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咸阳旧籍

一、秦王召见

咸阳宫的夜风裹挟着初秋的凉意，夏无且站在殿外，望着檐角悬挂的青铜铃铛在风中微微摇晃。铃音清脆，却似刀锋刮过耳畔。

“夏太医，大王召见。”内侍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夏无且深吸一口气，整理衣冠，迈步入殿。殿内灯火通明，秦王政端坐案前，手中竹简半展，目光却落在殿门处，似已等候多时。

“臣夏无且，参见陛下。”他躬身行礼，声音平稳。

秦王抬眼，眸色深邃如渊，缓缓开口：“无且，寡人听闻，你曾有一未婚妻，名唤孟姜？”

夏无且心头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回陛下，确有此人。”

“她与荆轲，可有干系？”秦王的声音不疾不徐，却带着不容回避的威压。

殿内烛火摇曳，映照在夏无且的脸上，他的影子投在身后的屏风上，微微晃动。

二、户籍之策

早在荆轲刺秦事发后，夏无且便已料到秦王迟早会查到自己与孟姜的关系。他早已备好对策——一卷伪造的咸阳户籍记录。

“陛下明鉴。”夏无且从袖中取出一卷竹简，双手奉上，“孟姜一家，早在秦军灭蜀之前便已定居咸阳，世代为医，与蜀地杜氏并无关联。”

秦王接过竹简，指尖轻轻摩挲着简上的墨迹，目光锐利如刀。竹简上的记录详实，记载了孟姜一家在咸阳的居所、田产、邻里关系，甚至连每年的赋税缴纳都一一罗列，毫无破绽。

“哦？”秦王微微挑眉，“那她与荆轲，又是如何相识的？”

夏无且早已备好说辞：“荆轲游历天下时，曾因伤求医于孟家，孟姜略通医术，为其疗伤，仅此一面之缘。”

秦王沉默片刻，忽然道：“来人，传户籍官。并带上咸阳城西孟氏一族的户籍，立时来宫回复。。”

夏无且心头微跳，但面上依旧平静。伪造的户籍记录早已被他暗中替换进咸阳官府的存档，即便是秦王亲自查验，也难辨真假。

三、户籍官的对质

不多时，一名年迈的户籍官匆匆入殿，跪伏行礼。

“查一查，咸阳城西孟氏一族的户籍。”秦王淡淡道。

户籍官领命，从怀中取出一卷厚厚的竹简，翻找片刻，终于停在某一页上，恭敬道：“回陛下，孟氏一族，自昭襄王三十年起便定居咸阳，世代行医，家中有一女，名孟姜，未曾远游，亦无与燕地人士往来的记录。”

秦王目光微沉，似在思索。

夏无且心中稍安，但仍不敢松懈。他知道，秦王不会轻易相信。

果然，秦王忽然冷笑一声：“无且，寡人再问你一次——孟姜，当真与杜芦后人无关？”

杜芦，蜀国最后的君主，曾在葭萌关与秦军血战至死。若孟姜真是杜芦后人，那她与秦国的血仇，便是不死不休。

夏无且深吸一口气，缓缓道：“陛下，臣所言句句属实。孟姜一家，世代居于咸阳，与蜀地旧族毫无瓜葛。”

秦王盯着他，目光如炬，似要看穿他的心思。

殿内一时寂静无声，唯有铜漏滴水，滴答作响。

四、秦王的试探

良久，秦王忽然开口：“无且，你可知道，寡人为何如此在意此事？”

夏无且低眉：“臣愚钝，请陛下明示。”

“因为寡人不信巧合。”秦王缓缓起身，负手而立，“荆轲刺秦，孟姜与荆轲相识，而你，又是寡人的太医令——这一切，未免太过巧合。”

夏无且沉默片刻，道：“陛下，天下之事，本就难测。若因巧合而疑心，反倒会错失真相。”

秦王目光一凝，似笑非笑：“哦？那你告诉寡人，真相是什么？”

夏无且抬起头，直视秦王：“真相便是——荆轲刺秦，乃燕太子丹一手策划，与旁人无关。孟姜不过一介医女，何来胆量参与此等谋逆之事？”

秦王盯着他，忽然大笑：“好！好一个‘何来胆量’！”

笑声骤停，秦王眼神骤然转冷：“可寡人听闻，孟姜曾在燕地逗留多年，与荆轲交情匪浅。”

夏无且心中一沉，但仍镇定道：“陛下，谣言止于智者。若孟姜真与荆轲密谋，又怎会放任他孤身入秦，自取灭亡？”

秦王眯起眼，似在权衡。

五、秦王的决断

最终，秦王缓缓坐回案前，淡淡道：“罢了，既然户籍记录确凿，寡人便信你一回。”

夏无且暗自松了一口气，但仍不敢放松警惕。

秦王忽然又道：“不过，无且，寡人要你记住——若有一日，寡人发现你有所隐瞒……”

话未说完，但言外之意已昭然若揭。

夏无且深深一拜：“臣，绝不敢欺瞒陛下。”

秦王挥了挥手：“退下吧。”

夏无且躬身退出大殿，夜风拂面，他才发觉自己的后背已被冷汗浸透。

六、暗流涌动

离开咸阳宫后，夏无且并未直接回府，而是绕道城南，走进一家不起眼的药铺。

药铺内，萦萦正在研磨草药，见他进来，微微抬头。

夏无且低声道：“秦王已起疑。”

萦萦放下药杵，从怀中取出一块薄如蝉翼的丝帛，上面用暗语写着几行字。

夏无且接过一看，眉头紧锁：“燕国余党仍在活动？”

萦萦点头，手指蘸水，在案上写下两个字——“机关”。

夏无且目光一凝：“墨家机关城？”

萦萦再次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夏无且沉默良久，终于轻叹一声：“孟姜的布局，终究还是开始了……但是，对秦王丝毫无损伤，对秦军便算有更多的杀伤力，又有何用！止增伤人性命而已！改变不了秦王大一统的任何想法。车轮滚滚，一泻千里。”

他轻抚手中丝帛，心中说不出是失落还是叹息，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窗外，夜风呜咽，似亡魂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