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给我一首歌的时间

2008年。

清明后的雨夜。

雨珠噼里啪啦砸在玻璃窗上，陆续有人撑伞走出了咖啡店。

开门时，雨声混杂着汽车急促鸣笛声，在夜幕里响动。

......

店里播放着《雨下一整晚》，已经接近尾声。

老板是个杰伦迷，歌单里都是偶像的新歌。

可这些歌对于陈书来说，都是老得不能再老的经典了。

他坐在靠窗的位置，对面是他在北影的师姐——刘艺菲。

此刻，刘艺菲接着电话眉头紧锁，忍受着经纪人的喋喋不休。

她的经纪团队近期和华义交恶，导致电影《花木兰》的项目延迟推进。

这个项目是她转型国际的关键。

为了这场谈判，她即将动身去机场。

若非顺路，她短期内，恐怕再挤不出时间和陈书见面了。

通话漫长且无趣，陈书默默发着呆，自动忽略杂音，倾听着咖啡店老板精心挑选的每一首歌。

每次听见周董的歌，他都会想起重生之前——自己还是个编剧的日子。

那时候的文艺青年，都流行去大理找灵感。

他也傻兮兮的效仿过。

穿梭在古镇里，陈书瞧见一个穿着牛仔装扮的民谣女歌手，正在露天咖啡店里弹唱《发如雪》。

清澈的声音，在吉他的伴奏下，直击了他的耳蜗。

俊秀的容貌，洋溢着洒脱笑容，吸引了他的目光。

于是他毫不犹豫的在露天棚子里坐下，准备享受文艺带来的浪漫。

没多久，店里跑出一个女人，看样子是老板。

她目光如狼似虎，没有对艺术的追求，满眼都是对金钱的渴望。

这才知道，原来在这里听歌有最低消费。

为了一首《发如雪》，陈书点了一杯咖啡，半个手掌大的巧克力蛋糕。

总共花费了99块钱。妈的，艺术真他妈贵。

......

思绪回来，电话依旧没有挂断。

陈书闲着无聊，便伸出手指，在蒙着水雾的窗玻璃上作起画。

先是一笔画出个横平竖直的五角星，又在星星的右边，画了一只四脚朝天的乌龟。

听见老板走来的脚步声，他悄无声息地销毁了罪证。

脸上面不改色，丝毫没有做贼心虚的样子。

桌上摆下一杯冒热气的咖啡，还有一杯正在做。

被擦去的窗玻璃上，清晰倒映出自己此刻的容貌。

意识里一帧帧模糊镜头，在陈书看清镜中面容的瞬间，变成了一幅幅清晰画面——原身整个人生的记忆。

原身是一名话剧演员。准确来说是从北影毕业后，投身于话剧进修的半吊子。

与师姐在表演班里，以超凡脱俗的表演技艺，常年霸占倒数第一、第二的宝座。

期末作业是：自编自导，演一场悲剧。

二位大神交不出作业，曾一度蹲在楼梯口抱头痛哭。

最后赶鸭子上架，演了一出病人与护士，结果搞成了医患关系cosplay。

老师评价：“这悲剧演的真好，比喜剧都招笑。完美诠释了悲剧的内核是喜剧。”

一晃三年，他的演技在话剧舞台磨练下，已小有所成。

但是不赚钱......

也不怪他，这年头搞话剧的都不赚钱，三年话剧收入交不起房租都是常态。

反观师姐刘艺菲。

金雍经典改编的《天龙八部》。

白绸缎襦裙裹着少女纤细的骨骼，发间珠钗随步轻晃。

当时演技很稚嫩，脸颊还透着未褪的婴儿肥。

却也因此，刘艺菲成功塑造了仙姿玉质、清丽脱俗的王语嫣。

一声声神仙姐姐，直接打响了她在影视圈的名号。

紧赶着，同年进组胡戈主演的仙侠剧《仙剑奇侠传一》。

剧中，她饰演天真烂漫的赵灵儿，青丝缠绕银铃，摇晃着闯进了千万人的青春。

短短三年，两个吊车尾的身份，发生了天翻地覆改变。

选择，有时远比努力更重要。

第二杯咖啡放在桌面的声响，惊醒了陈书的回忆。

咖啡店里的歌曲，也早从《发如雪》变成了《青花瓷》。

陈书端起咖啡抿了一口，听着音乐，忽然觉得很奇妙。

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打电话。

他望着刘艺菲，心中五味杂陈。

继承原身的身份，也就知晓了这副身体所有的秘密。

陈书摸了摸这张帅气的脸庞，比上辈子的自己帅很多。

顶着这张渣男脸，说自己没谈过恋爱，恐怕不会有人信的。

可原身还真就是如此——因为他暗恋这位相识七年久的师姐。

不过，原身是纯爱战士，自己又不是。

在片场写剧本的时候，不知道多少素人前赴后继凑上来，只为在台词上多那么一两句。

但自己还是坚守底线了。

对于艺术，基本的追求还是有的。（丑的不行）

为了追求艺术，自然不赚钱，于是三天饿九顿。

这一世，陈书早就认清现实了。

搞艺术之前，得先填饱肚子。

追姑娘之前，得先赚鼓腰包。

这次见面，他精心选择了雅顿白茶的香水（小样），轻喷在手腕和耳后。

记忆里，这是师姐最喜欢的味道。

但见面后，当神仙姐姐走到他身边时，那股栀子香气萦绕心头。

自己身上的淡淡气味，被对方沁人心脾的香气瞬间盖过。

毕业后两人时常聊天，挂断电话前的最后一句，永远是「找时间一起吃饭」。

时间真是个捉迷藏大师，光是找它，两人就花费了三年时光。

陈书带着原身的记忆活着，对于这样浓烈的情感，也感同身受。

今天，他想分享给师姐一个好消息——刚刚收到了《爱情公寓》剧作的试镜通知。

这是迈入影视圈的第一步，他为了生活，暂时放弃了追寻艺术。

但也因此，他和师姐的距离又近了一点。

刘艺菲也有一个好消息告诉陈书。

可惜她此刻正被电话缠身，所以才眉头紧锁。

“不是说好给我半个小时的时间吗？别再絮叨了好不好。”

刘艺菲嘴上强硬，但也没敢挂断电话。

“就五分钟，聊两句就抓紧出来，以后见面机会多得是。”经纪人忙不迭的催促：

“这次机会错过，可就再没有了，你明不明白啊茜茜！”

店里的音乐又换了——稻香。

倾听音乐时，陈书也完整听见了通话内容。

望着焦头烂额的师姐，他伸手拿过电话，语气平和的说道：“就五分钟，谢谢您。”

说完，他不由分说挂断了电话。

刘艺菲的眼中闪过短暂惊喜，却瞬时又变得落寞。

纵使千言万语，也只得留到下一次说了。

她直奔主题：“演话剧吃不饱饭的，听姐姐话，我给你争取到了一个《仙剑三》里的角色。”

“戏份虽然不多，但仙剑系列的知名度，能快速让你获得曝光。”

“只有更多的暴露在大众视野里，才能有更多机会被好导演看见。”

她开始苦口婆心，在三年未见的情况下，没诉说自己任何近况，句句都是为他铺路的关切。

“还是日后的吧。”

陈书苦涩一笑：“我刚接到了《爱情公寓》剧组的试镜通知。”

“听着不像什么有名的剧组，导演是谁？”刘艺菲眼睛闪亮起来。

“韦政。”陈书脱口而出，这部剧算是自己的童年回忆了，记忆犹新。

“你演的啥？”

“小黑。”

“小黑是啥？狗吗？？？”

“人，一个小配角。”陈书哭笑不得。

“锻炼锻炼也好，影视剧比演话剧难度低一点，不过需要更改一些台词习惯，你正好趁着这部小成本剧磨合一下。”

刘艺菲严肃地说：“但不管怎么样，你必须答应我去演《仙剑三》。”

时间在一分一秒流逝。

陈书一口答应下来，有没有师姐的帮助都好。

但想让她开心一点，从见面开始，她脸上都没出现过笑容。

答应她的请求，这是目前的自己仅能做的了。

“信息我等会儿发你手机上。”

刘艺菲喜笑颜开，但幸福时光总是短暂。

她不舍得说：“那......我先走了。”

陈书点点头，没有说话。

店内的稻香也快唱完了。

笑一个吧，功成名就不是目的。

让自己快乐快乐，这才叫做意义......

起身后，刘艺菲频频回首，每次都能看见陈书注视的目光。

她撑着伞朝着汽车的方向走去，又一次回头，迎上了陈书炽热的凝望。

转过身，她疾步跑到窗玻璃前。

咖啡店内的隔音太强，从里面什么声音也听不见。

但从她的嘴形，陈书读道：“找时间再一起吃饭。”

说完，她对他笑了笑。

......

望着疾驰而去的汽车，陈书的耳边突然响起了系统提示。

【已确认任务：「爱情公寓剧组面试」。面试成功可获得“技能盲盒”。】

【刘艺菲亲密度达成：推心置腹。奖励“情场浪子天赋”。】

【情场浪子天赋——闻香识人，帮助您更好找到人脉。】

【娱乐圈大多浮华虚饰，然良师益友亦可求。望宿主持守本心，多利用您的人格魅力与能力，结交更多志同道合的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