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时宴那边怎么样?”年轻道士开口问道。
古亭石柱的阴影处传来一个声音“现已官复原职,且有圣上给的特权,相信马上就要查到关键地方了。”
道士点点头“那就再推他一把,迟则生变。”
......
沈时宴盯着案上卷宗,眉头紧锁。
张焕死于自己培育的“蜃血罗“,李庆同样丧命于此毒。
他忽然想起郭纯在狱中自尽的场面——那人对毒菇习性太过了解。
“郭纯如何知晓兰露能引动毒菇?”他喃喃自语。
手指敲在张焕府邸的勘查记录上,“要制造那等规模的红雾,所需的红粉绝非小数。”
他猛地站起身,在值房里来回踱步。
京城之中,能大量培育此毒而不引人注目,除了那处秘密山洞,想必也没有第二个地方了。
“莫非......”
沈时宴从案牍下翻出一块烧焦的牌子——上面印有皇族的标志。
“郭纯与李庆背后的是同一人?难道是……”
沈时宴正沉思间,房门突然被一脚踹开。
陈文风风火火冲了进来,身上还带着牢里的霉味。
“沈时宴!”陈文一巴掌拍在案几上,震得茶盏乱跳,“老子在刑部大牢啃硬馒头,你倒在这儿清闲!”
沈时宴头也不抬:“少卿大人不是去捞你了?”
“你大…”
还不等陈文骂出口,沈时宴便跟变戏法一样,掏出了一坛酒来,摆在案桌上。
陈文见状立马眼放精光,将话硬生生憋了回去。
“咳咳,既然如此,本官便不与你计较了。”说完便将酒抱在怀里不撒手。
沈时宴摇摇头打趣道:“这平安坊的醉仙酿可以是我费了好大的劲才弄来的,不知能否慰劳陈大人?”
“切~”
两人一边打趣,一边说着关于张焕案的案情。
陈文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对了,在牢里遇见个怪老头,说是灞水下游陈家村的。”
他灌了口茶,“说什么他们村去年被洪水淹了,全村就活了他一个。”
沈时宴斟茶的手突然一顿:“陈家村?之前工部上报的治河工程,灞水那段可是张焕亲自督办的。”
“更怪的是,”陈文压低声音,“老头说他亲眼看见上游堤坝有人半夜挖土,嘴里还念叨着"夜里挖沟白日补“。第二天河堤就决了口子。”
“灞水改道…”沈时宴想起来之前在张焕卧室发现的《河道志》,里面也提到了灞水。
“没记错的话,当年去年灞水治理,工部领了八十万两赈灾银。”
茶杯在沈时宴指间转了个圈:“那老头现在在哪?”
“前儿半夜被提审,再没回来。”陈文眯起眼睛,“牢头说是...上头直接来人带走的。”
陈文屁股还没坐热,就又被沈时宴拽到了刑部门外。
两人刚到刑部门口,迎面撞上那日抓捕他们的官差头子。
那人咧嘴一笑,横刀拦住去路:“哟,这不是沈大人和陈大人吗?又来咱们刑部做客了?”
官差头子拍了拍腰牌:“没有尚书手令,谁也别想...”
沈时宴直接掏出特批文书拍在他胸口:“看清楚了,陛下朱批。”
他凑近一步,低声道:“要不要我顺便查查,上月漕运司送来的二十坛'梨花白'都进了谁的口袋?”
官差头子脸色一变,文书差点脱手。旁边几个差役见状,默默退开了几步。
沈时宴上前拍了拍那官差头子的衣襟,眼神凌厉:“那个陈家村的老人,现在何处?”
官差头子眼神闪烁:“大、大人,那老疯子今早闹事袭击官差,已经...”
“已经怎样?”沈时宴手上力道加重,“说清楚。”
“被...被赵主事带走...”官差头子结结巴巴道,“就…就地正法了...”
沈时宴听完官差头子的话,脸色瞬间阴沉如铁。
他猛地一把揪住对方的衣领,声音冷得骇人:“就地正法?谁给你的胆子!”
官差头子被他扯得踉跄两步,结结巴巴道:“是、是赵主事下的令...”
“放屁!”沈时宴一把将他掼在地上,“一个手无寸铁的老人,能袭击什么官差?!”
他唰地抽出特批文书,“带我去见这个姓赵的,若是不给我个说法,那我就就用这文书摘了你们的脑袋!”
官差头子闻言面如土色,瘫在地上瑟瑟发抖。
官差头子哆哆嗦嗦地带着两人来到刑部后堂。赵主事正在案前批阅文书,见他们进来,从容起身行礼。
“沈大人,陈大人,”他笑容可掬,“什么风把您二位吹来了?”
沈时宴直视他的眼睛:“赵主事,陈家村那老人何在?”
“唉,赵主事叹息摇头,“那老丈今早突发癔症,竟咬伤了两名差役。下官不得已,才...”
他露出痛心之色,“已经命人好生安葬了。”
陈文冷笑:“赵大人倒是心善。”
“分内之事。”赵主事从案头取出一份文书,“这是医官的诊断和处置记录,请过目。”
沈时宴接过细看,文书手续齐全,竟挑不出错处。他眯起眼,:“赵大人这是准备齐全啊,你可知这老丈对探破张焕之死的案件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莫非赵大人…”
赵主事神色不变:“沈大人真是折煞我了,我一个小小主事,能翻起什么浪来。”
从品级上来看,刑部主事要比沈时宴这个大理寺评事要高上一级,只不过沈时宴有皇帝特批的文书。
赵主事此言明显是在暗讽沈时宴。
沈时宴将文书轻轻放回案几,似笑非笑道:“赵主事行事周全,当真是刑部之福。”
赵主事拱手:“职责所在,不敢怠慢。”
“听闻陈家村就在灞水下游?”沈时宴突然话锋一转。
赵主事神色如常:“正是。自洪水过后,如今已是荒村了。”
沈时宴点点头:“那本官更该去看看了。”
他意味深长地补了句,“说不定能找到些...被洪水冲出来的东西。”
赵主事笑道:“大人说笑了。洪水过后,哪还能剩下什么。”
“也是。”沈时宴转身告辞,“不过有些东西,洪水是冲不走的。”
走出刑部,陈文低声道:“这个姓赵的城府很深啊,什么都试探不出来。”
沈时宴翻身上马:“先去陈家村。我倒要看看,这京城内到底还藏着多少牛鬼蛇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