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婚约风云

成康十一年,暮春时节,大显朝的都城上京依旧繁华热闹,街头巷尾弥漫着糕点的甜香与新茶的馥郁。

然而,在这一派祥和之下,朝堂之上却暗流涌动。

靖安侯府内,丫鬟绿萼匆匆走进闺房,对正在专心描绘簪花图样的明檀说道:“小姐,令国公府夫人李令仪带着下聘之礼入府了,已候了些时候。”明檀手中的笔微微一顿,抬眸,眼中闪过一丝清冷与聪慧,“不急,且让她再候着。”她心里清楚,这门令国公府与靖安侯府的亲事,背后定有隐情。

明檀乃靖安侯府嫡女,父亲常年戍守边关,她自小被父亲的好友、当朝左相宿文淳收养在府中。虽养在相府,她却出落得明艳动人,才情出众,是上京有名的闺阁佳人。可如今,面对这门亲事,她却满心警惕。

过了片刻,明檀才不紧不慢地起身,由绿萼伺候着梳妆打扮,前往前厅。李令仪见到明檀,脸上堆满笑容,热情地说道:“哎呀,这就是明家的小小姐吧,果真是貌若天仙,与我家世子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明檀微笑着福身行礼,目光却落在了一旁的聘礼上。

只见那些首饰并非出自上京最有名的望珠阁,而是错金阁之物,料子也是去年的锦缎,如今上京早就不时兴了。明檀心里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轻声说道:“夫人,并非阿檀挑剔,只是这下聘之礼极有讲究,关乎着婚后的好意头与夫妻和睦。可今日这聘礼,知道的说是媒婆办事不力,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阿檀高攀了国公府,不受未来夫家待见。”

李令仪脸色微变,连忙说道:“这是哪里的话,回头我定亲自重下聘礼,不让你受半分委屈。只是今日全上京都瞧见了我登门下聘,若事不成,梁家可就颜面尽失了。”明檀依旧微笑着,看向一旁的嬷嬷,使了个眼色。

这时,丫鬟故意碰倒了屏风,“哐当”一声,惊飞了一旁作为聘礼的大雁。李嬷嬷立刻上前,一脸惊慌地说道:“聘雁散白头难,这可是凶兆大不吉。嬷嬷,阿檀年纪小不经事,这可怎么办?”明檀适时露出担忧的神情,说道:“不知夫人下聘的日子和时辰,这好好的屏风怎会突然倒下,还惊飞了聘雁,定是老天爷示下,要我们避开今日。两家虽已交换了定亲信物,可聘礼未齐,礼书又毁,今日下聘自然作不得数。侯爷虽不在京中,但小小姐的亲事也马虎不得,还请国公府重备聘礼,另择良时重新下聘。”

李令仪心中恼怒,却也不好发作,只能勉强笑着告辞。待她离去,绿萼忍不住说道:“小姐,方才这一出,梁家当真不会起疑吗?”明檀轻哼一声,“起疑又如何?阿爷回京之日已近,梁家何必这般急不可耐,还不是他们心中有鬼。梁世子做出那等不光彩之事,梁家不但为其隐瞒,还若无其事地前来下聘,当真是半点都不心虚。总之,明梁两家绝非同道中人,这桩婚事,本小姐退定了。”

原来,明檀早已暗中查访到,令国公府世子梁子宣与自家表妹私相授受,那表妹甚至已经珠胎暗结。她堂堂靖安侯府嫡女,怎能嫁入这般混乱的家庭。

几日后,听闻梁子宣要带表妹去寒烟寺祈福,明檀立刻叫下人备了马车。她打算拿到他们一起祈福的木牌,以此作为退婚的证据,让梁家无法抵赖。

与此同时,定北王江绪在回京途中遇到刺客。他常年戍守边关,手中握着定北军的兵权,刚正不阿,此次回京便是为了调查定北军军饷被贪墨一案。他猜测这些刺客是受朝中某些势力指使,很可能与贪墨案有关。因打仗时旧伤未愈,江绪一时间难以脱身,只好匆匆逃往寒烟寺暂避。

寒烟寺内,香烟袅袅。梁子宣带着表妹珠儿来到大殿祈福。珠儿轻抚着微微隆起的小腹,忧心忡忡地说道:“表哥,若是明檀入府,我和孩子可怎么办?”梁子宣连忙安慰:“别怕,有我在,不会让你们受委屈的。”躲在一旁的明檀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的厌恶更甚。

待梁子宣和珠儿离开,明檀悄悄走进大殿,四处寻找他们的祈福木牌。她站在椅子上,努力伸手去够高处的木牌,却一个不稳,险些从椅子上掉下来。就在这时,一只有力的手及时扶住了她的腰。

明檀一惊,回头便对上了江绪深邃的眼眸。江绪看着她,微微皱眉:“姑娘,小心。”明檀连忙从他怀中挣脱,整理了一下衣衫,低声道谢。此时,门外突然传来县尉带着士兵抓捕“盗匪”的声音。

明檀的丫鬟连忙拿出靖安侯府的令牌,阻止士兵进入。明檀猜测也许是江绪引来的,为了二人清白,便出声阻止:“这里是佛门清净地,岂是你们随意搜查的地方,还不退下!”县尉惧怕靖安侯府,只好带着士兵离开。

明檀走后,江绪捡起了她掉落的玉佩,本想追上去归还,却见一队兵马又搜寻过来,无奈之下,他悄声趴在了明檀的马车上。半路上,明檀发现了江绪,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有一记飞刀冲来。江绪叫明檀赶紧走,可车夫却因为害怕早早跑了。江绪只好手持长剑,与刺客厮杀,将那些刺客杀得片甲不留。

解决了刺客后,江绪捂着伤口,回来请求搭明檀的马车入京。明檀却以男女共乘一车有损名节拒绝了,“我们素昧平生,我连你是何人都不知,怎能让你上车。”江绪看着从车上掉落的水囊和药物,心中无奈又好气。

回到侯府后,明檀的好友白敏敏匆匆赶来。白敏敏性格活泼直爽,一进门就说道:“阿檀,我听说你去寒烟寺遇到杀手了,可吓死我了!”明檀这才发现自己去寒烟寺拿来的祈愿牌不见了,心中懊恼,这样一来她就没有证据了。

白敏敏提议道:“不如我们入府寻找梁子宣和他表妹私通的证据,我就不信他们能藏得滴水不漏。”明檀觉得此计可行,便去见了义父义母,左相宿文淳和张蕴如,希望张蕴如陪自己去国公府道个歉,找机会搜寻证据。

在国公府,张蕴如与李令仪谈话的功夫,明檀借口去找荣儿小姐,支开了丫鬟,悄无声息地进了书房。她在书房中一番搜寻,却毫无所获,正打算离开时,不小心触动了机关,进入了暗房。

刚一进入暗房,一把剑便突然架在了她的脖子上。明檀惊恐地抬头,却发现竟然是那日在寒烟寺的江绪。江绪也有些惊讶,“又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明檀以为江绪是盗匪,强装镇定地说道:“不如我们各取所需,你放了我,我可以帮你保守秘密。”

江绪还未答话,就听到外面传来李令仪的声音:“明檀那丫头怎么不见了,你们赶紧去找找。珠儿,你在房里安分守己地待着,千万不要给我们添麻烦。”江绪在密室里找到了不少官银,他怀疑这些官银与贪墨的军饷有关。明檀也看到了那些官银,想要拿一锭银子做证据,却被江绪一把打晕过去。

等明檀在府中醒来,只觉得头疼欲裂,对之前发生的事有些模糊。白敏敏守在她床边,一脸担心:“阿檀,你可算醒了,你怎么突然就晕倒了,可把我吓坏了。”明檀揉了揉脑袋,意识到事情越发复杂了,若是不退婚,明家恐怕就要引火上身。

几日后,上元宴宫中设宴。李令仪见到明檀,连忙笑着打招呼,想要提起两家婚事,却被明檀巧妙地忽视。这时,定北王江绪突然走进宴席,众人的目光纷纷投去,席间顿时议论纷纷。江绪身姿挺拔,一身玄色蟒纹长袍更衬得他冷峻威严,脸上带着常年征战留下的风霜,眼神中透着不容侵犯的锐利。

江绪在宴席上当众祭奠在战乱中死去的战士们,言辞激昂,令在场众人动容,而梁启为等与贪墨案可能有关之人,脸色却愈发难堪。梁荣儿为了出风头,起身出来献艺,她自信满满地抚琴弹奏,本以为能得到众人夸赞,却不想江绪毫不留情地说道:“别献丑了,这琴艺也敢拿出来。”梁荣儿脸色瞬间涨红,眼中满是委屈与愤怒。梁启为连忙起身道歉,江绪却并不打算轻易放过,又给了他一个难堪。

一直对明檀不怀好意的奉昭这时起身,阴阳怪气地说道:“听闻上京的琴艺翘楚明檀小姐也在席中,不如让她为定北王抚上一曲,也好让王爷一饱耳福。”明檀心中恼怒,却依旧保持着端庄的微笑,说道:“我并未带琴,怕是要辜负大家的期望了。”奉昭却不依不饶,要差人去太后宫中取琴。

江绪忍不住开口:“我回京,并非是为了听这些靡靡之音。”他声音低沉,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气势,“我此次回京,还带了一个人,请皇上一见。”侍卫抬了一具尸体上来,明檀和白敏敏见状,不禁受惊,没想到这个传说中的定北王果真如传说中一样行事大胆、暴戾无礼。

皇后见状,带着诸多女眷退下。梁荣儿一路上哭得不停,李令仪安慰她说:“定北王只是借机发难,你别往心里去。”明檀故意问道:“定北王为何要对国公府发难,莫非是出了什么事?”李令仪连忙撇清关系:“谁知道呢,也许是定北王误会了。”

大殿之上,江绪掀开白布,说道:“这具尸体便是那日要搜查寒山寺的县尉。我是为京中有人与山匪勾结而回京调查,路上却遇这县尉百般阻挠。我去拿这县尉时,他已经被灭了口,而背后凶手贪赃枉法,置定北军数十万人性命于不顾。”江绪目光如炬,紧紧盯着令国公和承恩侯,二人吓得说话都结巴起来。

宴席后,舒景然和陆停连忙追上来与江绪叙旧,他们是江绪多年的好友。江绪对陆停说道:“借我一些人手,我要动的是令国公,他与贪墨案脱不了干系。”宿文淳得知脏银已经落入定北王手中,原本还冷静的情绪顿时急切起来,江绪此人不达目的定不罢休,他必须想办法应对。

另一边,酒楼中,明檀和白敏敏正在讨论和梁家的婚事。她们坐在靠窗的位置,窗外是熙熙攘攘的街道,人来人往。隔壁包房的江绪、舒景然、陆停和章怀玉四人,恰好听到了她们的谈话。

明檀肯定地说道:“梁府之所以急着下聘,就是为了拉明家下水,若是能借定北王的能力,也许退婚之事并非不可能。”江绪听到这话,心中一动,他也没想到这件事牵扯到了明家,为了明家,他暂时没有向梁家发难,毕竟退婚之事关乎女子名声。

明檀接着说:“若是能成功退婚,我的婚事绝对不会再让其他人指手画脚,到时候我要亲自择婿。”白敏敏觉得,上京能和她匹配的也不是没有,比如舒景然,家世相貌都是一流的。但听到明檀提出的各种要求,白敏敏笑道:“大显恐怕只有一人与你要求匹配,便是定北王。”

明檀却皱起眉头,“定北王行事做派太过暴戾张狂,品行存疑,就说今日在宴席上,他当众下了梁荣儿的脸,虽我也觉得痛快,可他这般毫不留情,难免波及无辜。总而言之,定北王绝非我良婿之选。”舒景然等人为江绪打抱不平,江绪却只是淡淡一笑,“非明檀之良配,才是我的幸事。”

听到明檀和白敏敏说要去看花街游车,章怀玉来了兴致,“我出去瞅瞅。”刚一出门,他便一眼看中了与明檀说笑的白敏敏,被她的活泼俏皮所吸引。

而听闻明檀和白敏敏约了去游街观灯,梁启为和李令仪决定用一些手段,让这桩亲事无法转圜。他们暗中安排人手,打算在游街时制造意外。

夜幕降临,花灯初上,上京的街道热闹非凡。明檀和白敏敏身着华服,穿梭在人群中。她们看着街边琳琅满目的花灯、精巧的手工艺品,脸上洋溢着笑容。然而,危险却悄然逼近。

突然,街上一片混乱,人群开始四处逃窜。明檀被梁子宣的人故意推入水中,梁子宣立刻跳下去救人,他想着,只要让众人看到他救了明檀,这桩婚事就能坐实。白敏敏见状,心中暗叫不好,连忙叫几个会水的家丁都潜入水中,千万不能让梁子宣靠近明檀,也绝对不能让众人知道,落水之人是明檀。

就在明檀在水中挣扎,渐渐体力不支时,江绪恰好路过。他看到水中有人呼救,毫不犹豫地跳入水中,将明檀救了上来。江绪把明檀送到了章怀玉的酒楼中,章怀玉把梁家的阴谋说给江绪听,江绪自然不会让两家婚事结成。他叫人把明檀的发簪送去明府,以明檀已回府为由让人去码头把此事圆回来。白敏敏在岸边急着救人,绿萼突然喊她说明檀在府中等着她,白敏敏愣了一下,很快会意,二人一唱一和将此事圆了过去。

明檀醒来后,发现自己躺在陌生的房间里。章怀玉拉着江绪说道:“是他救了你。”明檀看着江绪,一脸嫌弃,“不管你今日为何救我,今日之事我们权当没有发生过。”章怀玉见二人剑拔弩张,十分好奇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明檀刚要开门离开,却见门外男男女女,衣着暴露,她吓得赶紧关上了门,原来此处是章怀玉的花玉楼,她一时无法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