滴穿过茅草屋顶，打湿了他虚幻的身体，却冲不散那些循环播放的记忆碎片：
——弗兰德丢来的两枚银魂币在泥地里滚动；
——水晶球裂缝中渗出的青光缠住手腕；
——妖眼魔树的瞳孔里映出自己扭曲的倒影……
“野草该怎么活？”他对着虚空发问。
无人应答。
但在某个瞬间，雨声中混入了一丝异样的响动——像是玻璃瓶轻轻磕到木板的脆响。
（五）杂货铺的账本
“今日支出：粗盐两斤，熏肉半磅，星空罗盘被退货扣三银币……”
弗兰德记账的羽毛笔突然顿住。
柜台下方，张三正用炭笔在废纸上演算：
【假设1：武魂=能量体】
【假设2：水藻光合作用产生ATP】
【推论：若将光能转化为魂力……】
“这是什么？”账本“啪”地合在张三头顶。
“呃……菜价乘法表？”
弗兰德眯起眼睛。镜片后的目光从废纸移到张三袖口隐约的绿渍，再移到后院那个可疑的陶罐——昨天他明明看见这小子把什么东西埋了进去。
“听着，小鬼。”他忽然俯身，烟草味混着若有若无的魂压笼罩下来，“索托城黑市去年有桩趣闻：某个傻子花五百金魂币买了株‘仙品水藻’，结果煮汤时毒死了自己的武魂。”
张三的瞳孔微微放大。
“所以，”弗兰德直起身，变魔术般从袖中抖出一包蜜饯，“与其折腾那些，不如想想怎么多骗……咳，多卖几个星空罗盘。”
蜜饯落在柜台上，包装纸上印着“史莱克特供”的字样。
（六）夜与藻
月光透过窗缝，在储藏室地板上切出狭长的光带。
张三挖出了陶罐里的玻璃瓶。三天密闭让水藻开始腐烂，瓶底沉积着一层可疑的絮状物。他小心地拔开木塞，腐臭味立刻弥漫开来——但在这气味中，竟有一丝极淡的魂力波动。
“果然……”他颤抖着将右手悬在瓶口，掌心向下。
香肠武魂的虚影浮现而出，短小如故，但当它接触到腐水表面时，那些溃散的魂力光点突然被絮状物吸附了！
张三的心脏狂跳起来。他想起《武魂图谱》最后一页的潦草笔记：“……腐殖质中的生命残渣，偶见魂力滞留现象……”
窗外传来打更人的梆子声。
他没注意到，自己的影子在月光下忽然扭曲了一瞬——那轮廓分明是个成年男子的身形。而在精神世界的谷仓里，菜阿弟第一次抬起了头。
雨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