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切!”
木刀撕裂瀑布的轰鸣,将银练般的水幕从中斩开!飞溅的水珠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芒。然而,被斩开的水流仅仅在空中停滞了一瞬,便如同拥有生命般急速愈合,重新连接成完整的水幕,奔涌而下。
神代宗彦收刀而立,胸膛微微起伏,水滴沿着湿透的额发滑落。“终究还是比不上师父。”
来到这个名为“扶桑”的世界,已整整一年。三百多个日夜,汗水浸透了道场的每一寸桐木地板,星辰见证了他无数次盘膝凝气的苦修。
半年前,他便已将新阴流与体舍流除却那最终的奥义“转”之外的所有奥义,锤炼得炉火纯青。他也曾无数次尝试引动那传说中的“转”,然而每一次,都失败。正如师父所言,此乃“洞明境”方能驾驭的力量。
但汗水不会白流。半年前,他踏入了窥门境后期。不久前,他体内的气海充盈鼓荡,已臻窥门境后期之巅峰!那层束缚气海的无形壁障,如同最坚硬的铜墙铁壁,任凭他如何调动精纯内息反复冲击,都岿然不动。
于是,他想起了瀑布前师父的话语:“两年后,练至窥门后期者,我将助他进入登堂之境。”
最终,他找到了师父丸目长尾。听完他的请求,师父的脸上露出了笑容,那笑容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赞许,只是眉宇间似乎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明天,在瀑布前等我。”师父的声音依旧沉稳。
于是,便有了开头那一幕。
宗彦收回木刀,立于瀑前水雾中静静等待。
不久,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崖边。
丸目长尾依旧穿着那身朴素的灰褐色和服,腰间佩着他形影不离的那把太刀。他身形依旧挺拔,只是步履似乎比平日慢了一分。他轻巧地跃上宗彦身旁那块巨大的岩石,盘膝坐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宗彦依言跳上岩石,在师父身侧坐下。冰冷的水汽夹杂着草木的清新气息扑面而来。
“宗彦,”师父开口,声音温和而带着一丝欣慰,“我很高兴。”
“唉?”宗彦有些疑惑地侧头。
“为你的进步,为你用汗水与毅力所达到的成就。”丸目长尾的目光落在奔流的瀑布上,又转向宗彦,“仅仅一年,窥门境后期巅峰……为师,甚慰。”说到此处,他喉间似乎有些不适,微微偏头,握拳抵唇,发出两声压抑的低咳。
“师父,您……”宗彦担忧地开口。
丸目长尾摆摆手,示意无妨:“些许凉气罢了。无碍。”他重新看向宗彦,脸上带着赞许的笑意,“莫要自谦,是你自身的努力。”
“是师父您指导有方。”宗彦恭敬地回答。
“好了,不必多礼。”丸目长尾轻轻吸了口气,压下喉间的痒意,“坐好,背对着我。”
宗彦立即依言转身,背对师父坐定。他能感觉到师父的手掌带着熟悉的温暖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轻轻贴在他的背心。紧接着,一股浩瀚、精纯却又异常温和的暖流,如同涓涓溪水,缓缓注入他的体内。
这股真气刚一进入,宗彦便觉自己气海中原本的内息仿佛瞬间变得更加流畅,其精纯程度亦在无形中提升。
“调动你的气息,跟随我的引导。”师父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沉稳依旧,只是气息似乎略重了一分。
宗彦不敢怠慢,立刻凝神内视,调动起全身的气血内息。在他的主动配合下,师父注入的那股暖流,仿佛化作了一根无形的引线,精准地牵引着他体内磅礴的内息,朝着气海深处那道无形的、坚固的壁垒汇聚而去!
轰——!
内息在师父真气的引导下,凝聚成一点,带着无匹的锐意与决心,狠狠地撞向那困扰他许久的境界壁垒!
一次!壁垒剧烈震颤!
两次!细密的裂纹如同蛛网般蔓延开来!
三次!
“咔嚓——!”一声唯有宗彦自己能“听”见的、源自灵魂深处的脆响!
那坚固无比的壁垒,如同被重锤击中的琉璃,轰然破碎!
刹那间,仿佛江河决堤,海阔天空!原本被束缚在有限“容器”内的磅礴内息,瞬间冲破了所有的桎梏,如同挣脱了枷锁的巨龙,在骤然拓展了数倍的崭新“气海”中奔腾咆哮!如潮水般涌遍全身每一个角落!
登堂境!
神代宗彦,已入登堂之境!
他缓缓吐出一口悠长的浊气,感受着体内脱胎换骨般的变化,激动地转身,对着师父深深拜下:“多谢师父成全!”
丸目长尾收回手掌,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只是脸色似乎比刚才苍白了一分,他摆摆手,又忍不住低咳了两声:“咳咳……不必谢我。你的气息本就极为精纯,根基扎实远胜同侪,为师不过顺势而为,稍加引导罢了。”他示意宗彦起身。
宗彦重新坐好,心中充满感激。这时,只见师父解下了腰间那柄从不离身的太刀。
“师父,这太贵重了!”宗彦一眼认出那是师父的佩刀,连忙摆手拒绝。
“拿着。”丸目长尾语气坚决,不容置疑,“上次你生辰,为师未能备礼,此刀便作补偿。”
宗彦只得恭敬地双手接过,青色的刀鞘古朴沉稳。他轻轻推开刀镡,刀身瞬间闪过一道凛冽寒光。
“此刀名为‘鬼斩’。”丸目长尾的目光落在刀上,带着深深的追忆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哀伤,声音低沉下去,“乃是我恩师,上泉秀纲大人所传。”他顿了顿,似乎在平复心情。
“那时,我师父与剑神冢原卜坛大人,带领我与一众剑豪,前去讨伐拔出了妖刀‘村正’而化身修罗的鬼村隆。我与其他剑豪联手,抵御修罗所召唤出的一众夜叉恶鬼。而师父与剑神大人则合力对抗修罗本体。只是没想到,同为洞明境后期的两人联手竟也无法占到上风!”
“最终,师父将新阴流奥义‘转’催发至极致,与冢原卜坛大人的‘一之太刀’合击之力相配合,才将其斩杀。”
丸目长尾的声音哽咽了,眼眶泛红,“只是……师父他……也因此受了致命重伤,强撑一月,便……便溘然长逝了。”他闭上眼,两行清泪无声滑落,“这柄‘鬼斩’,便是师父……斩杀修罗时所用的太刀。”
“冢原卜坛大人……也在两年后便追随师父而去了。”丸目长尾用袖子拭去泪水,声音带着无尽的苍凉,“从此,扶桑境内……便再无达到洞明境后期之人……”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绪,脸上重新露出温和的笑容,“咳咳……好了,不说这些陈年旧事了。”
“师父……”宗彦心中酸楚难当,看着眼前这位一向如山岳般沉稳的老人露出如此脆弱的一面,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安慰。同时,一个念头闪电般划过脑海:“上泉信纲竟然比冢原卜伝死得还早?果然,这个世界的历史轨迹与他所知的那个战国,已然大不相同。”
宗彦,这个给你。”丸目长尾又从怀中取出一个古朴的卷轴,郑重地递了过来。
宗彦疑惑地接过,展开一看,瞳孔骤然收缩!
卷首赫然是三个庄重的墨字:
印可状
其下小字清晰写着:
体舍流刀法
传授自丸目长尾
神代宗彦
“印可状?!”宗彦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他深知这薄薄一卷纸的分量!这是剑术流派中至高无上的认可与授权!拥有此状者,意味着他已完全掌握该流派精髓,有资格自立门户,开馆授徒,成为一方宗师!
“师父……这……”宗彦捧着卷轴的手微微发抖,巨大的荣耀感与责任感瞬间压上心头。
“还有三份,”丸目长尾又拿出三个同样制式的卷轴,声音带着托付的重量,“帮我带给你立花师兄、根岸师兄、松永师兄。”
“是!弟子定当亲手送达!”宗彦肃然应下,将四份印可状小心收好。
“还有这两份目录证书,”丸目长尾再次取出两份稍显简朴些的文书,“给野村和铃木。他们天资尚可,勤勉有加,假以时日,未必不能更进一步。”
宗彦再次郑重接过。
东西交付完毕,宗彦正欲起身告退,却被师父叫住:“别着急,坐下,为师还有话对你说。”丸目长尾拍了拍身边的岩石,示意他重新坐好。
“宗彦,”师父的目光深邃,“你想当这道场下一任的门主,还是……外出闯荡,见识更广阔的天地?”
神代宗彦几乎没有犹豫,目光坚定地迎向师父:“弟子想外出闯荡!”这个世界如此辽阔而奇异,他渴望用自己的眼睛去看,用自己的剑去丈量。
“是吗……”丸目长尾的脸上露出了然的笑意,只是那笑意深处,似乎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不舍与释然。他再次轻咳了两声,才缓缓开口。
“剑道一途,其路漫漫,如星河浩瀚,永无止境。需脚踏实地,一步一印,不可好高骛远,更不可恃强凌弱。当以平等之心待人,持敬畏之心对道。若路见不平,遇事不公,身为剑士,不可袖手旁观,当以手中之剑,守护心中之义。”
“弟子铭记于心!”
“宗彦?”丸目长尾的声音忽然变得异常柔和,带着一丝颤抖。
“怎么了,师父?”宗彦抬头。
只见丸目长尾缓缓张开了双臂。
“让为师……再抱一抱你。”
那拥抱很轻,对宗彦却无比厚重,仿佛凝聚了五年的师徒情谊与无声的告别。
片刻后,师父缓缓松开了手臂。
“宗彦,你长大了……”丸目长尾抬手,摸了摸宗彦的头,目光仿佛穿透了时光,“跟当年,我从山林里,捡回来的那个冻得瑟瑟发抖、瘦小得可怜的孩子,完全不同了……”
他顿了顿,深邃的目光注视着宗彦的眼睛,“尤其是最近这一年……你的剑术突飞猛进,你的气海异于常人,甚至……你的眼神,你的气质,都仿佛脱胎换骨……”
“有时,夜深人静,为师也会忍不住去想……”师父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探究与困惑,“你……究竟还是不是“宗彦”?”
宗彦的心猛地一沉!
“但是……”丸目长尾的语气陡然一转,变得无比温和而笃定,眼中闪烁着洞悉一切的光芒,“在你生辰那夜,烛光下,你捧着大家送的礼物,眼中强忍却最终滚落的泪水……那眼泪的温度,那眼中纯粹的光……它清清楚楚地告诉为师……”
师父的手再次落在宗彦的头顶。
“你还是那个孩子。一直都是。”
“师父……”
神代宗彦此时的眼中盈满了泪水。这一年以来,无论是师父还是师兄们,都让他真切地感受到了家的温暖。
“不要哭,”丸目长尾坐着,伸出手温柔地摸了摸宗彦的头,“你可是要出去闯荡的人啊!朝着“剑圣”的目标努力吧!”
“你知道,当今天下,仅存的三位剑圣是哪三位吗?”丸目长尾将话题转移。
宗彦努力平复情绪,用袖子擦了擦脸:“弟子知道。是师父您,宫本半藏大人,还有柳生宗斋大人。”
“嗯,”丸目长尾微微颔首,脸上露出一丝顽童般的促狭笑意,“那你可知,若真要排个座次,如今谁是天下第一?”
“弟子不知!”宗彦老实回答。
“若论起来,”丸目长尾捋了捋胡须,眼中精光一闪,“我会把宫本半藏排在我那不成器的师弟宗斋前面。”
“那师父您呢?”宗彦好奇地追问。
“我?”丸目长尾眉毛一扬,神态理所当然,带着一种睥睨天下的傲然,“为师自然就是第一啊!”
“师父您还真是一点都不谦虚啊!”宗彦被师父这理直气壮的自夸逗得破涕为笑。
“哼!”丸目长尾佯怒地哼了一声,随即眼中又流露出追忆的豪情,“当年宫本半藏那小子,不远千里跑来八代找我比剑。为师只出了一刀——仅仅一刀!他便脸色煞白,当场弃剑认输!”
他顿了顿,语气更加得意,“至于宗斋那家伙,更是被我前前后后,结结实实地打败了三次!你说,这天下第一的名号,除了为师,还能给谁?”
“师父!”宗彦高声应道,声音里充满了自豪与敬仰,仿佛师父的荣耀便是他自己的荣耀。
“好了好了,”丸目长尾笑着摆摆手,笑容中却难掩深深的疲惫,呼吸似乎也急促了些,“时候不早了,带着这些印可状,回去吧?”他指了指宗彦怀中的卷轴。
“是!”宗彦将所有的印可状与录证再次小心收好,站起身,朝着眼前这位如师如父的老人,深深、深深地行了一个最郑重的拜礼。接着便转身朝着道场的方向离去。
丸目长尾坐在岩石上,目送着少年挺拔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林间小径的尽头,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了无比欣慰而安详的笑容。
“永别了……我的孩子……宗彦……”
他搭在膝盖上的手,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缓缓地、无声地垂落下来。
宗彦回到道场时,已近午时。依照师父的吩咐,将印可状与录证一一郑重地交到了立花宗茂、根岸晋助、松永晴川、野村隼人和铃木谦太的手中。
每一份卷轴递出,都伴随着师兄师弟们难以置信的狂喜、激动与对师父的深深感激。道场的气氛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巨大认可而沸腾。
下午的练习照常进行。只是,直到日影西斜,汗水再次浸透道服,那道熟悉的、总是静静伫立在道场尽头的身影,却始终未曾出现。
起初,大家并未在意,只当师父又去了后山瀑布静坐。然而,当晚餐的炊烟袅袅升起,依旧不见师父归来时,一丝不安开始悄然弥漫。
“大师兄,师父……还没回来?”松永晴川擦着汗,走到根岸晋助身边,眉头微蹙。
根岸晋助放下手中的竹剑,望向道场外已然昏暗的天色,沉稳的脸上也露出一丝凝重:“嗯。有些反常。师父往日静坐,从未错过晚膳。”
“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野村隼人心直口快地插话,立刻被旁边的铃木谦太扯了扯袖子。
“别胡说!”根岸晋助沉声道,但眼中的担忧却无法掩饰,“这样,大家分头去找!晴川,你带野村、铃木去后山道场附近仔细看看。立花,你和我去师父的居所。宗彦,你对瀑布那边最熟,你去那里找找看!”
“是!”众人齐声应道,迅速行动起来。
根岸晋助和立花宗茂快步来到师父居住的简朴小屋前。轻轻推开纸门,屋内收拾得干干净净,被褥整齐地叠放着,茶具也洗刷一新放在角落,只是空无一人。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熟悉的草药味。
“师父不在……”根岸晋助的心沉了下去。他走到师父惯常打坐的蒲团前,目光扫过矮几,上面除了一个空药碗,别无他物。他蹲下身,手指拂过冰冷的地板,心中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另一边,松永晴川带着野村和铃木,几乎将道场周围的山林翻了个遍,呼唤师父的声音在山谷间回荡,却只引来几声鸟雀的回应。
“没有……到处都没有!”野村隼人喘着粗气,脸上满是焦急。
“大师兄那边……”松永晴川望向道场方向,脸色难看。
而神代宗彦,早已凭借着对地形的熟悉,以最快的速度冲到了那处熟悉的瀑布深潭边。
然后,他的脚步猛地钉在了原地,血液仿佛瞬间凝固。
在那块巨大的、他曾与师父并肩而坐的岩石之上,师父丸目长尾依旧保持着盘膝而坐的姿势。他的背影挺拔如昔,头颅微微低垂,一身灰褐色的和服被水汽微微打湿,几片被风卷落的红叶,静静地栖息在他肩头和膝上。
夕阳金色的余晖穿过水雾,温柔地笼罩着他,为他周身镀上了一层圣洁而宁静的光晕。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师父……”宗彦的声音干涩而颤抖,几乎无法发出。他一步步走到岩石下,然后跳了上去。
他屏住呼吸,颤抖着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探向师父放在膝上的手腕。
冰冷。
死寂。
再无一丝生命的搏动。
那只曾无数次指点他剑法、在他疲惫时拍过他肩膀、在他生辰时递给他太刀、在离别前紧紧拥抱过他的手,此刻冰冷得如同深潭的岩石。
“师父!”
当根岸晋助、立花宗茂等人循着那声悲鸣赶到瀑布时,看到的便是神代宗彦跪坐在师父身边,肩膀剧烈颤抖的背影。
无需言语,那凝固的身影,那冰冷的触感,那弥漫在空气中的、巨大的悲恸,已经说明了一切。
道场之主,一代剑圣丸目长尾,于瀑布前磐石之上,安详坐化。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发现师父膝头放着一封信。根岸颤抖着展开信纸,上面是熟悉的苍劲字迹:“立花、根岸、松永、野村、铃木、宗彦……吾去矣。道场事务,由根岸晋助继承。宗彦欲往天下闯荡,望汝等各自珍重,勿忘剑道初心……”
下葬那天,阴雨绵绵。宗彦站在墓前,手中紧握着“鬼斩”,刀鞘的凉意透过掌心传入心脏。立花哭得像个孩子,根岸抿着唇,眼圈通红,松永默默擦拭着木刀,野村和铃木低着头,肩膀微微耸动。
“宗彦,你真的要走吗?”立花吸了吸鼻子,声音沙哑。
宗彦点点头,目光望向远方被雨雾笼罩的山峦:“师父说过,让我朝着‘剑圣’的目标努力。”
根岸走上前,将一个包裹递给他:“里面是些干粮和盘缠。路上小心。”他的声音带着哽咽,“如果累了,就回来……道场永远是你的家。”
松永晴川背对着众人,肩膀微微抽动,过了好一会儿,才猛地转过身,将一个沉甸甸的小布袋塞进宗彦手里,里面是他为宗彦准备的盘缠和几块应急的伤药。“……别死在外面。”
野村隼人早已哭成了泪人,他冲上来死死抱住宗彦:“宗彦!一定要回来看我们!一定要回来啊!”鼻涕眼泪糊了宗彦一身。
铃木谦太和其他几位师兄弟也红着眼眶,纷纷送上自己准备的小东西:新的手拭巾、磨刀石、甚至还有几块舍不得吃的祭典糖果。
宗彦一一接过,声音哽咽:“谢谢大家…”
他背起简单的行囊,腰间斜挎着那柄象征着传承与责任的“鬼斩”。最后回望了一眼那座新立的坟茔,那熟悉而空旷的道场,以及墓碑前泣不成声、却又用目光为他送行的师兄弟们。
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少年转身,迈开步伐,独自一人,踏入了被晚霞染成一片金红、通往未知远方的林间小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