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愚昧的信仰

雨水倾泻而下,砸在干裂的土地上,溅起浑浊的水花。

云珩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转身一把拽住萧雪衣的手腕,拉着他往部落的赤焰祭坛方向跑。

谁知刚迈出两步,身后骤然传来一股大力,萧雪衣猛地拽住她,力道大得几乎让她踉跄着向后跌去。她勉强稳住身形,回头怒视:“你干什么?!”

萧雪衣眸光沉沉,雨水顺着他的下颌滑落,嗓音冷得像冰:“下雨,你要去哪里?”

“你都知道是下雨了,当然是躲雨啊!”云珩简直要被他的迟钝气笑,抬手指向远处高耸的祭坛,“赤焰祭坛离这儿最近,不跑过去,难道在这儿淋成落汤鸡?萧雪衣,你脑子是草履虫吗?!”

萧雪衣眉头微蹙,虽不明白“草履虫”是何意,但从她咬牙切齿的语气里也能听出不是什么好话。

他指节收紧,攥得她腕骨生疼。

云珩挣了一下,没挣开:“你不走就放我走,否则我病了,你也别想好过。”

血契的约束力让萧雪衣指节微僵,最终还是松开了手。

云珩立刻抽回手腕,头也不回地冲进雨幕里。

萧雪衣站在原地,雨水顺着他的头发滴落,眼底翻涌着阴鸷的杀意。

她对血契的利用越来越炉火纯青了。

真想……现在就杀了她啊。

……

云珩一路狂奔,却在看到路边的兽人们时猛地刹住脚步。

泥泞的道路两旁,跪满了兽人族的幼崽和老人。

他们额头抵地,一遍遍叩首,嘴里喃喃念着“感谢天灵降雨”。雨水冲刷着他们瘦弱的脊背,可他们却像是感觉不到冷,虔诚得近乎麻木。

云珩忽然觉得荒谬又悲哀。

这个世界的兽人,明明拥有灵赋这样超自然的力量,可思想却仍被迷信禁锢。

他们跪拜虚无的“天灵”,却不知道这场雨,不过是她利用现代气象知识催化的结果。

认知的落后与力量的强大,在这个世界扭曲地共存着,像一场荒诞的闹剧。

雨水顺着云珩的发梢滴落,她狠了狠心,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加快脚步从那些跪拜的兽人身边跑过。

泥水溅湿了她的裙角,可那些虔诚的祈祷声仍如附骨之疽般钻进她的耳朵。

——愚昧的信仰,比旱灾更可怕。

她咬紧牙关,脚步未停。

赤焰祭坛的轮廓在雨幕中渐渐清晰,就在她即将踏上石阶时,一抹熟悉的身影从祭坛内快步走出——是阿娘。

她撑着一柄青竹油纸伞,见到云珩淋得浑身湿透,连忙迎上前,将伞倾斜过来,遮住她的头顶。

“你这孩子,下雨怎么连伞都不打?”阿娘的声音里带着心疼,可目光却复杂地落在云珩脸上,试探性地问道,“珩儿……这场雨,是你做的?”

她顿了顿,压低声音,“几个时辰前,沈烬带着那些兽人去月隐湖,也是因为这事?”

云珩点头,雨水顺着她的睫毛滑落:“我只是告诉他们方法,真正出力的是那些兽人。”

她抹了把脸上的水珠,语气平静,“阿娘,你和阿爹准备些晶币补偿他们吧,他们灵赋消耗不小,我先回去换衣服了。”

说完,她径直走向祭坛偏房,取了一把崭新的油纸伞,撑开后头也不回地往家的方向走去。

阿娘站在原地,望着女儿的背影,眼底浮现震惊之色。

原来,珩儿那晚说的“天灵入梦传授降雨之法”竟是真的!

若真如此,往后部落再遇旱灾,岂不是有法可解?

想通这一点,阿娘心头一热,连忙转身,快步走向祭祀天灵的主殿。

族长正手持香火,准备供奉壁画前的天灵神像。

阿娘上前,低声道:“有件事,你听了或许不信……”

族长手中的香微微一顿,侧头看她:“何事?”

阿娘深吸一口气,声音压得极低:“眼下这场雨,和咱们珩儿有关。”

“啪嗒——”

族长手中的香险些掉落,他定了定神,将香稳稳插进炉中,恭敬地拜了三拜。待退出殿外,他才沉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阿娘目光复杂:“你还记得珩儿那晚说的‘天灵入梦’吗?”

族长瞳孔微缩:“……竟是真的?”

阿娘缓缓点头,可脸上却不见喜色,反而露出一丝忧虑:“珩儿这般能力,若被有心之人利用,她往后……可要怎么过?”

族长沉默片刻,拍了拍她的肩:“有折玉他们护着,珩儿不会有事。”

阿娘叹了口气:“希望如此。”

可她知道,珩儿对那几位兽夫并无多少情意,性子倔强,又任性张扬,还不像其他雌主那样有血契的庇护,只怕“雌主被杀”的惨剧,迟早会落到她头上。

想到这里,阿娘眸光微动,一个念头浮上心头——

若是再为珩儿寻一位她真心喜欢的兽夫呢?

有他在,或许……珩儿的性子会有所收敛?

……

云珩刚推开房门,湿透的衣裙便沉重地贴在身上,寒意顺着脊背爬上来。她快步走向衣柜,指尖还滴着水,正要拉开柜门——

“唰!”

一道黑影从墙角蔓延而出,谢长离的身形如墨色般凝聚成形,嗓音里压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雀跃:“怎么突然跑回来了?萧雪衣惹你生气了?”

云珩头也不回,湿发黏在颈侧:“下雨不回家,难道你喜欢淋雨?”

她抽出件干燥的里衣,忍不住讥讽,“还是说你爱当落汤猫?”

这些兽人的脑子到底怎么长的?那么喜欢淋雨……好吧,有些动物就是淋雨。

“阿嚏!”

云珩突然打了个喷嚏,鼻尖泛红。她单手抵住衣柜稳住身子,另一只手直指房门:“我再不换衣服铁定生病。我难受,你也别想好过。”

她故意放慢语速,“门在那边,不送。当然,你要非赖着也不是不行。”

她耸耸肩,指尖已经搭上腰间的系带。

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食物口味可以慢慢适应,但这“雌主”的身份特权,她倒用得越来越顺手了。

谢长离蹙眉:“你怎么比兔子还脆弱?”

“呵。”

云珩在心底翻了个白眼。

谢邀。

她是纯种人类。

统子哥只是将她的身份融入了异世界,身体还是她自己的。在暴雨里狂奔十几分钟不换衣服,不感冒才有鬼!

她懒得解释,干脆利落地扯开衣带。湿透的外裳“啪嗒”坠地,露出半截雪白的肩膀——

“你你你你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