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台近在咫尺，季瑶的呼吸却越来越困难。这个世界的空气似乎比地球稀薄，每次吸气都像吞下一团棉花。
她紧跟着秦墨川，在发光的晶簇间穿行，小心避开巡逻的哨兵。
那些“哨兵”看起来几乎像人类，只是皮肤呈现出不自然的银灰色，眼睛则是纯黑的，没有眼白。他们手持形如音叉的武器，尖端时不时迸发出蓝色电光。
“守卫是半机械改造体，”秦墨川贴着季瑶的耳朵低语，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视觉范围三百度，但听觉迟钝。跟我来。”
他领着季瑶绕到平台侧面。那里停着几艘蛋形飞行器，通体银白，表面光滑如镜，没有任何可见的入口或舷窗。
“怎么进去？”季瑶小声问。
秦墨川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金属片：“万能解码器，观测者的标准装备。”
他轻触飞行器侧面，一道光扫过金属片。飞行器表面无声地滑开一个圆形入口。秦墨川示意季瑶先进去，自己则警惕地环顾四周后才跟上。
内部空间比想象中宽敞，两个悬浮座椅前是半透明的控制面板，散发着柔和的蓝光。季瑶刚坐下，座椅就自动调整形状贴合她的身体曲线，让她吓了一跳。
“生物识别座椅，”秦墨川快速操作着控制面板，“这个世界的科技确实令人印象深刻。”
飞行器突然轻微震动，控制面板上闪过一串红色字符。秦墨川咒骂一声：“被发现了！抓紧！”
季瑶还没来得及反应，飞行器就猛地升空，她的胃部因突如其来的加速度而紧缩。透过逐渐变得透明的舱壁，她看到平台上的哨兵正举起武器，蓝色电光直射而来。
“要撞上了！”她尖叫。
秦墨川手指在面板上飞舞。飞行器以一个几乎不可能的角度翻转，电光擦着外壳掠过。季瑶死死抓住座椅扶手，指节发白，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别盯着看，”秦墨川的声音异常冷静，“会加重眩晕感。帮我看着雷达，有三个红点就是追兵。”
季瑶强迫自己看向控制面板。果然，三个红点正从后方快速接近。飞行器再次急转，她感到一阵恶心，嘴里泛起酸水。
“我不行了...要吐了...”
“忍住！”秦墨川猛拉操纵杆，飞行器几乎垂直上升，“在这种重力环境下呕吐会导致窒息！”
季瑶咬紧牙关，冷汗浸透了后背。窗外的景象让她头晕目眩——他们正在云层中穿行，而上方的倒悬城市越来越近。那些建筑物从远处看美丽梦幻，靠近后却显得诡异非常：塔楼和桥梁以违背物理规律的角度延伸，有些部分甚至完全悬浮，没有任何支撑。
“他们为什么...把城市建在天上？”季瑶试图用说话分散注意力。
“不是建的，”秦墨川紧盯着前方，飞行器灵巧地避开一道射来的电光，“是'翻转'的。这个世界的科学家做过大规模时空实验，导致整座城市被倒转。”
一个红点突然加速逼近。秦墨川啧了一声，按下控制面板上的某个按钮。飞行器尾部释放出一片银色颗粒，追击的飞行器撞上后立刻失控旋转，坠向云海。
“还剩两个。”他喃喃道。
季瑶的吊坠突然发烫，眼前闪过一个画面：秦墨川的飞行器被击中右翼，冒着黑烟坠落。
“右边！”她本能地喊道，“下一击会来自右边！”
秦墨川毫不犹豫地向左急转。几乎同时，一道电光从右侧射来，堪堪擦过机翼。他抓住这瞬间的机会反击，飞行器底部射出一道金色光束，准确命中一个追击者。
“漂亮！”季瑶忍不住欢呼。
“别高兴太早。”秦墨川表情依然紧绷，“最后一个是最难对付的。”
果然，剩下的追击者开始不规则变向，像一只恼人的蚊子般难以锁定。更糟的是，逆光城已经近在咫尺，城墙上的防御塔开始亮起警示灯光。
“我们会被打成筛子...”季瑶绝望地看着那些逐渐充能的炮塔。
秦墨川突然关闭了所有推进器。飞行器瞬间失速，在惯性作用下继续向前滑行。追击者来不及反应，冲到了他们前面。秦墨川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重新启动，从下方给了追击者致命一击。
“漂亮...”季瑶松了口气。
“还没结束。”秦墨川指向城墙，“我们得找个地方悄悄降落，否则——”
他的话被刺耳的警报声打断。城墙上的炮塔全部转向他们，充能完毕的嗡鸣声令人毛骨悚然。
“抓稳了！”秦墨川猛地将操纵杆推到底。
飞行器以近乎自杀的角度冲向城墙。季瑶紧闭双眼，等待被炸成碎片的瞬间。然而预料中的爆炸没有发生。她小心翼翼地睁开眼，发现他们正贴着一座高塔的底部飞行，炮塔因为射击角度受限而暂时无法攻击。
“暂时的喘息。”秦墨川的声音因紧张而略显嘶哑，“我们需要立刻降落。”
飞行器滑入一座拱桥下的阴影处。秦墨川启动某种伪装系统，飞行器表面变成了与周围环境一致的灰色。几秒后，三艘巡逻舰从头顶呼啸而过，却没有发现他们。
“现在怎么办？”季瑶轻声问，心跳仍然快得不像话。
秦墨川检查了一下背包：“找时之工匠。守望者说他们在逆光城，但没给具体位置。”
“在一个倒悬的城市里找一群神秘工匠？”季瑶苦笑，“听起来真简单。”
“先离开飞行器。”秦墨川按下舱门开关，“它很快会被巡逻队发现。”
舱门滑开，季瑶倒吸一口冷气。他们停在一段突出的金属平台上，下方是——按这个世界的方向来说应该是“上方”——无边无际的云海。一步踏错，就会坠入万丈深渊。
“别往下看。”秦墨川伸出手，“抓住我。”
季瑶死死攥住他的手腕，小心翼翼地挪出飞行器。平台只有一米宽，表面湿滑。她紧贴着墙壁，双腿发抖。
“这比我想象的...困难多了。”她艰难地吞咽着。
秦墨川意外地没有嘲笑她：“第一次高空作业都会这样。深呼吸，专注于眼前的一步。”
在他的引导下，季瑶慢慢沿着平台移动，来到一扇锈蚀的金属门前。秦墨川用解码器打开门锁，里面是一条向上——或者说向城市“内部”——延伸的狭窄楼梯。
“欢迎来到逆光城。”他轻声说，示意季瑶先进去。
楼梯又窄又陡，墙壁上覆盖着某种发光的苔藓，提供微弱的照明。爬了约莫十分钟，他们到达一个岔路口。秦墨川正要选择左边的通道，季瑶的吊坠突然变冷。
“等等。”她拉住他，“右边感觉...更安全。”
秦墨川挑眉：“你的直觉？”
“算是吧。”季瑶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但右边通道确实给她一种奇怪的熟悉感，仿佛曾经来过。
他们选择了右边的路。通道逐渐变宽，最终通向一个圆形大厅。大厅中央有一座小型喷泉，水不是向下流，而是向上漂浮，形成奇妙的水珠帘幕。周围墙壁上镶嵌着无数小屏幕，显示着城市各处的实时画面。
”监控中心？”季瑶猜测。
“不。”秦墨川警惕地环顾四周，“这里是'水语厅'，逆光城的公共交流场所。那些屏幕是给市民提供信息的。”
确实，大厅里散落着几个长椅，但此刻空无一人。季瑶走近喷泉，惊讶地发现漂浮的水珠中竟然映出不同的景象——有的是地球上的城市，有的是她从未见过的奇异风景。
“时空窗口。”秦墨川解释道，“这个世界的人用水作为媒介观察其他维度。”
季瑶伸手想触碰一颗显示巴黎埃菲尔铁塔的水珠，突然听到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她迅速转身，却什么也没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