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您很擅长找人，是真的吗？”
“只要有人吩咐，什么样的人都能找到。”
“等等，您在我面前怎么这么说话！”
迭戈尖锐的嗓音充斥着空间，但埃罗尼莫反而对雷吉纳德的傲慢态度心生好感。
“迭戈，没关系。”
“哼。”
“您竟带着如此忠诚的下属，这样的人能有什么事需要我这种人帮忙？”
“找人固然好，但招募人如何？”
“什么意思？”
“就是为我们墨西哥帝国招募移民的意思。”
“移民？不是做不到，只是相当麻烦……耗时久，还不是一劳永逸的事，我拒绝。”
“先听完再考虑，您也不是没有客户。”
雷吉纳德陈旧的办公室里只有苍蝇在飞。
“哼，先听听看。”
“不一定要你亲自招募，你擅长寻人，或许能找到适合招募的人。”
“……意思是找合适的人来代办，那还得和他们分钱，您打算给多少？”
“每100户移民给100先令。”
当时伦敦熟练工人一周赚30先令，这差不多是一个月的工资。100先令换算成比索约25比索。埃罗尼莫从墨西哥帝国政府拿到的报酬是每100户50比索，这是他拿出一半的投资。剩下的25比索要用于给移民提供粮食、农具和运输费用。
50比索比斯蒂芬·奥斯汀拿的少得多，但埃罗尼莫刻意在合同里降低了报酬——钱流太多会有危险。奥斯汀的合同只在最初300户给了高额报酬，之后续约时报酬不断减少。
“现在他大概也只能拿每100户50比索了。”埃罗尼莫心想。
“每100户100先令？凑齐100户都不知道要多久，就算分成，能拿多少？我拒绝。”
“别觉得少，你可以多找几个代办。就算你只拿20%，剩下的分给10个代理人呢？”
“……这么算确实不算少，但代办那边，凑100户可能要很久，最后才拿80先令，这能行？”
雷吉纳德似乎觉得，比起凑100户移民的辛苦，报酬太少了。但埃罗尼莫不这么想。
“再想想，你一开始不也觉得少？”
“难道……您是说用‘代办的代办’？这样每个人不用凑100户，二级代办凑10户就行？”
雷吉纳德恍然大悟，一改之前的犹豫。
“反正没有时间限制，当副业也完全可以。”埃罗尼莫继续诱导。
“确实……想法很巧妙，但怎么感觉有点恶劣？”
“这对大家都好。你只管管理一级代办，他们再管理二级代办。”
“嗯……话是没错……差点被你花言巧语绕过去！最重要的是，得给移民提供足够的理由吧？总不能毫无好处就让人来？”
“早准备好了。这样吧，你先带一个适合做代办的人来，我会在他面前说明移民福利，看他反应就知道行不行。”
“找爱尔兰人吧，现在他们移民需求最大。”
“一天足够。”
埃罗尼莫递出写有地址的纸条。离开办公室后，他问迭戈：
“你觉得他怎么样？”
“态度很傲慢……但看着不缺能力。”
“这种人反而不容易骗人，不经调查就盲目上钩的才危险。”
“他确实被您的提议说服了，您果然厉害。”
“当然，这可是现代还在盛行的多级营销模式，说不定能成为史上首个多级公司呢。”
第二天，雷吉纳德果然联系说找到了合适的人，约在次日中午见面。
来人是30多岁的爱尔兰人利亚姆·莫菲，红头发和名字都透着浓浓的爱尔兰气息。
“听说了大致内容，现在该谈谈移民福利了。”利亚姆说。
“直接说重点。以5口之家为例，会免费提供至少100英亩未开垦土地，人少则相应减少。还有5年免税，农具和种子也免费租借。”
“条件比想象中好，但住哪里？总不能攒钱盖房之前一直借住吧？”
“会组织大家合力盖木屋，附近木材可以免费使用，后续补种即可。我在萨克拉门托开拓村时就是这样，会派木匠指导建房。”
利亚姆的表情逐渐明亮：“这样的条件，我都想先送家人过去了。爱尔兰很多人因贫困背井离乡，只要条件合适，招募不难。”
雷吉纳德也附和：“确实好到不用宣传都会有人来。”
“能招多少人？”埃罗尼莫问。
“越多越好，但报酬要等移民抵达后结算。”
“没问题，我相信您不会骗我们。”
三人握手成交。雷吉纳德关掉侦探所，成为移民公司社长。埃罗尼莫亲自写下移民条件并签字——这是为了让移民多一份信任。
“对了，偶尔还需要你寻人，报酬另算。”
“乐意效劳。”
移民公司的成立固然重要，但埃罗尼莫还有别的打算。
“都到这一步了，不带走人才太可惜。”
当下墨西哥最需要的是炼钢技术，而该领域的顶尖人物亨利·贝塞麦正在英国。
埃罗尼莫按照雷吉纳德找到的地址亲自前往。
“您亲自前来的心意实在令人感激，但我们家亨利还太年幼。很抱歉，恐怕难以成行。”
“……理解。”
埃罗尼莫失败了。
“原来才16岁啊。”
他只大致知道这时期的人物，具体年龄并不清楚。看来贝塞麦炼钢法得再晚些留意了。
“白跑一趟。”
“是啊，毕竟16岁太年轻了。”
况且，就算带走一个16岁少年，也无法确定他能发明贝塞麦炼钢法。这个年纪本应积累更多学识与经验，若此时一切颠覆，实在不妥。
“那尽快去见下一个人吧。”
詹姆斯·博蒙特·尼尔森，热鼓风工艺的开发者。这是一种通过吹入热风的炼钢工艺，是大幅降低燃料消耗的重要发明。
“这人恐怕也不好说服。”
此时是1829年1月，而詹姆斯发明热鼓风工艺是在1828年，也就是说刚成功不久。
“我想要的不只是单纯的技术许可，而是在墨西哥的技术开发。”
说服已功成名就之人移民固然困难，但并非毫无突破口。
“……您说墨西哥帝国皇太子？”
“是的，正是皇太子。若您怀疑，可向英国政府查证。我为了招揽詹姆斯先生亲自前来。”
“我相信您。不过说实话，我对在英国的生活很满意，抱歉。”
“听说您最近在开展热鼓风工艺的许可经营。您是否从未想过亲自开办钢铁厂？”
技术许可在现代司空见惯，但在当时并非如此。不仅存在侵权风险，且该工艺尚未广泛认知，签订合同需从头至尾逐条解释。
“不过您选择许可经营必有原因。您是发明家，而非大规模钢铁生产专家，更重要的是，亲自运营钢铁厂需要巨额资本。”
“……并非完全不想，但许可经营无需投入资本，也不必承担运营风险，倒也不错。”
“若您来墨西哥帝国参与技术开发，我将赠予您3%的钢铁企业股份。顺便一提，这家企业估值达50万英镑。”
“那就是1.5万英镑？听起来不算特别丰厚……”
“我确信，若詹姆斯先生应用热鼓风工艺并进一步开发技术，企业将迅速成长。整个墨西哥帝国尚无真正的大型钢铁厂，唯有我这家。您听说了吧？墨西哥帝国刚在与西班牙的战争中获胜，未来将以惊人的速度发展。”
“嗯……这样看来确实不算少……但想到要放弃在英国的根基，还是有些可惜。”
埃罗尼莫早有准备。
“那我也会协助您在英国的许可经营业务。专利已注册，诉讼有律师处理，不是吗？詹姆斯先生只需在墨西哥享受优厚待遇工作，同时坐收英国的许可费即可。”
“……您愿意做到这种程度？”
“是的，詹姆斯先生值得。”
若说亨利·贝塞麦是未来钢铁领域的人才，詹姆斯·尼尔森则是当下的天才。相较他将创造的巨大价值，这点付出不过九牛一毛。
“好，我就相信皇太子殿下一次。看来得开始学西班牙语了。”
埃罗尼莫终于招揽到钢铁领域的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