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神农谷笼罩在薄雾中，露珠在草药叶片上滚动。华光蹑手蹑脚地摸到师父的房门外，手里攥着一把刚摘的狗尾巴草。
“师父，该起床采药啦！“华光捏着鼻子模仿老妇人的声音，“太阳晒屁股咯！“
屋内传来华云峰无奈的叹息：“臭小子，为师早就醒了。“
华光吐了吐舌头，轻轻将狗尾巴草从门缝塞进去。只听屋内“啪“的一声，接着是华云峰的怒吼：“又用痒痒草！“
竹门猛地打开，华光早有准备，一个翻滚躲开了师父抓来的大手。他灵活地跳到院中的石桌上，得意洋洋地晃着脑袋：“师父早啊！今天天气真好！“
华云峰板着脸，但眼角的皱纹却泄露了笑意：“下来！成何体统！“
华光乖乖跳下桌子，却趁师父转身时，悄悄将一只小青蛙放进了他的药篓。青蛙“呱“地一声跳出来，把华云峰吓了一跳。
“华！光！“老医师的怒吼惊飞了树上的鸟儿。
“在！“华光立正站好，一脸无辜，“师父有何吩咐？“
华云峰深吸一口气，突然闪电般出手，在华光额头上弹了个脑瓜崩：“今日罚你多采十株黄连！“
“啊？“华光的小脸立刻垮了下来，“师父，黄连好苦的...“
“良药苦口。“华云峰背起药篓，嘴角微扬，“还不快跟上？“
师徒二人沿着熟悉的小径向山谷深处走去。华光像只小猴子般在前方开路，不时回头问东问西。
“师父，为什么灵芝都长在悬崖上？“
“师父，您看这株是不是七年生的何首乌？“
“师父...“
华云峰虽然表面不耐烦，却耐心解答每一个问题。他注意到华光今天特别留意那些能引起瘙痒或打喷嚏的植物，心中了然，却故意不说破。
采药归来，华光忙着晾晒药材，眼睛却不时瞟向师父的茶壶。趁华云峰整理医案时，他偷偷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纸包。
“笑果散...“华光小声嘀咕，“师父说过要亲身试药...“
他小心地将药粉倒入茶壶，又加了一勺蜂蜜掩盖味道。正当他暗自得意时，身后突然传来咳嗽声。
“在做什么？“
华光手一抖，差点打翻茶壶：“没...没什么！给师父泡茶！“
华云峰眯起眼睛，目光在徒弟通红的小耳朵上停留片刻：“端过来吧。“
华光捧着茶壶的手微微发抖。他刚才明明按照《奇方异术》上的配方，将曼陀罗花、白芥子和少量闹羊花研磨成粉，比例精确无误...
“发什么呆？“华云峰敲了敲桌面。
“师父请用茶。“华光恭敬地斟满一杯，眼睛却不敢直视师父。
华云峰端起茶杯，慢条斯理地吹了吹热气。华光紧张地绞着衣角，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今天怎么这么殷勤？“华云峰瞥了徒弟一眼，“莫非又闯祸了？“
“没有！绝对没有！“华光连忙摆手，却因为动作太大碰翻了桌上的针包。银针散落一地，他赶紧蹲下去捡。
华云峰摇摇头，终于喝了一口茶。
一秒...两秒...三秒...
正当华光以为配方失败时，华云峰突然“噗“的一声喷出茶水，紧接着爆发出一阵大笑：“哈哈哈...你这...哈哈哈...小混蛋！“
华光先是一愣，随即也跟着咯咯笑起来：“师父，味道如何？“
“哈哈哈...反了...反了你了！“华云峰想板起脸，却怎么也控制不住脸上的肌肉，笑声越来越大，“等我...哈哈哈...停下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平日里严肃的老医师此刻笑得前仰后合，胡子乱颤，眼泪直流。他起身去抓华光，小徒弟灵活地躲闪着，在草堂里转起了圈。
“师父，您说过...“华光边跑边模仿华云峰平日教导的语气，“'医者当亲身试药，方知药性'...我这是帮您实践呢！“
“小...哈哈哈...小畜生！“华云峰扶着柱子，笑得直不起腰，“解药...快拿解药来！“
华光这才想起解药还没配制。他手忙脚乱地翻出《奇方异术》，却因为太紧张把书拿反了。
“笨...哈哈哈...笨徒弟！“华云峰指着华光，笑得更大声了。
最终，师徒二人一起瘫坐在地上，笑得精疲力尽。华云峰的笑声渐渐平息，只剩下偶尔的抽气声。
“师父...“华光怯生生地递上一杯清水，“我错了...“
华云峰接过水杯，却没有立即责骂。他揉了揉华光的脑袋：“'笑果散'你改良过？比我当年做的效果强多了。“
华光眼睛一亮，立刻凑上前：“我加了一味白芥子，可以加速药力发作！“
“胡闹！“华云峰板起脸，“白芥子过量会伤肺！“
“我只加了一点点...“华光用拇指和食指比了个微小的距离，“而且配伍了蜂蜜护喉。“
华云峰看着徒弟兴奋的小脸，终究没绷住，嘴角微微上扬：“罢了。去把《奇方异术》拿来，今天教你解'笑果散'的真正方法。“
华光欢呼一声，蹦蹦跳跳地去取书，脑后的小辫子一甩一甩。华云峰望着他的背影，眼中满是慈爱。
夜深人静时，华云峰轻轻为熟睡的华光掖好被角。月光下，小徒弟的睡颜天真无邪。老医师轻抚他的额头，想起十二年前那个雨夜。
当时他刚被国师柳山诬陷谋反，仓皇逃离梁国都城。在暴雨中迷路的他，听到了微弱的婴儿啼哭声。循声找去，在一棵古树下发现了一个被锦缎包裹的男婴。奇怪的是，婴儿周围三尺之内竟无半点雨水，仿佛有一层无形的屏障保护着他。
华云峰抱起婴儿的瞬间，一道闪电劈在不远处，照亮了婴儿胸前挂着的一块玉佩，上面刻着一个古老的“华“字。他当即决定收养这个孩子，取名华光。
“无论你来自何方，我都会护你周全...“华云峰轻声承诺，轻轻带上了房门。
装睡的华光睫毛微颤，一滴泪水悄悄滑落枕边。他在心里默默回应：“无论我去往何处，您永远是我最敬爱的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