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荷微笑着问道:“烟火游行是什么?听起来很有趣的样子。”
雪莹热络的介绍道:“是朝廷组织的官家活动,有全国各地的杂耍艺人进京献艺表演,还有很多小摊位,可以猜灯谜、买百货、特色食物等等,好多种类呢。天黑开始,大概一个半时辰结束,结束的时候朝廷会统一放烟火,五颜六色的,天空都能照的跟白天一样!”
“那确实很好玩。”宋清荷道。
说着,她起身走向陆兆松,问他要不要去烟火游行。
陆兆松听到‘烟火游行’的瞬间怔住了,手里拿着没有编完的半只竹蜻蜓,呆若木鸡。
斓嬷嬷赶紧起身,把宋清荷拉到一边,小声说:“大少奶奶,您不知道,大少爷五年前坠马的头几天,他和三少爷一起去了烟火游行,当时有个游僧骗钱,非要给大少爷和三少爷相面,说了一些不太中听的话……后来大少爷真就出事了,老爷派人想找到游僧,可是哪里还能找得到呢。”斓嬷嬷说着还时不时的回头看陆兆松的反应。
“我没听明白,可兆松不是在烟火游行上出的事,为什么会听到烟火游行就呆住了呢?”
“老爷生气,说夫人怎么不早点和他说有僧的事情,早点说,可以请人化解嘛。那是老爷第一次打了夫人,当着大少爷面打的……”斓嬷嬷叹气:“大少爷心里什么都清楚,他觉得是自己害得夫人被打,当时哭的可惨了。”
宋清荷若有所思,问:“兆松坠马,到底是怎么回事儿?马匹受惊?”
斓嬷嬷点点头,提到当年的事情就感惋惜:“是皇家围猎的一部分,一场小比赛。十几岁的皇权贵胄子弟都会参加。听三少爷说,是大少爷的马被窜出来的狐狸吓到,导致大少爷整个人直接给摔地上了。起初还没什么事儿,可不到两天,大少爷突然高烧,等烧退了,人就成了现在这样……”
这和雪莹说的能对得上。
为什么会两天之后才痴傻呢?
陆兆松这时拎着没编完的竹蜻蜓过来,小声道:“对不起,姐姐,我不喜欢烟火游行,我不想去。”
宋清荷望向陆兆松微低的头,道:“是姐姐不好,姐姐不该提的。姐姐不去,在家陪你。”
陆兆松咬着嘴唇,很苦恼的样子,最终做了一个决定。
“你去吧,我有点记不清了,但是应该很好玩。姐姐不是京城人,应该去看看的。我希望姐姐开心。”陆兆松说的认真,眼睛里是星星,一闪一闪。
陆观棋从皇宫出来,去皇城司处理完公务,向严慎行问起朱夫子的情况。
严慎行发愁:“这老夫子,可倔了。给他安排干净的牢房,好吃好喝供着,他把碗全给摔了。说我们连个小姑娘都不肯放过,是畜生。”
“王璠那边呢,怎么样?”
“每天打铁,不和外人沟通,跟了他这么久,一无所获。”
陆观棋脸色凝重。
严慎行道:“我寻思,咱是不是真的可以结案了。宋清荷就是个演养尊处优的千金小姐,宋家没了,她一个人能去哪儿?是死是活都不一定。”
“准备一辆马车,明天一早送朱夫子回去。”陆观棋起身,朝外面走去。
严慎行茫然的转过身,看着他的背影追问:“啊?”
陆观棋来到大牢,正如严慎行所说,一个头发花白,穿着白色内衫的老人坐在草堆上,干净的床上空空荡荡,连处褶子都没有。
看到陆观棋身后跟着一个亲从官,亲从官打开牢房的门,朱夫子眼神犀利,盯着他。
“朱夫子有床为何不休息?”陆观棋背着手站在朱夫子面前,问道。
朱夫子闭上眼睛,闭口不答。
陆观棋不急不恼,继续道:“您是丰元十年的秀才,那年您已经三十九岁,比主考官都大十来岁。不过在这后您屡战屡败,屡败屡战,又过了二十年,您放弃科考,选择做个私塾先生。您的学生都很出色,秀才举人数不胜数,七十岁时受邀成为宋泊简府上的教师,三年后因身体原因告老还乡,此后再没有开班授课。朱夫子德高望重,名满家乡,是您那儿的乡贤。”
朱夫子闭着眼睛,慢悠悠的开口:“想说什么直说。”
“宋泊简勾结山贼,倒卖私盐,危害百姓生计,您难道不想替民除害么?”
“除谁?宋清荷?”朱夫子嗤笑一声。“别说宋小姐没有来找过老夫,老夫已经十几年没有见过她了。就算她投奔老夫,老夫一定不会出卖她。所以陆大人死心吧。老夫八十八岁,活够本了。”
“为什么要包庇她。她手里有宋泊简贪赃枉法的账册,抓到她,就能把宋泊简的党羽一同铲除。难道说朱夫子也是宋泊简那样的险恶之徒?”陆观棋道。
朱夫子哈哈大笑,道:“陆大人,有本事的人会去抓宋小姐,没本事的人才会想用几句话就让老夫泯灭良心。老夫不相信宋大人会做出贩私盐的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陆观棋静静的看着朱夫子一副随时准备赴死的慷慨英勇,半晌,他扔下一句:“今天晚上好好睡一觉,明天早上我会让人送您回去。”
朱夫子怀疑的眯着眼睛,问:“你又想出什么花招?”
陆观棋不语,转身离开。
从皇城司出来,陆观棋没骑马,打算散步回府。
途径一条小巷的时候,听人议论,才想起今天是五年一次的烟火游行。
他平时不喜欢热闹,可也不知怎么,竟就跟上那些人的步子,朝承乾街走去。
承乾街的大门,张灯结彩,随着逐渐擦黑的天色,路边的花灯都一一被点亮。
有暖黄色,有红色,有粉色,还有天蓝色,十几岁的少女两两作伴,嬉笑着品评哪盏灯最好看。
陆观棋顺着街道往里走,路边摊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他看看这儿,又看看那儿。
很快,他的眼前出现一个灯谜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