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血契噬印

陈牧的脚步在老槐树下顿住时,后颈的汗毛突然根根竖起,像是有无数冰冷的小针轻刺着皮肤。

山风裹着夜露“呼呼”地灌进领口,那凉意如同冰水流淌,可他却觉得那凉意不是来自风,而是怀里陈葵的体温。

明明陈葵烫得惊人,她的体温透过衣衫,像一团炽热的火隔着薄纸炙烤着陈牧,可她的呼吸轻得像落在蛛网上的雪,细微到几乎难以察觉,每一次起伏都让他心脏跟着漏跳半拍。

“阿葵?“他蹲下来,让妹妹靠在老槐树干上,指尖轻轻叩了叩她发烫的额头,那滚烫的触感仿佛能灼伤他的手指。

陈葵的睫毛颤了颤,金瞳在月光下透出朦胧的雾色,如同两团神秘的光晕。

唇瓣动了动,含糊的字句混着微弱的喘息飘出来:“金...鹰塔...铜钱...要飞过去...“

陈牧的瞳孔骤然收缩,眼睛瞪得极大,仿佛要把眼前的一切看穿。

妹妹从小口齿伶俐,哪怕发着高烧也能清晰喊“哥“,哪会像现在这样咬字不清?

他立刻想起方才在老井里,那团黑雾里浮现的“混沌印“纹路,还有周雄说的“你爹的东西“。

他伸手摸向怀里的铜钱,那枚被他贴身藏了三年的旧物,此刻竟隔着粗布衣裳灼得他皮肤发红,那灼热感如同被烙铁烫了一般。

铜钱刚被掏出来,陈葵脖颈的闪电胎记突然亮起幽光,那幽光闪烁不定,像是神秘的信号。

雷鹰印的纹路顺着她的锁骨蔓延,像活过来的金蛇,蜿蜒游动,发出细微的“嘶嘶”声。

而铜钱表面那道被他用布磨得发亮的混沌纹,竟开始随着雷鹰印的节奏微微震颤,发出“嗡嗡”的轻响。“叮“的一声轻响,清脆悦耳,两枚纹路在半空交叠,陈牧眼睁睁看着铜钱悬浮起来,雷鹰印的金光裹着混沌纹,在月夜里画出一道指向北方的箭头,如同金色的光线划破黑暗,最终没入天际那团若隐若现的紫色云团。

“这是...“陈牧的指尖微微发抖,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他想起父亲临终前塞给他的铜钱,想起母亲说“等你和阿葵长大,就拿它去寻个公道“,原来这铜钱根本不是普通的信物——它在指引方向,指引那团紫气缭绕的金鹰塔?

据说,这混沌印和雷鹰印在古老传说中是家族守护的神秘力量,承载着先辈的意志和使命。

“小杂种!“

粗重的喘息声从村外传来,像是拉风箱的声音,越来越近。

山道上的尘土随着周雄的奔跑扬起,原本静谧的树林仿佛也感受到了危险,鸟儿惊飞,发出“扑棱扑棱”的声响,树叶沙沙作响,周雄就裹挟着这股不安的气息冲向老槐树下的陈牧。

陈牧猛地抬头,就见周雄从山道上冲过来,铁臂上的肌肉鼓成青黑色的疙瘩,腰间那柄带血的朴刀还在往下滴着黏液,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

他身后的老井方向,黑雾正疯狂翻涌,发出“呼呼”的怒号声,竟凝出一头足有两人高的黑熊虚影,熊爪间锁着个不断挣扎的身影——是镇中武馆的王奎!

“铁熊印被混沌纹反噬了吧?“周雄的声音像刮过磨盘的刀,尖锐刺耳,“老子早说过叠印是禁术,你偏要学!

现在好了,混沌纹要吞你的命魂!“

王奎的脸扭曲得不成样子,他的左臂上赫然印着两团重叠的熊纹,其中一团正在渗出黑血,散发着刺鼻的腥臭味。“周...周教头!

那小崽子身上有混沌印!

只要杀了他,用他的血祭印,就能...啊!“

黑熊虚影的利爪突然收紧,王奎的惨叫声戛然而止,他的身体开始像被揉皱的纸团般塌陷,而黑雾熊影的眼睛却转向了陈牧,腥臭味混着腐叶味扑面而来,熏得陈牧几乎喘不过气。

陈牧的后背重重撞在老槐树上,树干传来一阵震动,像是他的心跳声。

他终于明白方才在井下,那团黑雾为什么会追着他们跑——混沌印的气息吸引了这些邪物!

他低头看向怀里的陈葵,雷鹰印的金光仍在她皮肤下游走,像金色的溪流在肌肤间流淌,而铜钱此刻正悬在两人中间,混沌纹与雷鹰纹交缠成漩涡,像块磁石般牵引着他的手。

陈牧心中思索着,这或许是个办法,但也可能有未知的危险。

“试试看。”他咬了咬牙,将陈葵额间的雷鹰印轻轻按在铜钱的凹槽里。

指尖刚触到纹路,两股力量突然顺着他的掌心炸开——雷鹰的锐啸与混沌的轰鸣在他识海里交织,如同雷霆万钧,震得他脑袋发晕。

铜钱表面的漩涡开始疯狂旋转,竟在半空撕开一道细小的裂缝,漏出一线让人心悸的紫芒,那紫芒如同冰冷的火焰,散发着丝丝寒意。

黑雾熊影发出刺耳的尖啸,如同金属摩擦的声音,它的爪子“咔嚓“一声断裂,王奎的残躯“啪“地摔在地上。

周雄的铁臂突然爆出青黑色纹路,他惊恐地看着自己的手臂,像看着条正在啃噬血肉的毒蛇:“不可能...我的铁熊印明明...啊!“

陈牧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脑袋像是要炸开一样。

他能感觉到玄体在自动解析这两股力量,雷鹰印的狂暴被混沌纹的包容缓缓中和,而铜钱里似乎有什么沉睡的东西被唤醒了,正顺着他的血管往四肢百骸钻,像是有无数小虫子在血管里爬行。

山风掀起他的衣角,“呼呼”作响,怀里的陈葵突然发出一声轻哼,金瞳重新亮起,虽然依旧虚弱,却不再像方才那样气若游丝。

“哥...“她的声音轻得像片羽毛,却让陈牧眼眶发热。

他刚要应,就听见周雄的怒吼:“臭小子!

老子今天就捏碎你的混沌印!“

陈牧抬头,正撞进周雄充血的双眼。

那铁臂上的青黑纹路已经爬到了肩膀,周雄的脸扭曲得像恶鬼,可他的动作却比平时慢了半拍——混沌漩涡的力量,竟在压制他的武印?

机会!

陈牧心想,用这枣木刀柄反击或许能成功,但也可能激怒周雄,让他使出更厉害的招数。

陈牧的余光扫过脚边。

方才跑出来时,他顺手抓了根劈柴用的枣木刀柄,此刻正躺在老槐树下,木纹里还凝着白天劈柴时溅的木屑。

他的手指悄悄勾住刀柄,掌心触到木头的粗糙纹路,如同触摸着砂纸,突然想起父亲教他劈柴时说的话:“木要顺纹劈,力要往死里使。“

周雄的朴刀已经挥到头顶。

陈牧深吸一口气,指尖在刀柄上微微发力——他不知道这木头能起什么作用

而那根枣木刀柄上的木纹,正随着他的动作泛起淡淡青光,像条蛰伏的蛇,随时准备窜出去。

陈牧的虎口因用力过猛而裂开细缝,有鲜血渗出,咸腥味弥漫在空气中。

枣木刀柄离手的刹那,他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盖过了山风——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向一个武师境的强者挥出攻击。

刀柄划破夜色的轨迹里,木纹突然泛起翡翠般的幽光,那幽光如同神秘的荧光。

那些被柴刀劈出的裂痕竟化作活物,根根木纤维如灵蛇攒动,在半空交织成拇指粗的锁链,“啪“地缠住周雄脖颈。

周雄的朴刀正劈到中途,铁熊印的青黑纹路突然在他颈侧爆开,像被火烫的蛇群疯狂窜动——混沌纹的反噬终于顺着锁链涌了进来!

“噗!“周雄的喉结重重撞在木链上,眼球几乎要从眼眶里蹦出来。

他铁青色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左手死死抠住木链,指甲缝里渗出黑血:“小杂种...敢阴老子!“话音未落,他后槽牙突然发出“咔“的脆响,猩红血珠顺着嘴角淌下,却被他猛地吸回口中。

陈牧的瞳孔骤缩——他看见周雄从怀里扯出张皱巴巴的符纸,那纸本是暗黄色,此刻却被鲜血浸透,浮起金色咒文,那咒文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周雄将符纸按在胸口,喉间发出野兽般的呜咽:“噬印血契...同归于尽!“

“小心!“陈牧想扑过去,可怀里的陈葵突然剧烈颤抖起来。

雷鹰印的金光如活泉般从她掌心涌出,在两人之间凝成屏障,却还是慢了一步——符纸“轰“地炸裂,赤红锁链穿透陈牧左肩,另一端“噗“地扎进周雄心口。

剧痛如火山爆发,陈牧感觉自己的肩膀像是被烈火焚烧。

陈牧踉跄着撞在老槐树上,左肩的皮肉翻卷,能清晰看见锁链上蠕动的咒文正往血管里钻,那咒文像是活物,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

更诡异的是,他体内的混沌纹突然与周雄铁熊印产生共鸣,识海里浮现出两头巨兽的虚影:混沌漩涡疯狂吞噬铁熊的黑焰,铁熊却又顺着血契反啮漩涡,竟在他经脉里掀起风暴!

“哥!“陈葵的金瞳突然亮得刺目,雷鹰印的纹路如闪电般爬满她苍白的皮肤,连发梢都泛起细碎的电弧,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她撑起身子,指尖按在陈牧被贯穿的伤口上,雷鹰的锐啸声震得老槐树落叶纷飞,“簌簌”作响:“他的本命印在丹田!

混沌纹在反噬他的武印本源...趁现在!“

陈牧的额头渗出冷汗,汗水顺着脸颊滑落。

他能感觉到玄体在自动解析血契的结构——锁链的咒文里藏着周雄的命魂碎片,难怪这招叫“噬印“,是要把两人的武印本源锁在一起,要么同生,要么共死!

思索至此,陈牧不再犹豫。

周雄的笑声突然变得尖锐:“想断本命印?

老子的铁熊印早和命魂绑定...啊!“他的话被痛呼截断,混沌纹顺着血契倒灌进他体内,铁熊印的黑焰正在他丹田处炸开,连衣襟都被灼出焦洞,散发出烧焦的气味。

陈牧咬碎舌尖,血腥味在口中蔓延。

他腾出右手按在周雄丹田位置,混沌纹的力量如潮水般涌出——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操控武印,玄体的解析能力在疯狂运转,他清晰“看“到周雄的命魂正与铁熊印纠缠成乱麻,而血契的锁链就像根刺,扎在那团乱麻的最深处。

“断!“陈牧低喝一声,混沌纹突然凝聚成细针,顺着血契锁链直刺而去。

周雄的身体剧烈抽搐,他的铁熊印黑焰瞬间黯淡三分,而陈牧左肩的血契却在此刻发出灼痛——锁链上的咒文开始发烫,像有团火在往骨头里钻。

“哥...快!“陈葵的声音已经带着哭腔,她的雷鹰印纹路正在褪去,小脸白得透明,“再晚...血契就要反噬你了!“

陈牧的左手死死攥住周雄的手腕。

他能感觉到周雄的生命力在急速流逝,对方的脉搏已经弱得像游丝,可血契的灼烧感却越来越强,左肩的皮肤开始发红,甚至能闻到焦糊味。

“成了!“陈牧突然睁眼。

他的混沌针精准刺破了铁熊印与命魂的连接点,周雄的丹田处传来“咔嚓“脆响,那团黑焰彻底熄灭。

周雄的身体瘫软下来,眼中的疯狂渐渐褪去,最后看了陈牧一眼,轻声道:“混沌印...果然...“话音未落,便彻底没了声息。

陈牧长出一口气,刚要扶陈葵坐下,左肩突然传来剧烈的灼烧感。

他低头一看,血契锁链的咒文正泛起暗红光芒,像活过来的蚯蚓般往他体内钻,连骨头都发出“滋滋“的声响。

“这是...“陈牧的指尖颤抖着摸向伤口,却被烫得缩回手。

他看向陈葵,妹妹已经昏了过去,雷鹰印的金光也彻底消散。

山风裹着血腥味吹来,老井方向的黑雾不知何时已经散去,只剩下王奎的残躯在月光下投出扭曲的影子。

而那枚铜钱,不知何时又回到了陈牧怀中。

混沌纹微微发烫,像是在提醒他什么。

陈牧咬了咬牙,将陈葵小心抱起,往青纱林的藏身洞走去。

左肩的灼烧感越来越强,他甚至能感觉到锁链在血管里移动,每走一步,都像有把刀在刮他的骨头。

“阿葵,坚持住。“陈牧的声音有些发颤,“等出了林子,哥带你去镇里找大夫...不管这血契是什么,哥都会解决的。“

可他不知道的是,此刻他左肩的血契锁链上,正浮现出一行细小的金色咒文,在夜色中若隐若现——那是周雄用命魂刻下的最后一道锁,正在等待某个契机,彻底激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