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唐月华的意难平

天斗城月轩内,鎏金窗棂斜映着碎金般的日光,将唐月华的闺房染上一层柔和光晕。

檀木榻上,身着月白色云纹广袖襦裙的女子正静静抚琴,墨发松挽成惊鸿髻,一支白玉兰簪斜插其间,几缕青丝垂落肩头,更衬得她肌肤胜雪,眉眼如画。

虽已年至不惑,却依旧面若桃李,仿若二八少女,周身萦绕着温婉典雅的气质。

叶红凌端坐在一旁,一身玫红色织锦襦裙鲜艳夺目,鬓边珍珠步摇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她望着好友,忍不住开口劝道:“月华,你也该好好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了。

你今年都四十岁了,要不是天生丽质,保养得当,光看这年岁,妥妥的大龄剩女。你瞧瞧我,儿女双全,享尽天伦之乐。”

唐月华素手轻抬,止住琴音,唇角勾起一抹温柔却略带苦涩的笑意:“也就你有这般福气,诞下一对龙凤胎。”

她微微垂眸,忽而轻叹一声,眸光中染上几分怅惘,“说起来,我二哥唐昊的孩子,今年也六岁了。”

叶红凌好奇地凑近,绣着并蒂莲的裙摆拖曳在柔软的地毯上:“当年究竟是怎么回事?”

唐月华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庭院中摇曳的翠竹,思绪仿佛飘回了遥远的往昔:“具体细节我也知之不详。

据当时传回的情报,阿银在生产时,不慎泄露了魂兽气息,被路过的武魂殿执事偶然察觉。

那时二哥已是八十九级魂斗罗,按理说,区区六十三级的武魂殿执事,不该逃过他的感知。

我后来去了那个村子,才明白,那执事深知发现十万年化形魂兽意味着何等功劳,离开后便马不停蹄赶往武魂殿总部。”

她顿了顿,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窗棂的雕花:“二哥等阿银身体稍愈,便带着她和孩子回昊天宗。

可在途中,却遭遇武魂殿教皇千寻疾率众拦截。

二哥寡不敌众,阿银为护他们周全,毅然献祭。“自那以后,二哥带着孩子销声匿迹。”

也是那时我才知晓,阿银竟是十万年蓝银皇化形。

献祭之时,方圆数里蓝银草疯长,在她魂力的牵引下,凝成独特领域。

后来武魂殿传出消息,称千寻疾被二哥重创,不治身亡。

唐月华神色凝重,美目微微眯起,可我总觉得事有蹊跷。

当时情报显示二哥先行逃离,若千寻疾真已重伤垂死,以二哥的性子,怎会不趁机将其斩杀?

更何况,阿银献祭带来的刺激,足以让二哥拼死相搏。

“若不是带着孩子,需要顾虑,他定会不惜一切代价,用昊天宗绝学‘炸环’,与敌人同归于尽……”

叶红凌神色微变,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桌案:“你的意思是……武魂殿在掩盖真相?那千寻疾究竟是怎么死的?”

唐月华垂眸轻抿茶盏,青瓷杯沿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她眼底的怅惘:“个中隐情,又有谁能说得清呢?自那之后,武魂殿步步紧逼,昊天宗被逼无奈,只能封山避世,至今仍困于宗门之内。”

她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杯壁暗纹,素白腕间羊脂玉镯轻晃。

“若不是武魂殿大供奉千道流与我爷爷唐晨早年立下约定……”

话音戛然而止,她忽而抬眼望向窗外纷飞的柳絮,神色转为凝重。

当年那场变故,二哥不过是根导火索罢了。

若爷爷唐晨还坐镇宗门,武魂殿怎敢如此放肆?

如今宗门蒙尘,二哥带着孩子隐姓埋名,也不知他们这些年漂泊何处,过得可好?

一声叹息混着茶香飘散,她不自觉地揪紧绣着并蒂莲的帕子。

二哥向来粗枝大叶,让他一个糙汉子独自照料孩子,难免叫人放心不下。

也不知那孩子是男是女…

红凌伸手轻轻握住唐月华的手,试图给予一丝安慰:“月华,你也别太忧心。以唐昊的本事,定能护好孩子周全。说不定那孩子天赋异禀,将来还能重振昊天宗。”

叶红凌不知道的是,这句话竟然被她一语成谶。

本来,她打算明天离开——因为自己的儿子宁梓萧、女儿宁荣荣这几天就要觉醒武魂了。

她本想着,作为闺中蜜友,和唐月华聊聊她对另一半有什么打算,总不能一直这么单着,也好给她物色物色。

可是聊着聊着,这话题怎么就跑偏了呢?

唐月华敏锐捕捉到叶红菱眼底的担忧,唇角勾起一抹浅笑。

“红菱,我真的没事。这些年过去,往事早已在心底渐渐沉淀。只是......“

她微微一顿,神色转为凝重,难免会挂念那个孩子。

你也清楚,我大哥唐啸至今未婚,曾祖这一脉唯有二哥留有子嗣。

话音未落,一声悠长的叹息已溢出唇边:“就算知晓孩子的下落,想让他堂堂正正认祖归宗,又谈何容易?“

叶红菱安静聆听,并未贸然接话。

她深知,与唐月华相交多年,对方虽未明言,但此刻的倾诉显然是将积压多年的心事娓娓道来。

唐月华摇了摇头,似要驱散萦绕心头的愁绪:“罢了,旧事重提徒增烦恼。

岁月流转,当年那些是非对错,又有谁能真正说得清楚?

“她垂眸望向自己的双手,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衣角,“若不是先天九级魂力却无法修炼,我又怎会困守月轩半生?“

说到此处,她的声音染上几分怅然。

二哥唐昊深陷危机时,昊天宗选择作壁上观。

直到千寻疾身死,这场风波才烧到宗门头上。

当年爷爷将昊天绝学尽数传给唐昊,大哥如今在宗门内虽是宗主却也难以力排众议。

若是爷爷唐晨得知父亲当年的决定,不知该有多失望......

未说完的话语里,藏着道不尽的意难平,也诉说着一位天之骄女被命运捉弄的无奈与悲凉。

叶红凌垂眸静听,唐月华话语间流转的怅惘如墨入水,层层晕染开来。

那些未尽之言、未诉之憾,皆化作眼底暗涌的涟漪,她又怎会读不懂唐月华的意难平?

这些年,她在七宝琉璃宗的藏书阁里踏遍每一寸角落,翻阅泛黄的古籍残卷,寻遍珍奇的秘术杂谈,试图为唐月华寻找解决不能修炼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