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隍庙香炉里的线香将尽未尽，袅袅青烟在空中勾勒出奇异的形状。板青山突然想起老师当年的话：“所谓神迹，不过是还没被理解的规律。”
“神道士也不要老是执着于寻找本命神，进入神庭。人的一生，应该去做有意义的事情，如此一生，也不算白活。”
年轻的时候，板青山以为老师也是那种一辈子没有寻找到本命神的预备神道士。
直到前几年，才从李亚的口中得知，那位在上清神道院教了一辈子书的老师已经“登神庭”了。
死后进入神庭，成为新神，便是“登神庭”！
正是听说了这样的事，板青山才开始做视频，做神道科普。只是没有想到，这几年做的东西，都被举报了。
他哑然一笑，拿起了笔和旁边的笔记本，准备构思新的视频内容。
别人举报，他就不做了吗？
他板青山最是头铁啊！
正写着，忽然手机震动几下，那是李亚打的电话。
“喂？”板青山按下接听键，电话那头传来李亚熟悉的声音。
“有个小事，需要你来帮下忙。”
“我还没找你算账，你倒先找上门了？”板青山转着手里的笔，“什么事？要带魂铃吗？”
距离上次国道招魂已经过去了几天，他知道这几日李亚肯定忙得脚不沾地，本打算过些时日再去讨要新铃铛。
只是他没有去找李亚，李亚倒是来找他。
“可能需要。我这边从仓库里拿一个最新的合金铃铛。”李亚的语速很快，背景音里隐约能听到警笛声。
“不会是304不锈钢的吧？”板青山合上笔记本，桌上的香灰被动作带起，在阳光下形成细小的光柱。
李亚说：“不是，据说是破妄司的新产品。钨钽钴合金，分层设计，表面是钨，内壁是钴。”
“卧了个槽。”板青山有点难以置信：“从铜铃到钨铃这跨越度有点大啊！还有我记得钴这玩意，钴不是三大魔宗的战略物资吗？破妄司那些家伙，从哪里弄到的钴。”
破妄司是鸿国的神道部分，负责维护神庭运转，同时也会根据实际情况，研发神道法器。
“据说是在兔儿岛发现了钴矿。”李亚把话题拉回来，说：“你带好家伙，来汝阴钱庄。”
板青山心中有数：“不会有人用鬼神偷了钱庄的钱吧？”
“你猜对了！”
“多少钱？几十万？”
“什么几十万！只有五百块！”
“……我等会就到。”
板青山无语的挂了电话，他站在正殿中央发了会儿呆。钱庄类似于前世的银行，现在都是手机扫码了，很少有人用现金。
动用鬼神到钱庄偷钱，如同拿炸药炸自动取款机，已经好多年没有这样的案子了。有这本事，干点啥不好？
穿过香烟缭绕的殿堂，板青山来到后院。这个四方小院不过丈余见方，中央歪脖子的香椿树投下斑驳的影子。每年春天的时候，板青山都会摘些香椿用来炒鸡蛋。
他住东厢房，推门时老旧的木轴发出刺耳的吱呀声。屋子里比较乱，几个书柜堆满了书，床上的被子也没有叠，乱七八糟的卷在一起。
唯有一个枣木柜子，擦得干干净，上面整齐摆放着三只葫芦、一柄钢鞭、两个木偶和一个紫檀木盒。
葫芦一红一白一黄，都是板青山这些年闲着没事自己种的。原本他想培育七彩葫芦，但葫芦都是黄皮、红皮，哪里有紫色的？
板青山取下最小的红皮葫芦，葫芦表面密布着细如发丝的雷纹。
接着拿起那柄三尺长的钢鞭，银光闪闪的鞭身上整齐排列着十二道银环，每一环都刻着“敕令”二字。他拉开抽屉，取出一块泛着蓝光的高密度电池，娴熟地插入鞭柄。
“滋啦——”
按下护手处的开关，钢鞭瞬间缠绕着幽蓝的电弧，空气中弥漫着臭氧的味道。
这便是神道法器“打神鞭”，钢鞭无楞有节，每一节都是增压器。钢鞭内部有电流循环。
一鞭下去，高压电流足以让鬼哭神嚎。便是打在人身上，也足以一下子昏迷，丧失战斗力。
乃是神道士居家旅行，杀人……护国安邦之神器！
之后，他又拿着一个木偶挂在了腰间。那木偶巴掌大小，四四方方，胳膊腿都是方方正正，看起来可爱非常。
他把钢鞭、葫芦放在包里，又拿了保温杯，从柜子里抓了半把枸杞泡上，这才与城隍庙的其他同事打声招呼。
“我出去一趟，你们好生看着，有事给我打电话。”他对着城隍庙里的其他几个人说道。
那几个人有年纪大的，也有刚毕业的。他们有的对板青山点头，有的则是说“好”。
板青山出了城隍庙，骑上自己的电瓶车，出了庙门口的商业街。街上有几家商户们与他熟识，纷纷与他打招呼。
一路驶去，脚下的路从水泥路变成了柏油路，但路上皆是飞檐翘角的建筑风格，古色古香，让板青山时刻意识到，这里并不是他原来的世界。
汝阴钱庄的鎏金匾额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李亚正靠在石狮旁抽烟，见板青山来了，随手掐灭烟头，鞋底碾出一圈焦痕。
“监控没问题，獬豸铃却响了。”李亚领着板青山穿过雕花门廊，铜铃在他们头顶发出细微的震颤，“五百块，真的是……”
獬豸铃是钱庄用来察觉鬼神作祟的法器。
“铃铛！”板青山伸出手。
李亚从怀里拿了一个布袋子丢给了板青山。板青山打开之后，就看到一个银光闪闪的铃铛，上面刻了一个“魂”字。
板青山试了试，入手颇沉，摇起来声音也颇为清脆。他把铃铛收起来，随后与李亚一起进了钱庄。
柜台后的柜员紧张地搓着手。这个戴着圆框眼镜的年轻人是钱庄新来的，此刻他面前的账本上，朱笔圈出的数字格外刺眼。
板青山绕着柜台踱步，指尖划过红木台面，在某个位置突然停住。他双指并拢，轻轻摇着魂铃。
“天清地宁，日月为明！万里追形，鬼神现踪！五岳听令，八方显形！千里追魂，万里索命！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急急如律令！”
“鬼神现！”
一道青光从板青山掌心迸发。空气中浮现出淡淡的黑色轨迹，像是一条被烧焦的透明丝带，蜿蜒着通向钱庄深处。
“果然有小鬼作祟！”板青山对李亚说道：“看样子属于五鬼、五猖的范围。”
“偷也就偷五百块钱，这未免也太菜了吧！”李亚吐槽道。
现在的银行虽然现金业务不多，但是一天有个几万到十几万的现金都很正常。那什么鬼神来了之后，就偷了五百钱。
是他良心大发不想偷吗？
当然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