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活人棺

胡聪被青铜门里冲出的气浪掀翻，后背重重砸在刻满符咒的石壁上。三百盏青铜灯在头顶摇晃，火光映着冰棺里那张熟悉的脸——叶青面色青白地躺在碎冰里，手腕上的血痕已经爬到下巴，像条蜈蚣趴在那里。

“你们管这叫新生欢迎会？“她抹了把嘴角的血沫子，白发缠住扑来的机械蜘蛛。这些铁疙瘩腹部都刻着星海学院徽章，复眼里闪着江离特有的阴冷笑意。

冰棺突然发出齿轮转动的咔嗒声。叶青的左手诡异地抬起，指节间缠着密密麻麻的金线，线头连着教室各个角落——讲台上摊开的《上古符文解析》突然浮空，书页哗啦啦翻到锁魂阵那章，朱砂画的阵图正在渗出黑血。

“快毁掉阵眼！“林雪儿的声音从通风管道传来，带着滋滋电流声。胡聪的白发绞碎两只机械蜘蛛，刚要冲向讲台，地板突然塌陷。底下露出个泡在绿液里的实验室，三百个玻璃罐整齐排列，每个都泡着个“叶青“，有的缺胳膊少腿，有的浑身插满数据线。

最靠近她的玻璃罐突然炸裂，克隆体湿淋淋的手抓住她脚踝。胡聪的霜纹瞬间爬上那人手腕，却在看清对方锁骨处的胎记时僵住——和叶青当年采药受伤的位置一模一样。

“小心！“林雪儿的机械臂破墙而入，药灵血泼在克隆体脸上。那东西发出叶青的声音惨叫，皮肤底下钻出无数青铜钥匙碎片。胡聪的簪子突然发烫，蓝尾鸢纹路亮得刺眼，照出克隆体心脏位置跳动的电子芯片。

青冥剑劈开胸腔的瞬间，警报声响彻整个地宫。冰棺里的正主突然睁眼，瞳孔里转着血色齿轮：“时辰到了。“叶青的右手穿透棺盖，掌心握着把带冰碴的骨刀，刀柄刻着歪歪扭扭的“聪“字——正是她七岁那年用山猪牙磨的生日礼物。

胡聪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记忆如潮水涌来：那年叶青进山找蓝尾鸢失踪三天，回来时浑身是伤，却笑着说山妖送的刀柄好看。原来这傻子是拿肋骨跟往生殿换的玄铁，刀柄上每道花纹都是仙帝血刻的护身咒。

骨刀突然调转方向，捅向胡聪心口。她在最后一秒侧身，刀刃擦着霜纹划过，带起一串冰晶。叶青的瞳孔明明灭灭，手腕血痕突然暴涨，金线从伤口钻出缠住胡聪脖颈：“别挣扎...很快就能永远在一起...“

白发绞断金线的刹那，胡聪闻到熟悉的药草香。这味道她在十万次轮回里闻过——叶青每次熬完药都会偷偷往自己伤口抹，说是能止疼。原来止的不是肉体的疼，是魂魄撕裂的痛。

实验室突然剧烈摇晃，玻璃罐接二连三爆炸。三百个“叶青“破罐而出，关节处伸出青铜锁链，织成天罗地网。胡聪的簪子脱手飞出，蓝尾鸢花瓣割开最近三条锁链，却在触及第四个克隆体时突然萎靡——那人脖颈挂着褪色的香囊，里头塞着她十岁那年剪下的头发。

“你下不了手？“冰棺里的叶青露出少殿主的笑，左手拧动藏在耳后的机关。所有克隆体突然同步开口，沙哑的声线重叠成诅咒：“不是说好要永远保护我吗？“

胡聪的霜纹突然漫上眼眶，右眼漆黑如墨，左眼金芒暴涨。青冥剑感应到神魔之力，剑身浮现密密麻麻的星纹。她旋身斩断克隆体的头颅，却在香囊坠地时听见叶青真正的惨叫——每个克隆体死去，冰棺里的本尊就多道伤口。

“停手吧。“林雪儿突然从通风管跳下，机械臂冒着电火花，“他们在用痛觉共鸣消耗你...“话音未落就被克隆体贯穿肩膀，药灵血喷在最近的玻璃罐上，映出段被封印的记忆：

暴雨夜的槐树下，少年叶青跪在往生殿使者面前。使者手中的命簿浮现胡聪的生死劫，叶青颤抖着割开手腕，让血浸透整本命簿：“九百九十九世够不够换她一命？“

胡聪的剑气突然滞住。冰棺趁机射出道金线，缠住青冥剑拽向阵眼。林雪儿突然扑向剑锋，药灵血染红霜纹：“动手啊！这些只是披着人皮的傀儡！“

剑身没入少女心口的瞬间，整个实验室突然死寂。所有克隆体齐声哀嚎，化作数据流涌向冰棺。胡聪的白发绞住即将关闭的青铜门，在最后缝隙里看见真相——叶青的本体根本不在冰棺，而是被炼成阵眼核心，三千白发正从他被锁链贯穿的伤口里生长出来。

少殿主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压来：“还要继续吗？下一剑可要刺在你小情郎心尖上了。“青铜门轰然闭合，最后映入眼帘的是叶青嘴角翕动，看口型说的是“别怕“。

胡聪跪在满地玻璃渣里，攥着林雪儿逐渐冰凉的机械手。药灵女最后传输的画面在脑海展开：星海学院地底埋着九百九十九口活人棺，每口棺材都刻着她的生辰八字。最旧那口松木棺材里，躺着七岁那年“病逝“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