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冯九溟轻叹一声，“可是他们非但不让我们下水，还抓了我们好几个人，那天要不是恩人相救，我也被抓了。”
“对对对，当土匪不是我们的本意。”
刚才被柳湘莲刺伤胳膊，一脸苦大仇深的高个子连连点头，一脸歉意。
旁边一瘦高个也陪笑道，“我们是被逼得走投无路了才到这来落脚的，大冷天路上连个行人都少见，上哪儿抢去啊，无奈之下只好在山上搞点野味充饥，实在不知小哥是救过我们大当家的恩人，真是对不住了。”
两个多月前，江都县确实发生过一起运河官盐翻船案，柳湘莲曾经听姑父沈决明说过，有一艘运官盐的大船突然侧翻了，连盐带船全部沉入河底。
官府认定是漕工们对槽渠没有尽到维护职责，把翻船责任推到他们头上，不但克扣他们的护槽饷，还抓了不少人，在引发民变之后，又唆使官军出兵镇压。
这种事已经不是头一回发生了，柳湘莲怀疑所谓运官盐的船只意外倾覆只是表象，实际没准是某些人监守自盗玩的把戏。
事情倘若真如自己所想，没准就能借此机会发一笔横财。
柳湘莲回头，笑眯眯看向冯九溟，“九爷，想不想发财？”
“当然想啊，做梦都想发财。”
冯九溟苦笑着说完，又重重叹了口气。
“唉，可是当下我们已经成为官府缉拿的要犯，东躲西藏的，连饭都吃不上了，怎么敢想发财的事。”
柳湘莲看他一眼，“我倒有一个法子，既能让你们不被官府缉拿，还能吃饱饭，甚至发大财。”
冯九溟一听，两只眼睛瞬间放出异样的光芒，“什么法子，恩公快说？”
柳湘莲高深莫测地冲他一笑，“这事暂时不宜让太多人知道，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冯九溟这才想起请柳湘莲进里屋，同时让人赶紧准备吃的，中午他要留恩公吃饭。
进屋之后，柳湘莲将自己的计划详细说了一遍。
冯九溟听后，有些将信将疑，“恩公，你真觉得那船盐是人为弄翻的，而且盐已经被人捞走了？”
柳湘莲点头，表情笃定，“当然，要是没被捞走，他们为什么不让你们下水捞，不就是担心你们下去发现盐没了，露馅吗？”
“你们只要想办法找到他们藏起来的盐，然后想办法把盐搞到手，那些人即便发现了也不敢说什么。”
“哎呀，此事倘若能成，那就真发大财啦。”
冯九溟觉得柳湘莲说得有道理，激动地一巴掌拍在自己刚刚伤愈的大腿上。
“恩公，你不但救了小人的命，还给我指明一条财路，不如小人把这凤凰山第一把交椅让给你坐，从今往后你就是我们的带头大哥，小人跟手下的兄弟都听你指挥。”
冯九溟一边说一边不由分说，纳头就拜，“大哥在上，请受小弟一拜。”
柳湘莲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旁边躲闪。
“大哥，不带这么玩的啊，我还没答应呢，你怎么就拜上了，霸王硬上弓吗？”
虽然前世柳湘莲曾经听到过一种推测，说自己这个身子的原主可能当过土匪，抢劫薛蟠的那伙强盗估计就是他的手下，只不过后来发现他们抢的是柳湘莲自己认识的人，他才出来假装见义勇为，救下呆霸王。
可是自己再怎么说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新时代好青年，怎么可能坠落到去当土匪。
“恩公，小人是真心实意想尊你为老大呀，你也知道我们这些人原本都是运河上的漕工，走投无路了才聚集到这凤凰山上苟且偷生，我们什么都不懂，甚至连抢劫都不会。”
冯九溟跪在地上傻呼呼地咧着嘴，像个铁憨憨。
“恩公一来就给我们指出一条明路，还救过我的命，说明你不但讲义气，能力也远在小人之上，这老大的位子舍你其谁？”
柳湘莲当然能感觉到对方的诚意，可他真不能留下呀，就算自己愿意，柳氏也不会同意。
姑母她老人家还等着自己考取功名，光耀柳氏一脉的门楣呢，要是告诉他自己要来当土匪，非打断自己狗腿不可。
不过，冯九溟如若真能按自己说的把那件事办成，也算是一件双赢的好事。
至少说明这些人能成事，那么跟他们在一定程度上保持着合作关系，也未尝不可。
柳湘莲一把将冯九溟拉了起来，“什么老大老小的，你若能把我刚才说的那件事办妥，咱们就是兄弟。”
“即便是兄弟也得有一个带头大哥不是，反正我就认定恩公了，从今往后就跟着老大走，你说一我绝对不会说二，你指东，我决不往西。”
冯九溟说完，又用他那蒲扇一样的大手拍了拍自己厚实的胸膛。
“至于你说的那件事，老大就放一万个心吧，做别的事我们不行，水下功夫我们说第二，就没人敢说第一，这事包在我身上。”
看样子这家伙是决定像狗皮膏药一样沾上自己了，柳湘莲没再反驳，不过特别强调了有一点，不能对外公开自己跟他们的关系。
冯九溟满口答应，转身打开门，一出去就扯着大嗓门喊了起来。
“兄弟们，从今以后，恩公就是我们的老大了，大家快来拜见新老大。”
门外的人二话不说，上前纳头下拜，“老大，请受兄弟一拜。”
这些家伙都是大嗓门，那声音大得几乎要把茅草屋的房顶掀掉。
柳湘莲连忙制止，“好啦好啦，这事以后你们自己知道就行了，对外千万不要说我跟你们有关系，今后在外人面前还是叫我柳公子，我们也从来没见过面，否则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众人齐声应道，“是，老大。”
说话间饭已经做好，粗糙的木桌上乱七八糟的摆了十来个菜，都是些野味。
冯九溟还把山上珍藏的一小坛酒打开，每个人轮流敬柳湘莲。
柳湘莲因为这个身体年纪还小，不能喝太多酒，只是抿一小口，其他人都干了，倒真有点梁山好汉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