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风雪山神庙

陆尘扯下灶台旁的草席，轻轻盖在三具尸体上。

草席下渗出暗红的血迹，在雪地上格外刺眼。

杨柳缩在墙角瑟瑟发抖，小脸煞白。

杨老头虽强作镇定，但扶着门框的手也在微微发颤。

老人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他见过乱世生死，却没想到这个平日温和的年轻人出手如此果决。

“陆哥儿，这可如何是好啊？”杨老头抱着收拾好的包袱，声音发干。

“只管逃命。”陆尘系紧腰间横刀，语气平静。

他刚刚翻墙回小院取了东西，动作迅速。

杨柳突然抓紧爷爷的胳膊：“爷爷，听陆哥哥的。”

小丫头的声音还有些抖，但眼神已变得坚定。

这乱世教会她一个道理，有时候，杀人是为了活命。

三人贴着墙根向南门摸去。

更夫“天干物燥”的喊声在寒风中飘荡，陆尘抬头望天，雪花落在脸上化作冰凉的水滴。

大年三十的亡命奔逃，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很快，小院的动静引起了外面人的注意。

小院内，地上三具尸体安静的躺在那。

赵元昊用鹿皮靴尖翻过赵虎青紫的脸，月光下，尸体脖颈处的刀口极为平整。

“有意思，看来是个练家子。”赵元昊并未因为自家家奴的死而悲痛，手上摩挲着腰间羊脂玉佩，突然轻笑出声。

钱禄来到近前，一张油腻的脸看上去格外的恶心。

“赵兄，说实话，这事我是真不能忍。”

一旁的孙胜猛地握紧红缨枪：“赵兄，我武馆地牢正好缺几个试刀的死囚！”

赵元昊把玩着玉佩，眼中闪过阴鸷：“传我令，调五十轻骑，带上猎犬。”

他抬脚碾碎地上一截枯枝，“记住，要活的，我还没玩够呢！”

破庙内，杨柳正用帕子蘸着雪水，小心翼翼地为爷爷敷脚。

一天一夜，杨老头脚底磨出的血泡在火光下泛着暗红。

陆尘突然按住刀柄，眼神锐利如鹰：“来了。”

山脚下，火把连成一条扭动的长龙，在雪夜中格外刺目。

孙胜牵着两条牛犊大小的獒犬走在最前，獒犬龇着森白獠牙，涎水直流。

“气味到这就散了，小老鼠肯定躲在附近！”孙胜狞笑着松开缰绳。

就在两条獒犬扑向破庙的瞬间，一道黑影从庙梁飞掠而下。

陆尘的横刀在月光下划出新月般的弧光，两颗狰狞的犬首应声落地，鲜血喷溅在雪地上，如同绽开的红梅。

孙胜瞳孔骤缩，仓皇后退数丈，红缨枪横在胸前。

“铮”的一声脆响，枪杆被刀气斩出深深裂痕。

他虎口震裂，险些握不住兵器。

“在那边！”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后，钱禄的尖叫划破夜空，肥胖的身躯却躲在家丁身后。

十余名轻骑闻声而动，箭矢如雨点般射向破庙方向。

陆尘刀势一转，刀锋在身前舞成一片光幕，箭矢纷纷折断落地。

他借势一个翻滚，隐入庙后阴影中。

陆尘闪身回到庙内，将横刀插回鞘中：“待在神像后面，别出声。”

他扯下半幅幔帐盖在祖孙二人身上，“我很快回来。”

杨柳刚要开口，就被爷爷捂住嘴。

陆尘的身影已如鬼魅般掠出庙门。

杨老头低声道：“不要去给他增加累赘。”

闻言，杨柳微微颔首，不再多言，只是眼神中满是担心。

山脚下，孙胜盯着破庙方向，压低声音道：“钱兄，看这刀法，怕是境界不低……”

钱禄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强装镇定：“怕什么！咱们带着二十轻骑，还有赵兄在后面压阵。”

孙胜握紧红缨枪，枪尖微微发颤：“话虽如此，那刀法实在霸道，我怕……”

“你小子怂什么！”钱禄突然提高嗓门。

“他再厉害能敌得过我们这么多人？赵兄可是说了，抓住活的黄金百两！”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

“把这七步倒涂在箭上，任他武功再高也得趴下！”

孙胜眼中闪过一丝狠色，接过瓷瓶：“那成。”

两人正说着，忽见一道黑影从破庙方向掠来。

孙胜心头一紧，刚要示警，却见那黑影已至眼前，正是陆尘的横刀破空而来！

孙胜暴喝一声，红缨枪如毒蛇吐信直刺陆尘咽喉。

枪尖寒芒闪烁，竟隐隐带着破空之声。

陆尘不闪不避，横刀斜撩。

“铛”的一声脆响，枪尖应声而断。

孙胜虎口崩裂，踉跄后退，眼中满是惊骇。

这一枪他用了十成功力，却被对方轻描淡写破去。

钱禄见状，肥胖的身躯竟异常灵活地绕到陆尘背后，三枚毒蒺藜悄无声息地射出。

陆尘头也不回，反手一刀。

刀风激荡，不仅将毒蒺藜尽数扫落，余势更将钱禄掀翻在地。

“就这？”陆尘刀尖轻点地面，积雪无声消融。

孙胜咬牙再上，枪杆横扫千军。

陆尘身形一晃，竟凭空消失。

下一瞬，刀背重重拍在孙胜后心，他喷出一口鲜血，扑倒在雪地里。

孙胜挣扎着要爬起，却见刀尖已抵住自己咽喉。

他浑身颤抖如筛糠：“好汉饶命！都是赵元昊指使的，我不是……”

远处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陆尘眉头一皱，收刀转身。

身后一道血光闪过，孙胜的头颅直接飞上了半空。

钱禄瘫坐在雪地里，裤裆已经湿透。

他看着孙胜的头颅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重重砸在雪地上，那双眼睛还保持着惊恐的神色。

“饶、饶命……”钱禄的牙齿不住打颤，脸上的肥肉剧烈抖动。

“我、我爹有钱……要多少都……”

陆尘冷冷扫了他一眼，转身向破庙掠去。

只是临走时，抬手一挥，孙胜的那杆长枪直接飞出。

钱禄刚松一口气，突然胸口一凉。

低头看去，一截染血的枪尖从自己心口透出。

这一杆枪正是孙胜的，果然陆尘还是没有放过他。

过了没多久，几道身影从山下赶来。

“废物。”

赵元昊策马而来，看都不看垂死的钱禄，“放箭！”

数十支火箭呼啸着射向破庙，瞬间将这座百年古刹化作火海。

赵元昊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手中折扇轻摇：“崔先生，你看这火烧得可还漂亮？”

他身旁的中年男子负手而立，青衫在火光映照下泛着诡异血色。

若是陆尘在此，定会认出此人，正是半年前在柳家，见过一面的崔不修。

“赵公子好手段。”崔不修声音沙哑如磨砂。

“不过那小子可没这么容易死。”

火海中，一根燃烧的横梁轰然倒塌。

崔不修上前一步，手中则多出一串铜铃。

“让我来会会这位……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