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九渊一死,剩余的魔族精锐顿时肝胆俱裂,斗志全无,被秦正和赵寒峰迅速斩杀殆尽。
然而,众人还未来得及喘息——
“渊儿——!!!”
一声充满无尽悲痛、愤怒和毁灭气息的咆哮,仿佛从九幽地狱最深处传来,瞬间响彻整个沉星屿!不,是整个幽冥海!
天空,那铅灰色的云层瞬间被染成一片令人心悸的暗红!空间剧烈扭曲、崩裂!一股比之前地魇意志恐怖百倍、千倍的威压轰然降临!如同整个天穹塌陷下来!
噗!噗!噗!
赵寒峰、墨辰(本就重伤)、秦正三人如遭重击,齐齐喷出鲜血,脸色瞬间惨白如金纸,被那恐怖的威压死死压在地上,动弹不得!连呼吸都变得无比困难!唯有莫瑶和石岳还能勉强站立,但也是身躯剧震,脸色凝重到了极点!
只见沉星屿上空,空间如同破布般被撕开一道巨大的裂口!一道巍峨如太古魔山的身影从中一步踏出!
来人一身漆黑魔甲,甲胄上流淌着熔岩般的暗红纹路,面容笼罩在翻腾的魔气之中,唯有一双眼睛,燃烧着两团仿佛能焚尽诸天的血色魔焰!无尽的悲痛、愤怒和纯粹的毁灭意志从他身上散发出来,让整个幽冥海都在哀鸣颤抖!
北域魔尊!慕苍玄!
“你们…竟敢杀我儿!!!”慕苍玄的声音如同亿万冤魂的哭嚎,震得众人神魂欲裂!他血红的魔瞳瞬间锁定了莫瑶和石岳,尤其是莫瑶身上残留的、属于慕九渊的死亡气息,更是让他彻底疯狂!
“蝼蚁!我要你们…魂!飞!魄!散!”慕苍玄没有废话,直接伸出一只覆盖着狰狞魔甲的巨手,朝着下方众人狠狠一按!
轰!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毁天灭地的能量洪流。但整个沉星屿的空间,瞬间凝固了!时间仿佛停止了流动!
下一刻,众人眼前的景象彻底变了!
不再是破碎的星骸和幽冥海,而是各自内心深处最渴望、最恐惧、最无法割舍的幻境!
莫瑶的幻境:
不再是冰冷的星骸与绝望的幽冥海。温暖…一种源自灵魂深处、刻骨铭心的温暖包裹了她。
眼前,是混沌初开般的景象,却又无比宁静祥和。无垠的虚空之中,悬浮着一片巨大的、散发着柔和清光的莲叶。莲叶之上,站着两道身影。
一道身影挺拔如松,身着仿佛由星辰碎片编织而成的银灰色战袍,长发随意披散,侧脸线条刚毅却带着无尽的温柔。他手中把玩着一粒七彩星砂,正含笑望向莲叶中央——那里,盘坐着一位身着素白长裙的女子,正是莫瑶。她双目轻阖,眉心青莲烙印微光流转,周身萦绕着丝丝缕缕的混沌之气,显然正在修炼。
另一道身影,站在他身侧,身姿婀娜,穿着一袭流动着月华般光晕的素白长裙,长发如瀑,面容被一层朦胧的混沌雾气笼罩,看不真切,唯有一双秋水般的眼眸,盛满了能将最坚硬的磐石融化的宠溺与关切。
“阿瑶,今日的混沌气运转可还顺畅?”银灰战袍的男子(阿兄)声音低沉悦耳,带着笑意,指尖的星砂轻轻点在莫瑶眉心,一股清凉的星辰之力瞬间涌入她体内,与混沌气完美交融。
莫瑶缓缓睁眼,眸光清澈如洗,倒映着漫天星辰:“多谢阿兄,星砂之力果然能调和混沌气的暴戾。”
“你这性子,倒是越发沉稳了。”素白长裙的女子(阿姐)轻笑出声,玉手一挥,一缕精纯的混沌之气自虚空凝聚,在她指尖化作一只振翅欲飞的青蝶,“来,试试用剑意引导这缕本源之力。”
莫瑶抬手,指尖凝出一道混沌剑气,小心翼翼地缠绕住青蝶。青蝶振翅间,她眉心的青莲烙印微微发烫,与青蝶的频率产生一丝奇妙的共鸣。阿兄在一旁静静看着,星砂在他掌心流转,隐约构成玄奥的符文轨迹,一闪而逝。
温馨、安宁、幸福…这是她力量的源泉,是她存在的意义!她贪婪地感受着阿兄阿姐的气息,渴望永远停留在此刻。她刚欲开口请教混沌法印的要诀——
阿兄指尖星砂构成的符文,与莫瑶曾在悬圃遗宫残壁上见过的创世纹络隐隐相似;阿姐指尖青蝶的振翅频率,正与莫瑶平日运转混沌力时的心跳节奏相合。
陡然间,幻境剧变!
温馨的莲叶世界如琉璃般碎裂!无尽虚空染成血色,撕裂苍穹的黑色闪电纵横交错,无数散发着毁灭气息的魔影如潮水般涌来,凄厉的嘶吼震碎云霄!
“保护阿瑶!”阿兄猛地转身,将莫瑶护在身后。银灰战袍爆发出刺目的星光,手中凝聚出一柄星河铸就的长剑,剑脊上赫然刻着“磐岩”二字!他回眸看向莫瑶,眼神中是决绝与不舍,口唇急促开合:“带着星砂走!去悬圃——”话音被狂暴的能量风暴吞噬。
阿姐瞬间咬破指尖,以精血在虚空中勾勒混沌符文,动作与莫瑶危急时刻结出的法印惊人相似!一枚放大的青莲烙印爆发出万丈神光,化作护罩将莫瑶笼罩。“阿瑶,记住混沌的真谛——”她的声音穿透魔潮,带着破碎的温柔,“灭世亦能创世!”
“阿兄!”莫瑶怒吼着拔剑,混沌剑气刚欲斩出,却被阿姐强行推入护罩深处。她眼睁睁看着阿兄一人一剑冲入魔潮,星光剑气纵横间,无数魔影湮灭,却挡不住无穷无尽的黑暗。最终,那道挺拔的身影被黑色魔光吞噬,唯有一点星光如流星般坠落,没入莫瑶怀中。
“阿姐!”莫瑶捶打着护罩,却见阿姐转身迎向追击的魔光,素白长裙染血,却依旧身姿决绝。她最后回望莫瑶,眼神中是无尽的嘱托与希望,那目光穿透时空,与幻境中的莫瑶灵魂交汇!莫瑶眉心青莲烙印骤然灼痛,仿佛有什么被强行唤醒。
下一刻,阿姐的身影化作万千星光,消散在血色虚空中,只余下那枚青莲烙印护罩,载着莫瑶冲向虚空裂缝。
“不——!!”撕心裂肺的痛苦席卷而来,莫瑶几乎要被这极致的悲伤同化。怀中突然传来温热——那是阿兄坠落的星光,化作了一枚刻着星辰轨迹的砂粒,正是方才那枚星砂!
就在意识即将沉沦的刹那,莫瑶掌心的星砂猛地爆发出璀璨神光!与此同时,眉心青莲烙印与星砂遥相呼应,一股源自混沌本源的至高力量轰然爆发!
不对!这幻境太过完美!阿兄阿姐的牺牲、悬圃遗宫的线索、混沌本源的呼唤…所有信息都精准地击中她的追寻!混沌演化万物,亦包含虚妄之道,这漫天悲伤,何尝不是另一种形式的魔障?
“我追寻的是真相,不是沉溺于过去!”莫瑶猛地睁眼,眸中倒映着幻境中阿姐消散前的眼神——那是期盼她活下去,去揭开一切的眼神!她想起灵微真人的告诫:“混沌体既能创世,亦能破妄。”
“破!!!”
一声清喝自灵魂深处响起,莫瑶眉心青莲烙印化作实质,绽放出破灭万法的混沌神光。她抬手一掌印在虚空,方才阿姐刻画的符文轨迹在她掌心重现,护罩外的血色幻境如蛛网般龟裂,无数魔影哀嚎着化为齑粉。怀中的星砂骤然融入眉心,与青莲烙印合二为一,一股尘封的记忆碎片闪过脑海——那是阿兄持剑战魔的背影,是阿姐在虚空裂缝前最后的微笑。
幻境崩塌的瞬间,莫瑶清晰地听到一句低语在识海回荡:“三途川倒影,藏于星骸眼……”
莫瑶发现自己回到了一个温暖的山谷,鸟语花香,一个面容模糊却让她感到无比亲切温柔的女人,正微笑着向她招手:“瑶儿,回家了…”那声音,是她梦中无数次出现的呼唤!家!她追寻的根源!
一股难以抗拒的温暖和归属感瞬间包裹了她,让她几乎要沉沦其中,忘记一切。
石岳则发现自己站在一片崩塌的山岳废墟之上,无数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在碎石中哀嚎,向他伸出求救的手:“守护者!救救我们!山崩了!地陷了!你的山岳呢?!”那是他血脉深处烙印的、守护者一族覆灭时的景象!守护失败的痛苦与自责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秦正看到问心殿在魔火中燃烧,师尊灵微真人浑身浴血,对他怒吼:“秦正!你为何不守山门?!”道心瞬间遭受剧烈冲击!
赵寒峰看到林婉儿倒在血泊中,怨恨地看着他:“都是因为你带回了她…”心如刀绞!
墨辰则看到烟雨师叔在魔狱中遭受无尽折磨,向他求救:“墨辰…救我…”悲愤欲绝!
慕苍玄的“九幽沉沦幻境”!直接攻击道心,引动心魔!无声无息,却致命无比!
秦正、赵寒峰、墨辰三人几乎瞬间就沉沦进去,眼神涣散,气息迅速衰败,眼看就要神魂崩溃,身死道消!
石岳守护意志坚如磐石,但面对族群覆灭的幻象,那源自血脉的痛苦太过真实,也让他心神剧烈震荡,动作迟滞,玄铁重剑上的光芒明灭不定。
唯有莫瑶!
就在那“女人”温柔的手即将触碰到她的瞬间,她眉心那点青莲烙印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一股源自混沌本源的、破灭万法、涤荡虚妄的力量轰然爆发!
不对!
太完美了!这温暖,这呼唤,完美得…像一场精心编织的梦!她追寻的是真相,是根源,是悬圃遗宫!而不是沉溺于虚幻的温柔乡!混沌初开,演化万物,本身便蕴含着破灭与重生的真谛!幻境再真,终究是虚妄!
“破!”
莫瑶眼中混沌神光暴涨,一声清叱,如同开天辟地的第一道惊雷!她并指如剑,一道凝练到极致的混沌剑意,并非斩向幻境中的“女人”,而是直接斩向自身识海深处那被幻境引动的一丝沉沦之念!
嗤啦——!
如同裂帛之声在灵魂深处响起!
眼前的鸟语花香、温暖山谷如同镜子般轰然破碎!慕苍玄那恐怖的身影和凝固的沉星屿景象重新出现!
“噗!”强行破除幻境,莫瑶也受到反噬,喷出一口鲜血,脸色煞白,但眼神却锐利如刀!
“石岳!醒来!那是幻境!”莫瑶强忍神魂剧痛,朝着身旁陷入族群覆灭幻象、气息不稳的石岳发出一声蕴含混沌之力的断喝!
嗡!
如同洪钟大吕在石岳灵魂深处炸响!他浑身剧震,眼中迷茫痛苦之色迅速退去,重新恢复了磐石般的清明和坚定!他低吼一声,玄铁重剑爆发出厚重的土黄色神光,强行镇压了体内翻腾的心绪!
然而,秦正、赵寒峰、墨辰三人,依旧深陷幻境,气息越来越弱,危在旦夕!
慕苍玄见莫瑶和石岳竟能如此快破开他的幻境,眼中血焰跳动,闪过一丝惊异,随即是更深的暴怒:“好!很好!能破开本尊幻境,你们足以自傲了!但,还是要死!”他再次抬手,这一次,是纯粹的、毁灭性的魔道神通在凝聚!一只遮天蔽日的魔爪虚影在天空成型,散发着灭绝一切的气息!他要将所有人连同这片星骸,彻底抹去!
“带他们走!”莫瑶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对着刚刚摆脱幻境、气息尚未完全平复的石岳急促传音,“我来断后!回灵虚山!把这里的一切,烟雨的线索,还有魔尊亲自出手的消息带回去!快!”
石岳猛地看向莫瑶,那双山峦般的眸子里,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情绪波动——是抗拒!守护者的本能让他绝不能抛下被守护者!
“走!”莫瑶厉喝,不容置疑!她猛地将一股精纯的混沌之力打入石岳体内,助他稳固气息,同时双手结印,体内混沌莲华虚影疯狂旋转,不计代价地燃烧着本源!一道前所未有的、由纯粹混沌之力构成的巨大青莲屏障瞬间展开,迎向那缓缓压下的遮天魔爪!
“主上!”石岳发出一声低沉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嘶吼。他深深地看了莫瑶一眼,那一眼包含了太多——有守护者的职责,有并肩作战的情谊,有无法言说的复杂情绪。最终,守护者的理智和对莫瑶命令的绝对服从压倒了冲动。
他猛地转身,玄铁重剑爆发出开山之力,强行撕裂了周围被魔尊威压凝固的空间!一手一个,抓起陷入幻境昏迷的秦正和墨辰,同时对着还在幻境边缘挣扎的赵寒峰吼道:“走!”一股浑厚的力量裹挟着赵寒峰,石岳如同离弦之箭,带着三人,朝着弱水屏障之外、秦正来时的方向,疯狂遁去!速度之快,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
“想走?!”慕苍玄暴怒,分出一缕魔念化作黑色锁链,追向石岳!
“你的对手是我!”莫瑶嘴角溢血,眼神却亮得惊人!她双手猛地向上一托!巨大的混沌青莲屏障爆发出刺目的神光,硬生生挡住了那遮天魔爪的下压之势!同时,一道混沌剑气后发先至,斩断了那追向石岳的魔念锁链!
轰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