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
天枢宗,问心峰上。
几人吃完鱼肉后便分别。
但苏青璃却收到了来自云州的讯息。
.......
云州地处天枢州之南,虽面积仅有其百分之一。
此地并没有九曲十八弯的仙门谱系,四象世家便是云州的四根天柱——白琥、青麟、赤凤、玄龟,各自踞守一方!
白琥家族坐落云州中央震天峰,千丈高的白虎雕像俯瞰众生,虎口大张仿佛能吞掉半边天。族中子弟每日在虎啸声中练拳,拳风震得山涧瀑布逆流,连峰顶积雪都被武道余波蒸成白雾!
而此刻,祖宅深处的静室里,暗金色帷幔如凝固的血水,将烛火映得昏沉。老祖母躺在玉榻上,胸口起伏如残破的风箱,印堂那抹青黑像条毒蛇,正顺着皱纹往眼角爬。
榻边跪着的白瑶儿,简直是从冰雪中雕出来的美人。雪白色劲装裹着修长身躯,肩线利落如刀,腰间牛皮护腕勒出纤细手腕,却又隐隐透出肌肉线条的力量感。及耳短发被烛火镀上金边,每一根都利落得像剑锋,唯有眉心那抹菱形白纹,在苍白肌肤上泛着微光,像雪地里绽放的寒梅。
她掌心贴着老祖母的手腕,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冰蓝色眼眸却烧着两簇火。
“祖母,他们说玄黄母气精魄只在太荒玄钟百响时现世。”白瑶儿忽然开口,声音像淬了冰的刀刃,“可陈长河那小子能敲响百声,凭什么咱们白琥家就拿不到?”
她指尖轻轻摩挲老祖母手背上的老茧,那是当年老祖母徒手撕碎三头妖熊留下的疤痕,“当年您带着族中子弟守住玄冰原缺口,一人断后三天三夜,现在轮到瑶儿为您断后了。”
烛火突然爆响,火星溅在帷幔上,烧出焦黑斑点。白瑶儿抬头,喉结轻轻滚动,露出劲装领口下精致的锁骨,却又被一道淡粉色的伤疤破坏——那是去年在青麟山与赤凤家圣女对决时留下的。
“瑶儿,别去碰那些天骄……”老祖母的声音像浸了水的棉絮,“青麟家的萧羽……”
“萧羽?”白瑶儿突然冷笑,指尖捏紧老祖母的手,指腹的薄茧刮过老人松弛的皮肤,“他送来的玄黄母气精魄碎片,连您小拇指都盖不住。”
她另一只手按在腰间佩剑上,剑柄雕着的白虎纹路突然泛起微光,“与其求那些伪善的联姻,不如去天枢宗赌一把——苏青璃说过,她那小师弟敲钟时,连钟体都显化了荒古圣体踏碎星辰的画面。”
静室突然刮进一阵山风,吹得帷幔猎猎作响。白瑶儿站起身,劲装下摆扫过玉榻边缘,露出半截裹着护膝的小腿,肌肉线条在布料下若隐若现。
她望向窗外,震天峰的白虎雕像在夜色中泛着冷光,忽然伸手扯下颈间的银链——那是萧羽送来的定亲信物,“当啷”一声扔在案上,银链撞击玉瓶,发出清脆的响声。
白瑶儿别过脸,不让祖母看见自己泛红的眼眶。她怎会不知玄黄母气精魄的珍贵?此物流传于上古传说,唯有太荒玄钟鸣响百声、显化“帝落时代”残景时才会现世,能淬炼肉身、突破武道桎梏,是所有武者梦寐以求的至宝。
三日前,青麟家族大公子萧羽来访,腰间分明挂着半块泛着微光的玄黄母气精魄碎片,却以“宗门规矩”为由推诿。
白瑶儿咬了咬牙,想起族中演武场的石墙上,还刻着祖父当年与萧家长老切磋时留下的掌印。如今家族式微,连曾经的盟友都开始敷衍。
月上梢头,白瑶儿在庭院中踱步,靴跟敲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忽然,她想起半月前在秘境中,苏青璃曾醉醺醺地拍着她肩膀:“我那小师弟可了不得,在太荒玄钟前硬生生敲出了百声轰鸣,连玄黄母气精魄都得了好几枚呢!”
当时她只当是酒后戏言,此刻却如抓住救命稻草般,立刻取出传讯玉简。指尖在玉简表面飞速划过,将祖母的病情、家族的困境,乃至愿意以《白虎裂天诀》残卷相赠的承诺,都一一写尽。
千里之外,天枢宗问心峰的观剑台上,苏青璃正趴在石栏上啃食一枚朱红色灵果,汁水顺着嘴角滴落,在石面上溅起细小的灵光。
腰间的玉简突然发烫,她擦了擦手,展开神识扫过内容,挑眉轻呼:“白瑶儿这丫头,竟还记得我这个师姐。”
想起秘境中两人背靠背杀退十头铁牙狼的场景,她突然转身冲静室大喊:“小师弟!你库房里的玄黄母气精魄,借我一枚呗!”
静室内,陈长河正盘坐于蒲团,指尖摩挲着案上的玉瓶。瓶中五枚精魄泛着混沌微光,正是上月太荒玄钟认主时所得。
他淡笑开口:“既是你的闺蜜,给一枚无妨。不过——”他抬眼望向门口,“让她亲自来取,我有话要与她谈。”
苏青璃蹦跳着推门而入:“你莫不是又要算计人家?白瑶儿可凶着呢,当年在秘境里,她一剑能劈开三棵合抱粗的妖树——”
“她要的不是精魄,是救祖母的希望。”陈长河打断她,指尖轻点玉瓶,精魄光芒在室内流转,“而我要的,是白琥家的武道传承。云州四象世家各有奇功,白琥家的《白虎炼体术》,正好补全我功法中肉身淬炼的短板。”
苏青璃恍然大悟,随即掏出玉简回复。
而千里外的白瑶儿,收到“持此玉简可直入天枢宗”的传音时,正站在家族祠堂前,望着列祖列宗的牌位紧握双拳。
她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向族中唯一的传送阵,雪白色劲装在夜风中猎猎作响。
传送阵的灵光如碎汞般消散时,白瑶儿后颈的寒毛突然倒竖——十二道巨大剑影如悬空的斩马刀,刀身上的血槽还在渗出剑意,每一道都比她在云州见过的任何法宝都要可怕。最中央那道残缺剑影,刀柄处还缠着枯黄的凤凰尾羽,正是当年宋清秋斩落幽冥凤凰的太阿剑!武道修士的本能让她后退半步,掌心全是冷汗,这剑阵的威压,竟比青麟家的雷耀剑阵强十倍!
“白姑娘。”
清冷淡雅的声音从脑后传来,像一捧雪水浇在背上。白瑶儿转身,只见少年负手而立,青衫无风自动,腰间问心令泛着青铜冷光,正是在太荒玄钟前让钟声百响的陈长河。他眼底映着剑阵的碎光,平静得像深潭,却让白瑶儿想起族中长老说过的话:“真正的猎手,看猎物时眼里没有杀意,只有计算。”
静室内,檀木案上的玉瓶像烧红的炭块,精魄的混沌气息钻进她的武道经脉,竟让练了十年的白虎炼体术隐隐发烫。白瑶儿指尖发颤,不是因为渴望,而是恐惧——这东西若真能救祖母,为何陈长河肯轻易拿出来?
“白姑娘可知,玄黄母气精魄为何只在太荒玄钟百响时现世?”陈长河忽然开口,指尖划过案上的典籍,正是白琥家的《白虎裂天诀》残卷,泛黄纸页上的虎纹突然泛起微光。
她摇头,冰蓝色瞳孔骤缩,指尖无意识按在剑柄的白虎纹上:“愿闻其详。”
“因为钟内封存着帝落时代的武道真意。”陈长河翻开典籍,露出里面夹着的太荒玄钟拓片,“每一道钟声都是上古强者的怒吼,精魄则是这些真意的结晶。”他抬眼时,眸光突然锐利如剑,“而你需要的,不是精魄本身,是它能让你祖母破碎的经脉重凝虎骨。”
白瑶儿心里一震,这少年竟连祖母的病情都打听得一清二楚!她忽然想起,三日前在云州传送阵,青麟家的暗哨曾盯着她的背影——原来从她决定求助的那一刻,就已经掉进了陈长河的局。
“我可以给你精魄。”陈长河指尖划过典籍上的虎纹,像是在抚摸一头沉睡的猛兽,“但白琥家需向问心峰开放武道传承。今后族中弟子修炼《白虎七式》,需将感悟定期报备。”
“这是要收编我们!”白瑶儿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想起青麟家联姻时也是这般温柔的陷阱,“若我不同意?”
陈长河忽然笑了,指尖拂过玉瓶,精魄光芒大盛,在他眼底映出细碎的混沌流光:“萧羽拿着半块残片在你祖母床前晃了三天,你猜他为什么不救?”他忽然凑近,声音低得像刀刃,“因为青麟家算准了,白琥家没了老祖母,就只剩你这颗能联姻的棋子。”
白瑶儿猛地后退,撞在冰凉的石壁上。剑影在窗纸上投下晃动的剑芒,像牢笼的铁栏。她想起萧羽送来定亲信物时,袖口露出的青麟家暗纹——原来从始至终,他们都在等白琥家低头。
“而我——”陈长河坐回蒲团,随手抛起玉瓶又接住,精魄撞击瓶壁的声音像战鼓,“有五枚精魄,却只要你家的武道传承。白姑娘,你手里的牌,比想象中少。”
静室里只剩下剑阵的嗡鸣。白瑶儿望着案上的族令,刻着白虎的令牌边缘,还留着老祖母年轻时与赤凤家主决斗的齿痕。若拒绝,祖母熬不过三天;若答应,白琥家从此便要在问心峰的羽翼下生存。
“好,我答应。”她突然扯下腰间的族令,往案上一磕,“但我要亲自为祖母淬体,还要问心峰在典籍上注明:《白虎炼体术》传自云州白琥,非本族弟子修炼,需经家主同意。”
陈长河挑眉,眼中闪过欣赏:“成交。”他推过玉瓶,指尖却压在瓶口:“三日后随苏师姐回云州,我要亲眼看看,白琥家的《白虎七式》,是否真如传说中能碎山裂海。”
白瑶儿攥紧玉瓶,瓶身的温度像祖母的掌心。她忽然发现,陈长河翻开的《白虎裂天诀》里,夹着一张字迹新鲜的纸页,上面画着太荒玄钟与白虎炼体术的契合点——原来他早就算准了,白琥家的武道能补全他的功法。
“陈公子果然通透。”她忽然笑了,指尖抚过令牌上的白虎纹,“但云州的虎,就算暂时低头,牙也不会掉。”
传送阵的灵光再次亮起时,白瑶儿望着问心峰的剑影,忽然明白:这不是交易,是弱肉强食的修真界,一头幼虎向更强大的猎手低下头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