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西郊
- 江山为聘:女相今天休朝了吗
- 蟠桃园客
- 2207字
- 2025-05-13 11:38:36
紫宸殿内,女帝端坐在龙纹御座上,她目光扫过殿中端坐的两人——陆馔玉和萧承瑞。
“说吧,你二人今日前来所为何事?”女帝的声音在殿里显得格外清冷。
“儿臣……”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止住。陆馔玉唇角微扬,做了个“请”的手势:“五哥先请。”
萧承瑞皱眉瞥了他一眼,拱手道:“启禀母皇,青州科考案牵连甚广。若因一人贪污就废除全部考生成绩,恐失士子之心啊!”他说得激动,袖口金线绣的云纹都在微微颤动。
女帝未置可否,转而看向陆馔玉:“承宇呢?”
“珍馐楼新得了西域雪莲和南海鲥鱼,”陆馔玉眼角含笑,“儿臣想着做些新奇菜肴,给母皇尝个鲜。”
“呵!”萧承瑞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整日就知道做这些。”
女帝抬手止住他的话头:“承宇有心了。正好大钺部落使节即将到访,迎宾宴就交由你操办。”
“儿臣定不负所托。”陆馔玉躬身行礼。
殿内沉香渐浓,女帝正要挥手让他们离去,却见陆馔玉突然跪地:“儿臣……想求母皇恩准,去探望外祖父。”
空气骤然凝滞,女帝摩挲着案上玉玺,目光如刀:“陆相啊……朕倒是许久未见他了。”她忽然轻笑,“也罢,你替朕带些滋补药材去。西郊风大,老人家该多保重才是。”
陆馔玉的外祖父陆倘曾是三朝元老,在先帝驾崩时带头反对女帝登基。失败后,这位年过六旬的老臣被“荣养”在西郊别院,四周常年有禁军把守。女帝此番松口,倒是三年来头一遭。
出宫后,陆馔玉并未急着动身,而是亲自挑选了几样上好的药材,又下厨做了几道陆倘爱吃的菜,待一切备妥,他才登上马车,向西郊别院驶去。
西郊别院地处偏僻,四周林木森森,院墙高耸,门口守着数名禁军,神情肃穆。陆馔玉下车时,为首的侍卫长目光锐利地扫过来,他神色不变,从容取出女帝手谕,待对方验明无误,才被放行。
院内寂静,唯有风拂过竹叶的沙沙声。陆倘的老仆正在廊下洒扫,抬头见是他,先是一愣,随即面露惊喜,张口便要通传。陆馔玉抬手制止,低声道:“不必惊动外祖父,他在哪儿?我自己过去。”
老仆眼眶微红,指了指后院,声音压得极轻:“老爷在花圃那儿……这些日子,他总爱摆弄那些花草。”
陆馔玉点头,独自穿过回廊。后院阳光正好,花架上藤蔓缠绕,绿意盎然。远远地,他看见一道清瘦的身影正半蹲在花丛间,衣袖挽起,手上沾着泥土,专注地修剪着一株兰草。
曾经权倾朝野的宰相,如今却只像个寻常的老园丁,鬓发斑白,背影单薄。
陆馔玉喉头微哽,深吸一口气,才轻声唤道:“外祖父。”
陆馔玉缓步走近,在陆倘身旁蹲下,指尖轻轻拂过那株兰草的叶片,低声道:“外祖父养的兰草,倒是比御花园里的还要精神。”
陆倘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却没抬头,只是淡淡道:“兰草本就是幽谷之物,强移入宫,反倒失了本性。”
“可若无人赏识,再好的花,也只能枯死在山野。”陆馔玉轻轻摘去一片枯叶,“就像三年前那场大雪,不知冻死了多少名贵花草。”
陆倘终于转过头,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锐利。他盯着陆馔玉看了许久,忽然笑了:“怎么?珍馐楼的灶火,终于把你的脑子烧清醒了?”
陆馔玉也笑了,从袖中取出一方锦帕,慢条斯理地擦着手:“外祖父说笑了。只是近日忽然想通了一件事——这天下最好的食材,终究要配上最尊贵的食客才不算糟蹋。”
“哦?”陆倘扔下花铲,拍了拍手上的泥土,“那你觉得,谁配得上?”
“自然是……”陆馔玉抬眸,眼中再无往日的散漫,“能品出其中真味的人。”
一老一少对视片刻,陆倘突然放声大笑,笑声惊起了院中栖息的鸟雀。
他撑着膝盖站起身,示意陆馔玉跟上:“来,陪老夫喝杯茶。西郊的水虽然比不得宫里的,但泡出来的茶,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走进书房,陆馔玉注意到桌上摊开的《兵法十则》,书页已经泛黄,显然经常翻阅。陆倘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意味深长道:“人老了,就喜欢看看旧书。”
“旧书里往往藏着新意。”陆馔玉接过老仆递来的茶盏,“比如这道‘佛跳墙',看似是道老菜,但只要火候到位,配料讲究,照样能让食客趋之若鹜。”
“你娘可好?”陆倘声音低沉。
陆馔玉唇角扬起一抹温润的笑意:“外祖父放心,陛下并没有为难她,娘常与贞母妃结伴出游,日子过得甚是惬意。”
他执壶为陆倘斟了杯新茶,继续道:“前日娘还念叨着,等外祖父寿辰时,要亲自给您绣个松鹤延年的披风呢。”
陆倘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宽慰,却又很快被更深沉的忧虑所掩盖。他望着茶水中沉浮的叶片,轻声道:“她性子单纯,能这般安稳度日……也好。”
陆馔玉眼底闪过一丝锋芒:“外祖父放心,娘亲往后的日子,只会比现在更安稳。”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出鞘三分的利刃,在温润的语调下藏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陆倘闻言,布满皱纹的眼角微微舒展。他缓缓啜了口茶,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深邃的目光。茶盏落案时,他突然话锋一转:“说大钺使节要来了?”
“外祖父虽居西郊,消息却依旧灵通。”陆馔玉指尖摩挲着茶盏边缘,青瓷映得他指节如玉,“我此番前来,确实与大钺使节有关。”
“哦?”陆倘缓缓搁下茶盏,他侧首看向陆馔玉,浑浊的眼底似有暗流涌动。
陆馔玉眉头微蹙:“大钺此番前来,明为求和,实际上,怕是要求亲。”
“呵……”陆倘忽然低笑出声,眼尾皱纹舒展开来,却莫名透出几分锐利,“你倒是敏锐。”
“我担心承欢。”陆馔玉直视老人双眼,不再掩饰眼底的锋芒。
“承欢啊……”陆倘捋了捋花白的长须,目光投向窗外一株开得正盛的海棠,“丫头今年刚及笄,确实到了议亲的年纪。“
“她绝不能去和亲。”陆馔玉声音陡然沉了下来,指节无意识地扣紧茶盏,“大钺苦寒之地,蛮夷之邦,岂是她的归宿?”他顿了顿,压低声音,“外祖父可还认得……司天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