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献祭阵法

后半夜的山风，裹挟着灰熊溪谷的水汽，显得格外湿冷。

巴特利从驿站的二楼走下来，陈旧的木质楼梯发出一阵阵轻微的吱嘎声。

他走到篝火旁，坐在雷恩和罗恩的身边。

闪烁的火光将他的脸庞映照得明暗不定。

“你们去休息吧。”他往火堆里添了一根粗大的木柴，沉声说道。

雷恩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体。

罗恩却没有动，他继续用一根树枝拨弄着燃烧的木炭，火星噼啪作响。

“巴特利，”罗恩的声音很低，“不能再往前走了。”

巴特利的动作停住了，他知道罗恩想说什么。

“我知道，”巴特利开口，声音有些沙哑，“这里的情况很不对劲，再往前走……可能有危险。”

“何止是不对劲！”罗恩丢掉树枝，站了起来，脸上满是严肃和认真，全然不似平日的轻佻。

“安琪儿说了，那枚求援符文上的魔法波动，是被一股更强的力量强行掐断的！”

“能施展反制魔法的，至少也是一个三阶以上的施法者！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

巴特利攥紧了手中的斩首斧，斧刃在火光下闪着寒光：

“我当然明白。但是，如果那个施法者已经离开，对手只是那些蜥蜴人，凭我们剩下的四个人，足够应付。”

他抬起头，望向被黑暗吞噬的溪谷深处，目光里透着一种固执的责任感。

“而且，正是因为里面可能有危险，我们才更应该去看看。”

“溪谷村里的村民不少，我们不能见死不救！”

“救？我们怎么救！”罗恩的情绪激动起来：

“对方能悄无声息地反制秘法塔的符文，实力远在我们之上！”

“现在冲进去，不是去救人，是去送死！巴特利，你不能拿队友的命去赌你那该死的正义感！”

巴特利沉默了，握着斧头的指节咯咯作响。

许久，他看向一直没有说话的雷恩。

“雷恩，你怎么看？”

雷恩的目光从跳动的篝火上移开，落在了巴特利的脸上。

驿站里那些人死去的惨状，让他不可避免地回想起了洛克村的那个血色仲夏夜。

“我的村子，当初被哥布林袭击过。”雷恩的声音很平静，却让争执的两人都安静了下来。

“那天晚上，如果进攻的只是普通哥布林，哪怕数量再多一倍，”

“只要村民们能拿到武器，组织起来，是能抵挡他们的攻击的。但是……”

他的脑海里浮现出格拉什那狡黠而残忍的眼神。

“袭击我们村子的，有一位哥布林萨满。”

“战斗开始没多久，凯恩的盗贼同伴就被它杀死了。”

雷恩看向巴特利，眼神无比认真：

“罗恩说的没错。如果袭击溪谷村的只是一群普通蜥蜴人，村民们只要组织得当，自己就能抵挡。”

“可如果魔物之中有一个强大的施法者……那我们明早赶过去，很可能已经晚了。”

“巴特利大哥，队友们的安危同样很重要。”

篝火静静地燃烧着，雷恩的话像一块石头，沉甸甸地压在所有人心上。

巴特利紧绷的肩膀终于垮了下来，他将战斧插在一旁，双手胡乱的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我明白了……”他低声自语，“是我太想当然了。”

最终，三人达成了一致。

等天一亮，罗恩就立刻返回银松城求援，等城卫队抵达后，再一同进入溪谷村。

巴特利继续留在外面警戒，雷恩和罗恩回到屋内休息。

走进那间客房，二人将睡得正沉的娜娜和安琪儿叫醒，简单说明了情况。

两位姑娘也对这个方案表示赞同，既然起来了，二人干脆拿上武器，出去和巴特利一同守夜了。

“雷恩，”罗恩在他身旁微笑着说道，“刚才，谢谢你。”

他轻轻拍了拍雷恩的肩膀，露出一个欣慰的表情。

“巴特利这家伙，什么都好，就是太正直了。”

“要不是你那番话，按他的性子，明天一早肯定直接冲进溪谷，那太莽撞了。”

罗恩伸了个懒腰，躺了下来：“放心，天一亮我就出发，用最快的速度把城卫队带来。”

……

与此同时，溪谷村。

整个村庄死一般寂静。

无数双目赤红的蜥蜴人，正机械地将一具具村民的尸体拖拽到村子中央的空地上。

血迹在地面上汇聚，勾勒出一个巨大而邪异的圆形法阵。

法阵的每一条纹路都散发着微弱的暗红色光芒，在黑夜中如同恶魔睁开的眼睛。

一间木屋的门前，一个身穿黑袍、面容苍白的年轻人正低头对着一颗拳头大小的水晶球低声念诵着咒语。

他那过分白皙的皮肤显得有些病态。

随着最后一个音节落下，水晶球的表面泛起一阵涟漪。

一个同样穿着黑袍的胖子影像浮现出来，声音有些模糊：

“克烈，计划进行的怎么样了？那支佣兵队到了吗？”

被称作克烈的年轻人嘴角勾起一丝邪笑：

“导师，一切顺利。一百条献祭的灵魂已经备好，我还‘顺便’多准备了几十条。”

他瞥了一眼那些被拖拽的尸体中夹杂着的瘦小身影。

“毕竟，这个村子里的小孩，没了大人，也活不下去。”

“那支佣兵团……谷口的哨兵都死了，他们应该已经到了驿站。”

“如果明天天亮后他们不下来，我会亲自带着这群小可爱们杀上去。”

水晶球里的胖子发出一阵满意的怪笑：“很好，我的弟子。”

“记住，其他人无所谓，但那个骑士必须死。将他的灵魂带来献给我。”

“遵命，导师。”克烈恭敬地回答。

他切断了与水晶球的魔力联系，胖子的影像随之消失。

克烈收起水晶球，缓步走到法阵旁边。

他张开双臂，开始用一种不知名的语言高声吟唱。

一道道灰白色的虚影从那些尸体中被强行剥离出来。

男人、女人、老人，还有许多小孩……

他们脸上带着无尽的痛苦，发出无声的哀嚎，身不由己地被吸入法阵。

整个法阵红光大盛，所有的灵魂最终汇聚于阵法中心，凝聚成一颗指甲盖大小、通体漆黑的水晶。

克烈伸手将那颗水晶摄入掌心，感受着其中蕴含的庞大灵魂能量，脸上露出陶醉的神情。

他抬起头，目光越过黑暗的溪谷，望向山顶驿站的方向。

一片黑暗中，一点昏黄的微光，如同风中残烛，倔强地闪烁着。

克烈发出一声冷笑，拉起兜帽，那张苍白的面容彻底隐入了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