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黑市试水

次日清晨，沈青禾被门口敲门声惊醒，她小心挪下床，站在门口低声问：“谁？”

“是我。”

周凛低沉的声音穿过薄薄的门板传到她的耳朵里，带着几分早起的沙哑，竟让她不自觉脸红了起来。

“早餐给你放门口了。”

“好……谢谢。”

沈青禾趴在门上听了一会，试探着打开门，只看到门口放着用油纸包着的一块红薯和一个拳头大的包子。

她探头看了看四周，确认没人之后才伸手拿起早餐转身关上房门。

沈青禾一边吃着，一边盘算着该怎么解决住宿问题，毕竟不可能一直住在这个只见过两面，到现在连名字都不知道的陌生男人这里。

整理好睡过的床铺，把屋内一切都物归原位，掏出包里笔记本，留下感谢的话，跟那个一直没来得及还的手帕一起放到枕头上。

做完一切，沈青禾挎上挎包大步朝前，迎接她崭新的生活。

食品厂门卫室，王海军反常的坐立难安，频频看向窗外，就连平时最爱的高沫都激不起他的兴趣。

“王大哥，早！”

直到沈青禾出现在食品厂门口，他尤为小心谨慎的观察四周，低声说道：“小沈，午休时间过来一趟。”

“好！”

两人心照不宣。

沈青禾一如往常揉完面，点完红点，跟着李金花学习新的认料单。

只不过今天学习过程中，她频频走神儿。

“咚！”

李金花屈起食指给了沈青禾一个脑瓜崩儿，“不好好听，走神儿？”

沈青禾吃痛的捂住脑门儿，忙道歉：“对不起，主任，我错了！”

“认错你倒是积极。”李金花倒也没有继续为难她，撇了眼旁边，“遇到啥难事儿了？”

沈青禾没想到她会这么问，想到眼下棘手的问题，不再犹豫：“主任，厂里能给临时工提供宿舍吗？”

李金花闻言，满脸疑惑：“咋啦，你没地方住？”

“我……跑出来了……”

跟李金花说完昨晚经历的一切，尽管沈青禾决定放下向前看，却还是难免情绪上涌，她赶忙眨巴眨巴眼睛，阻止眼泪不争气的掉落。

“……”

半晌，办公室里都没有再响起任何声音，李金花看着面前小小的人，突然就联想到她那被丢掉的小妹。

想到这里，一向铁娘子形象的她忍不住的红了眼眶。

“厂里没有给临时工提供宿舍的先例，何况你才刚来一个星期不到。”

李金花做事很有分寸，也从不会替人徇私。

沈青禾早就有心理准备，听到李金花的话倒也没有过多失望。

“咱厂里好多正式工都还没分到房，哪顾得上我这小临时工。”沈青禾低头重新翻看李金花新教的几种糕点配方，顺便调笑自己几句。

“等下班，我再去找找房子，毕竟我现在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哈哈。”

“住我那儿吧。”

沈青禾猛然抬头，不可置信的盯着李金花：“我没听错吧，主任？你……”

“别多想，也算你运气好，碰巧最近想把多余的一间屋子分租出去。”李金花撇开脸，一本正经的说道，“不过提前说好，跟我住一块儿就要守我的规矩。”

“保证听话！谢谢主任！”沈青禾双眼放光，手上动作更加卖力。

心头大患得以解决，沈青禾瞬间觉得肩上巨石轻了一大半。

一个上午很快过去，沈青禾抄起饭盒飞奔食堂，囫囵填饱肚子，避着人群朝门卫室走去。

“来了。”

“放心吧。没人看见。”

王海军从身后小心拿出两包糕点，包裹的十分严实，单从外面根本看不出是什么。

“这是我个人攒下来的一些点心，你拿去试试，成了再说，不成就当我用它换的高沫！”

“王大哥……”

沈青禾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儿，她很清楚一个老退伍兵是做了多大的心理建设才做出来这样的“擦边”的决定。

她什么也没说，装好点心，暗下决定：一定不能辜负王大哥的一番好意。

下午，沈青禾带着所有家当跟着李金花回了家，不大的小院除了厨房、客厅，还剩下一大一小的两间卧室。

很明显其中一间小的就是预备租出去的，虽说比较大，家具啥的却也摆放的板板正正，一看就是被人精心布置过的。

“主任，这……也太好了。”沈青禾很是喜欢，当即表态，“你放心，我肯定收拾的干干净净，绝不破坏！”

李金花有些出神得看着屋内的陈设，听到她的话：“不白给你住，平时我不在这儿，你就替我打理这个院子。”

“好勒！”

最后沈青禾还是以每月3块外加看守院子的条件，成功有了安居之所。

这天，天还没亮，邻居家的鸡刚打第一遍鸣，沈青禾就挎着她找李金花借的一个小竹筐溜出了家门。

筐里垫着油纸，整齐码着十五块点心，都是昨天王海军交给她的包裹里的——鸡蛋糕居多，还有零星几块桃酥。

黑市藏在离纺织厂不远的隐蔽小巷，天色朦胧不清，此时已有不少人穿梭在里面。

沈青禾脸上蒙着一块儿深色头巾，毕竟初来乍到她筐里又是些紧俏货，安全为上。

她寻觅了一个人少的角落守着，篮子牢牢挎在手腕上，有人路过时小心喊一句：“新鲜点心～不要票～”

功夫不负有心人，一个看起来家庭条件不错的大婶儿挎着篮子走到面前：“你这篮子里都有什么点心？”

“鸡蛋糕还有桃酥！”

沈青禾掀开篮子盖布一角，露出里面金黄油亮的鸡蛋糕，独属于点心的香气瞬间俘获那人。

“哟，这可不比供销社差啊！”

杨婶儿的女儿最近生了，她正愁给女儿买点什么稀罕物补补身子。

“你这怎么卖的？”

“鸡蛋糕一毛一块儿，桃酥八毛！”

“一毛！供销社才五分！”杨婶儿不禁咂舌。

“我这不要票！”沈青禾忙拽住她的胳膊，低声道，“而且我这品质都是有保障的……红星食品厂的。”

“真的？”杨婶儿虽然半信半疑，不过她着急买，而且这边还不要票，咬咬牙，“行，看你小姑娘家家应该不会骗人，我都要了！”

“哎好勒！”沈青禾动作麻利的包好点心，“桃酥不多，跟您投缘，干脆7分一个给您了！”

“小丫头还挺会说话，那就谢谢了啊。”杨婶儿被哄的满面春风，尽兴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