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沈决明消失的背影，沈成儒眼底划过一抹狠厉之色。
身为沈家嫡长子，他一直不喜欢沈决明这个弟弟。
因为他不但长得比自己好，还中过举人，要是给他资源，地位随时可能超过自己。
好在他是庶出，而且沈老太爷又死得早，沈老太太怎么可能让庶出的孩子压过自己的亲生子。
沈家不给资源，沈决明就永远别想真正出人头地。
对于他那个惹事精内侄柳湘莲，沈成儒就更加喜欢不起来了。
那小混蛋不爱读书，小小年纪就经常在外面打架斗殴，有一回竟然把几名跟沈家有利益关系的世家子打伤，差点害得那些人跟沈家闹掰。
沈成儒几次告诉弟弟，赶紧把柳湘莲送走，以免败坏沈家的名声，损害家族利益。
可是沈决明总说，那孩子父母双亡，柳氏是他唯一的亲人，自己身为姑父若是撒手不管，不但他没脸见人，对沈家的名声也不好。
同时沈决明还答应，柳湘莲在沈家不会用公中的钱，他的一切生活用度都由二房自己出。
沈家是望族，再不喜欢柳湘莲也不能真的直接把他轰出去，必须有一个由头，否则有损沈家名声。
不过沈成儒觉得章士凡说得对，以柳湘莲那不学无术的尿性，给他机会也考不上，没准还会出丑甚至惹事。
到时候自己正好以败坏沈家名声为由，名正言顺把他轰走。
回到西院，沈决明立即让人将儿子和柳湘莲拎到自己书房审问。
“今天你们两个在学堂跟人打架了？”
沈京墨摇头，“没有。”
柳湘莲点头，“打了。”
沈决明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莲儿，平时我是怎么跟你说的，凡事要忍，切不可好强斗狠，你怎么就是记不住呢？”
沈决明越说越生气，这孩子脾气太火爆，不给他点教训是不行了。
“自己脱了裤子趴凳子上，今天非让你长记性不可。”
柳湘莲怎么可能乖乖挨揍，转身想逃，可是跑出没几步就被门外两名身强力壮的下人拦住，拖进来反手摁倒在一张长条板凳上。
沈京墨见状，连忙示意自己的贴身小厮去通知母亲，每次父亲要打表弟的时候，他都会第一时间通知母亲来解围。
柳湘莲趴在板凳上，裤子被扒到小腿，急得他哇哇大叫。
“姑父，沈胖子污蔑侄儿偷他的钱，侄儿若不反击，等于默认是贼，这样岂不是败坏姑父姑母名声？”
沈决明将手中的戒尺高高举起，“还敢狡辩，你有什么委屈，回来跟姑父姑母说，我们自然会为你做主，怎么能动手打架？”
“姑父姑母每天那么忙，这么点小事侄儿若是还找你们，岂不是不懂事。”
“再小的事只要一动手就成了大事，你现在都要被学堂除名了，你姑母知道了岂不更伤心？”
都说没有挨过揍的童年不是完整的童年，前世柳湘莲也不是没挨过父亲的揍，那可是直接拽过来二话不说噼里啪啦一顿暴打。
有时候甚至是男女混合双打，讲的就是一个干脆利落，从来没有一个字废话。
那酸爽，至今记忆犹新。
前世从小顽劣的自己最终能考上重点大学，德智体全面发展，多少跟父母从小管教严格有关。
此时柳湘莲趴在凳子上，脱了裤子的屁股凉飕飕的，可是姑父手上的戒尺高高举在半空中，却一直没落下来的意思，给人一种干打雷不下雨的感觉。
关键大正月的，气温还很低，柳湘莲感觉自己的屁股蛋都要被冻僵了，打几下没准还能活络活络气血，不那么冷。
正当柳湘莲脑子在天人交战，想着是继续趴着挨冻还是起来逃跑时，门外突然传来一个妇人的叫骂声。
“莲儿，你个小浑球，又出去给我惹事，屁股又痒痒了是不是？”
柳湘莲听出这是姑母柳氏的声音，看来气得不轻，要不还是让她老人家打两下消消气吧，因此继续趴着没动。
柳氏冲进来，一把夺过沈决明手中的戒尺，“让我来，今天我非要亲手教训这记吃不记打的混小子不可。”
就在柳湘莲准备承受姑母的滔天怒火时，门外又传来一个奶声奶气的叫声，“爱锅，快跑，姆妈打你来啦。”
柳湘莲下意识回头，发现门外进来的是一个四五岁，身着粉色小襦裙的呆萌小豆丁，粉嘟嘟的小胖脸上，一对如黑葡萄般乌黑明亮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仿佛会说话。
看见趴在长凳上可怜巴巴的柳湘莲，小豆丁心疼地小嘴一扁，“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呜哇，姆妈不要打爱锅。”
小豆丁一边哭一边扑上去抱住柳氏的大腿，想把她推开。
这是表妹沈茗汐，小丫头还不到五岁，咬字不清，把二哥叫成爱锅。
表妹小小年纪不畏强权勇于挺身保护自己，精神着实可嘉，柳湘莲感动得几乎热泪盈眶。
不过他同时也知道，小表妹晶莹的泪珠还不足以浇灭姑母的熊熊怒火，能不能尽快从这场腥风血雨中尽快脱身，还得靠自己。
前世小时候柳湘莲挨揍多了已经总结出经验，每到这种父慈子孝的关键时刻，不论疼不疼都要大声叫出来，这是对打人者的最大尊重，得让他们有成就感才容易消气。
倘若一声不吭，打人者没有成就感，会越打火气越大，火气越大就越打，如此恶性循环，无休无止，屁股真会被打开花的。
所以柳氏刚把手中的戒尺举起来，柳湘莲就夸张地开始哀嚎，声音大得几乎要把整个屋顶掀翻。
“嗷呜嗷呜嗷呜，姑母我知道错啦，你饶了我吧。”
柳氏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哀嚎声整不会了，小浑球平时做错了事自己也会扒了他裤子作势要教训，虽然内心其实舍不得真打，毕竟柳家这一脉就剩他一根独苗，万一打坏了就意味着绝后。
可是每回小浑球都是梗着脖子一声不吭，不论怎么威胁都不肯认错，搞得他们夫妻俩还要自己绞尽脑汁找借口放他一马，每到这种时候场面都会很尴尬。
没想到今天这小子突然开窍，竟然学会求饶了，柳氏和沈决明错愕地互相看了对方一眼，激动得差点老泪纵横。
臭小子，终于长大了，都知道给姑父姑母递台阶了。
不过柳氏眼中的笑意转瞬即逝，不但没有把戒尺放下来的意思，反而举得更高。
“现在知道错，早干什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