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后,李教授和小张出现在了敦煌的莫高国际机场,下了飞机他们就马不停蹄地赶往酒店休整一晚,第二天天刚亮他们就跟着车队奔往九十公里外的玉门关。车队在昏黄的天底下向着黄沙弥漫的迷雾中往前窜,不一会儿车队的尾灯便消失在沙幕当中。将近中午,车队驶进了玉门关外一座破烂的小镇。说是小镇,其实也只有几间破破烂烂的土屋。车队开进了最大的一间土屋。车队还没停下,屋子里便传出嘻嘻哈哈的大笑声。接着嘎吱一声,大门打开,一个满脸络腮胡的中年大汉便迎着奔了出来。小张和教授刚走下车,中年大汉便一脸堆笑地朝小张走了过来。
“张老弟,我们已经恭候多时了。我是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你这尊财神盼来了。”
他一边说一边把手伸向了小张,主动抓住了小张的手。嘴里叼着一根棍子一般粗细的雪茄,喷出的烟呛得小张无法呼吸。
“老弟,这位大哥应该就是你提到的李教授了吧?”
大汉压低了身子,急忙扯开小张的双手,一脸堆笑地朝李教授点头哈腰。主动伸出手跟李教授握了起来。
“诶呀,我说今天怎么东边黄沙漫天刮来,原来是有高人从东方而至。李教授,幸会幸会,我粗人一个,不会说话,教授不要见怪。”
他说话前言不搭后语,但一直抵着腰身,朝李教授哈哈哈地笑个不停。
“诶,你看我。见到教授诚惶诚恐,忘记介绍自个儿了。两位,鄙人姓王,我爹说我浑然天成,索性给我取名天成。王天成就是鄙人了。”
“王老板,您也甭客气了。我朋友说了您在这一带的风光事迹。您可是这一带的活地图,没有您,我们可不敢进入罗布泊。”
“王老板,后面的旅程就得仰仗你了!”
李教授被王天成一顿输出,说得毫无还口的机会。这会儿见小张说话的机会也连忙插了一句。
“教授,您甭客气,叫我老弟就行。为您服务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我们能否成功到达目的地,还得仰赖您的学识。”
“客气,客气。”
在王天成从大门出来一直到介绍自己的间隙,教授一直仔细观察着这个面容粗糙的西北汉子,他明明一脸西北少数民族长相:眼眶深邃,眸子黑白分明,鼻梁高挺,脸上高耸的颧骨把他的脸衬托得棱角分明。他却刻意学习内地人说普通话,但口音带着一股很浓的西北味道,加上他那娇柔做作的发音,越发显得可笑了。
正当几人说话的当口,跟着车队来的一群旅游团已经散去,车队在旅客都散尽后也已经不知所踪。整个院子原本被黄沙铺盖的地面现在布满了凌乱的脚印和车辙印。原本站在王老板身后的十多个下属主动让开了条道,他恭谨地把李教授两人让进了屋内。
王老板的驼队第二天就离开了破烂的小镇,浩浩荡荡地向罗布泊腹地出发。出了敦煌便是黄沙大漠,滩涂戈壁,几百公里内荒无人烟,而且没有一丁点信号。天空仍然是黄沙万里,虽然太阳早早升上了天空,但被黄沙笼罩,阳光穿过沙幕,露出一星半点的余晖。原本干涸的河道在风沙雕琢下交织成了纵横交错的线条。骆驼队伍像一条长长的蠕虫,缓慢地沿着沙丘向前蠕动。李教授和小张骑在骆驼上,脸上罩着面纱,王老板则一路吹嘘,漫天海口地聊个不停。但因为风沙呼啸,李教授和小张也没听清他说了什么。
此时的李教授眼睛一直在盯着面前的地图圈画着,估算着行程。这么多年在外工作的经历让他养成了依赖纸绘地图的习惯。虽然王老板驼队带着先进的GPS定位设备,根本不会迷失方向。将近中午十分,他们已经向西北行了四十多公里,此时风沙渐弱,浑黄的太阳终于露出了真容,但太阳的灼热让驼队走在沙地上仿佛踏在碳烤过的铁盘上,王老板还是一如既往的精力充沛,他主动放慢脚步,勒住了骆驼的缰绳,等待走上来的教授和小张。
“教授,这一带几百公里内了无人烟,我看现在接近中午,天气太热。要不我们稍作休息,等晚点再出发?”
他凑过了脑袋,好听听李教授的高见。
“教授转过头去看看小张,道:
“小张,我看我们先休息一会,晚点再出发也不迟。”
“好,就听您的王老板。您是向导,一切您看着办。!”
小张隔着李教授,朝王老板大声说道。
“巴依尔!”
王老板朝副手巴依尔招了一下手,那个叫巴依尔的副手从驼队后面赶了上来。王老板对他点了几下头,他向王天成点了一下头,调转骆驼,朝整个队伍大声喊道:
“停止前进,原地扎营休息。”
顿时整个驼队停止了前进。等一切停当,王老板的手下三下五除二便扎好营地。
李教授又翻出了父亲留下的日记本和怀表,从上海到现在他都一直在琢磨怀表内侧那一串神秘符号,但始终百思不得其解。
“小张,你来看看。”
小张朝教授走了过来。
“你看看这些符号,认不认识?”
“这是,佉卢文?”
小张看到这些符号的时候,惊叫了出来。因为这种古文字早就已经在历史的长河中消失了,随着现代楼兰文明的发掘,它又重现人间。至于他的源流,考古学界已经证实了这种文字是一种古印度文字,主要盛行于古犍陀罗地区,后传播至中亚一带。
小张顿了顿,突然说道:“转译过来的话,就是‘楼兰王城’的意思。“
“楼兰王城?”
小张和李教授同时惊叫出来。
“看来楼兰古国遗址那个不为人知的神秘空洞就是‘楼兰王城’。”
李教授拉开帐篷帷幕,朝外面看了看。转身对小张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此处人多眼杂,不宜过多言语。
整个营地帐篷静悄悄的,只听见风吹着帐篷布发出的“扑哧扑哧“的声响。灼热的热浪炙烤着金黄的沙丘和篷布。不一会儿万里无云的天空突然自东向西汇聚而来一坨坨的黑云,没多大的功夫就把斜向西头的太阳这得严严实实。
“拔营咯!”
只听一声夹杂着西域口音的吼声传进了帐篷,小张知道是巴依尔的叫声。接着便是王天成揭开帷幕走了进来。
“我的好教授,休息好了吧。我们也该出发了。今天我们得赶到魔鬼城歇脚,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行,你说走我们就走。”
“那两位可得跟上了!”
小张瞅着王天成眼光瞟了一眼桌上的怀表和地图,然后转身出了帐篷。
驼队收拾好装备不一会儿就转向北面进发。天空一直阴云密布,直到傍晚时分,驼队才出现在魔鬼城东面的高地上。虽然已经多次来过,但看到眼前一眼望不到边,密密麻麻的高大风蚀蘑菇型的地貌,众人还是仍不住惊叹不已,在千百年来的风沙雕蚀下,形成了一座座高耸的风蚀柱。然而王老板并没有带着驼队直接进入魔鬼城,他叫停了驼队后,高声朝驼队的所有成员叫道:
“魔鬼城电磁异常,所有导航设备都不可用,大家一定要跟紧队伍,不要掉队。”
王天成的所有部下都不止一次来过魔鬼城,他们已经轻车熟路,自然不会迷路。他的这声吆喝还是对李教授和小张说的。但王天成并没有因此掉以轻心,因为魔鬼城地形复杂,气候多变,即使走过魔鬼城很多次,他仍然需要加以防备。说完他就一马当先,领着众人进入魔鬼城。
当他们一行人鱼贯进入魔鬼城的核心地带时,天空的云气越积越厚,不大一会儿整个天空已经蓄积起一团厚厚的云层。
“王老板,我看沙尘暴快来了,我们还是暂时停止前进,开个短暂会议,商量一下应对之策。”
李教授不得不提高了嗓门凑近王天成说道。
“行,李教授。您说了算。那我们往前走不远就可以到三号风蚀岩洞,那里背风。我们到那儿去。”
众人顶着呼啸的风沙,艰难的挪动着脚步,好在骆驼体型高大,性格沉稳,整个驼队有条不紊地向前走去。
当所有人到达三号风蚀岩洞时,天空已经完全黑了下来。王天成让驼工都戴上了强光手电。转过一座高大的风蚀柱后,往西走五十米左右,一个巨大的黑洞赫然出现在眼前。像一张大口要吞没黑暗中的一切。四面八方刮来的狂风呼呼吹过,擦过风蚀柱流线型的腰身发出“啾啾”的狂叫。在三号风蚀岩洞口拉出了长长呼声。
王老板和巴依尔护着李教授两人先进入了洞内,驼工们在洞外顶着狂风,从驼背上卸下装备,栓好了骆驼,全都进入了洞内。驼工们把随身背的水壶全都搬进洞内,放在了地上。王天成走向驼工们,走到一个叫阿米尔的驼工面前,嘱咐他跟其他驼工看护好装备,然后蹲在地上系好散开的鞋带。
“教授您看!”
小张递过手中的平板电脑,卫星云图显示气旋异常,整个魔鬼城上空一个直径28公里的完美圆形风暴正快速形成。
王老板把手伸向了空气中,接着把手放到鼻子下闻了闻,说到:“这风里有铁锈味,是吃人的黑喇嘛要来了!”
“什么黑喇嘛?”
小张好奇的问道。
“我们不止一次来过魔鬼城,也遇到过几次黑沙暴。上次是五年前,我们在前方二十公里的地方遭遇了黑沙暴。那次我的驼队损失了五名队员,他们都说在黑沙暴里看到了一张巨大的人脸一口吞没了五名队员,而且风号声中还伴随着咚咚作响的鼓点声。当地人流传着魔鬼城有恶魔吃人的传说,他们把黑沙暴叫做黑喇嘛。“
王老板沉默了半晌,然后接着说:
“起初我也不相信,可是后来我真真实实地看到半空中一张巨大的人脸,张开巨口,向驼队袭来。“
小张和教授只是相视而笑,对王老板的一番说辞未作任何评论。
“王老板,我看我们还是简单开个会,看看该怎么应付过去吧。”
李教授看着王天成说。王天成叫上副手巴依尔,跟着李教授和小张往洞内深处走去。小张首先发言:
“看来我们要顺利走出魔鬼城并不容易。王老板,您有什么高见啊?”
“如果我们要安全穿过魔鬼城。只能折向西走,尽快走出去。在魔鬼城多耽搁一天就多一分危险。虽然西面有一片流沙区域,但我对那片熟,我们更容易安全穿过,而且还可以以最短路径到达楼兰古城。“
“不,不向西走,我们继续往西北,“
李教授打断了王天成的发言。非常坚定地否定了王天成的方案。
“我不知道你们要找什么楼兰王城,我也不感兴趣,但我的任务是护送你们安全到达罗布泊。所以,教授,我们还是往西走为好。“
“不不不,王老板,我们还是得往西北行进。如果你觉得费用太少,我们可以加钱。“
“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而是……“
王天成还未说完,突然洞外传来了一阵尖锐的嘶吼声。
王天成率先冲向洞外,却看见驼工阿米尔突然癫狂地冲向黑暗中的沙暴,嘶吼着“它们在叫我回家,它们在叫我回家“。阿米尔的一声声嘶叫仿佛黑夜中的幽灵,让在场的众人毛骨悚然。王天成雇佣的驼工都是这一带的少数民族,他们对世代流传的黑喇嘛吃人的传说深信不疑。所以阿米尔的嘶叫声在驼工中掀起阵阵恐怖的气氛。
“它们在叫我回家!“
驼工阿米尔趁众人不注意,一使劲儿挣脱了拉着他的两人,向黑暗的风沙中冲去,顷刻间就不见了踪影。
“教授,您听!”
小张歪过了头,往洞外听着什么。示意李教授侧耳倾听。在如幽灵般的风沙呼啸声中,李教授确实听到了一阵阵有节律的低频声波,虽然很细微,但是夹杂在呼呼的狂风中还是很明显。
“是风蚀柱发出来的,像鲸鱼的哀鸣声。等等,像管风琴在演奏。”
教授不自觉地用手跟着打起了节拍,这有节律的音符在这鬼魅的黑风暴中显得及其诡异。
“教授,您有没有注意到,刚进来时我就发现这魔鬼城的风蚀柱实在太规整了,并不像自然形成的。刚才在魔鬼城外围的高地上我就注意到这些风蚀柱的间距好像经过人为刻意安排过。”
“还不能确定,我们先静观其变。“
这时人群乱成了一锅粥,但王老板还显得非常镇定。他把巴依尔叫到一旁,低声吩咐几句后,回到队伍中,忙而不乱地指挥着众人,在一阵安抚过后,人群的骚乱也终于有所缓解。但笼罩在驼工们头上的恐怖并没有完全散去。
“咚咚咚咚……“
怒号的风沙声中响起了阵阵鼓点声。伴随着“啾啾“的风鸣声,像似在举行一场盛大的祭典仪式。
原本安静下来的驼队顿时又陷入了慌乱,驼工们都瘫软得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祷告。王老板见状,也不免紧张起来。
“教授,妖魔来了。妖魔来了。”
……
黑沙暴持续了将近一个小时,之后伴随着风沙的减弱,风暴眼也瞬间消失。黢黑一片的天空也透过丝丝清冷的月光,不一会儿的功夫,黑沙渐渐褪去,一轮明月高挂在天空。教授一看时间,已是晚上九点。等人群骚乱稍微平静下来,王老板示意驼工装好行李,继续出发。伴着清冷的月光,一排橙黄的队伍继续沿着干枯的河道向西北方向前进。深夜的黄沙在月光的笼罩下发出幽蓝的冷光,高大的风蚀柱像一排士兵在河道两旁始终注视着前进的队伍。突然队伍前方传来一阵瘆人的惨叫,行进在队伍中间的王老板和教授几人还不明所以,骆驼先受到了惊吓,变得躁动不安起来。
“怎么回事?”王老板朝队伍前的驼工吼道。
只见走在最前面的几个驼工吓得脸色惨白,有人跌下骆驼,连滚带爬地调转方向,朝王老板几人冲过来。嘴里还不停地高呼:
“鬼啊!前面有鬼!”
冲到王老板面前,几人吓得瘫软在地,不住得往人群里退。
“他奶奶的,什么鬼不鬼的。”
王老板破口大骂,接着从骆驼上跳下来,带着几名驼工往队伍前面赶去,河道折向东北,因为有风蚀柱遮挡,所以看不清前方的情况。教授和小张也只能下了骆驼,跟上去。
“啊…!”
只听风蚀柱后面传来一声惊叫,跟着王老板前去查看情况的驼工没命地奔了回来,但没见王天成的身影。小张快步向前,转过风蚀柱,却看到月光下两个身影伫立在对面高大的岩壁下,呆呆地看着岩壁上的东西出神。小张也抬头看到了岩壁上的画面,惊得说不出话。原来画面上一个带着兽型面具的祭司右手握着一把青铜匕首,刺入躺在祭台上的献祭者的心脏。献祭者脸上却没有一丝痛苦,反而露出诡异的笑容。正当大家看得出神时,李教授和后面的驼工赶了上了,驼工们由于畏惧,都互相推攘着,胆怯地看着岩壁上血腥的画面。
突然,天空中飘来的云遮住了月光,岩壁上的画竟神奇般地消失了。大家以为看花了眼,但没多大一会儿,伴随着月光的出现,那副残忍血腥而又透露着丝丝诡异的画面又出现在岩壁上。驼工们被吓得往后一缩。
“活了,活了。活过来了!”
正当大家出神地盯着岩画时,一个驼工惊恐地指着岩壁叫道,边叫边往后退。
“教授,您看。岩画中的祭司眼睛在动。”
“看到了。这岩画是在描绘一种远古的祭祀活动。可让人诡异的是,祭台上的献祭者为什么微笑呢?”
“我说小张老弟,这什么鬼东西,这么瘆人。不会是真…真…真…真有鬼吧?”
王天成这时候也缩了回来,抓住小张的胳膊紧张地问道。
“王老板,你啥时候变得这么胆小了?”
王天成被小张嘲讽了一句,甩开了小张的胳膊,故意挺直了腰杆。
小张问道:“教授,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壁画忽隐忽现的?”
“这壁画上应该是涂有某种特殊的材料,所以才会在月光的下忽隐忽现。走,我们上前看看。”
小张走在前面,后面紧紧跟着李教授和王天成。他们来到岩画下,教授凑到了岩壁上看了看,然后摘下眼镜,将镜片倾斜四十五度对准月光。突然,壁画上的祭司长袍泛起幽蓝荧光。
“磷灰石!”
小张立马脱口而出。教授点了点头,说道:
“是的,月光含有少量紫外光谱。棱镜散射可以增强紫外光谱。照在岩壁上就可以呈现出磷灰石六方柱状晶体轮廓。“
“还不够...“
教授一边说,一边把背上的背包放在了沙地上,从背包里拿出了一把银梳。教授咬破指尖将血滴抹在银梳齿间,梳背雕刻的二十八宿突然凸起成凸透镜阵列。当血滴折射的月光聚焦到壁画上祭司的眼睛时,祭司的两只眼睛闪烁着幽绿的光芒。
站在远处的驼工们看着祭司眼睛里冒出绿光,吓得跪倒在地,连连磕头。
“诶哟,我的教授,您真是神了!”
王天成看着这一出出像魔法似的表演,惊掉了下巴。
“教授,这岩画颜料中含有磷光石,但它是如何做到持续几千年还在发光的?”
“小张,你把XRF检测器拿出来。”
小张从背包里拿出仪器递给了教授,教授接过仪器,一边检测,一边让小张记录检测结果,最后仪器突然报警显示铀含量异常。小张皱着眉头说道:
“这些颜料掺了铀系元素,难怪能够持续发光上千年。可是”
小张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话题一转问道:
“两千多年前的楼兰人怎么会知道铀元素,而且还运用到了壁画颜料中?”
“看来,事情楼兰文明绝没有我们想象的这么简单。”
李教授也满怀疑惑地感叹道。小张拿出地质锤,走到岩壁下。用锤子轻敲了一下墙壁,然后凑近耳朵倾听。
“教授,您听墙面声波反馈。“
李教授也把耳朵凑过来,然后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
“空的?”
“对,空的。看来先前我的猜测不错,这些高大的风蚀雅丹地貌并非自然形成的。”
“看来我们快接近楼兰王城了。”教授脸上带着欣喜的表情说道。
“音律之城!”
“什么音律之城?”教授疑惑地问道。
“哦,多年前我在翻阅我父亲一篇研究楼兰文明的文章中看到过这个词,当时我还以为他在写小说,他说公元前二世纪,楼兰祭司在此建造音律之城,他们利用36座风蚀柱作为管风琴,将黑沙暴能量转化为次声波武器,用来威慑那些企图靠近楼兰的入侵者。但今天的一系列奇遇,让我又想到了我父亲说的这些看似荒唐的事。”
“血,石头出血了”!一个驼工瞪大了眼睛看着岩壁缝隙里渗出的红色液体。所有人下意识地往后退去。驼工们全都跪地祷告:“胡大啊,这是先知的警告...“,然后众人朝着岩画磕头祷告。
“他奶奶的,尽出怪事。哪有什么先知。起来,都起来。”王老板走到人群中,扯住一个驼工的衣领,把他拎了起来。
“我的好教授诶,您说说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整得我心里发毛。”
李教授并没有回答王天成,走到岩壁下,授蘸取液体闻了闻:
“不是血,是四氧化三铁溶液的电极反应。”
虽然破除了神灵鬼怪的谣言,但李教授心里的疑惑越来越多:
“一个两千多年前的文明,为何处处透露出现代科技感?难道这是有人在跟我们恶作剧?如果不是,那么魔鬼城就是一个巨大的人工建筑群。”
当晚,整个驼队就地生火扎营,但因为前面一系列离奇事件,所以王天成安排了两个驼工轮流守夜,以防变故。但李教授仍然不放心,主动提出跟驼工守夜。小张坚持提出代替李教授守夜。
李教授附身贴耳,对着小张悄声说道:“小张,留心一点,如果有什么异常就叫醒我,后半夜我来换你。”
“好的,教授。”
由于经历了一天的长途跋涉和魔鬼城里各种离奇事件的折磨,营地顿时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除了守夜的两人和小张,其他人都沉沉地睡去。此时月上中天,月光如水。小张枕着双手,仰面靠在背包上,看着漫天的月光呆呆出神。从四面吹来的微风从风蚀柱表面略过,又发出一阵阵呜呜咽咽的哀鸣声,这声音非常的规律,像一首悠扬的曲子。
两名守夜的驼工自顾自地在聊着天,脸上一下白一下红。由于他们说的是方言,而且故意压低了声音,小张并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火堆火焰冲天,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火光把四周的风蚀柱照亮,小张又想起了刚才岩壁上的祭司形象。
过了一个多小时,两名驼工有一个已经沉沉睡去,另一名驼工坐在火堆旁盯着火堆发呆。突然,他拧亮了手电站了起来,他见小张没睡,向小张示意。小张明白他去四周巡夜,向他点了点头。他先围着四周转了一圈,仔细地观察着四周的状况,但除了呼呼风声,整个营地一片死寂。小张见没有异样,仍然仰面盯着天空出神。天空中月光晦明变化,岩壁上的祭祀仪式画面也若隐若现。小张忍不住斜过脑袋看向远处岩壁上的画面,祭台上的献祭者诡异的笑容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簌簌”,小张视线从壁画上转了过来,他听到远处黑暗中一阵细微的响动声。他环顾四周,巡夜的驼工已不知去向,当他眼光扫视一圈,眼睛落在东北角的风蚀柱下时,他看到了掉在地上的手电发出的光,但驼工已不知去向。
“簌簌簌…”,
电筒方向又传来一阵细微的声响,他立即打开电筒,朝声源方向看去,却看到半只手正露在沙地外面拼命地想抓住可以抓住的东西。但一眨眼的功夫,那只手渐渐隐没在沙地里不见了踪影。小张翻身站起,一个箭步朝东北角冲去,但还是晚了一步,那只手完全消失在沙地上。小张的动作惊醒了替换守夜的另一名驼工,他也快速冲上来,但见并无异样,他疑惑地看着小张,小张向他解释了驼工被流沙拖入地下的经过,这时他才从睡梦中完全惊醒。
“那是什么?”
小张朝驼工消失的沙地前方看去,看到沙地上残留鱼尾形脚印,脚印沿着沙地伸向黑暗中。惊醒的驼工才缓过神来,吹响了口中的警哨。顿时营地内的所有电筒都亮了起来,大家从睡梦中惊醒,纷纷跑出帐篷,王老板首先跑了过来:
“发生什么事了?张老弟。”
小张还没开口,站在小张身边驼工口齿不清地指着地上的鱼尾形脚印说道:
“卡德尔被胡大吃掉了!”
“教授,您看这脚印是什么东西?”
小张朝刚赶上来的李教授说道。
“鱼尾形脚印?”
李教授蹲在地上看着地上的奇怪脚印,然后从内衣袋子里掏出了在家中母亲房间书本里发现的那张照片。他脸上闪过一阵疑惑的神情,由于是在黑暗中,他又背对着小张和王天成,所以并没人注意到教授脸上的怪异。
李教授摇晃着手电筒,沿着脚印消失的方向照去,王老板说道:
“走,上去看看什么情况。你们四处找找,看能不能找到卡德尔。”
他吩咐其他驼工四散开去寻找,率先走在前面,小张和教授跟在他身后,向脚印消失的方向走去。但脚印往前延申大约二十米却在一片光秃秃的沙地上彻底消失了。
“小张,你刚才说卡德尔是被流沙吞没的?“
“对,我看到他的时候已经只剩一只手露在沙地上,不一会儿就被吞没了。但我跑到他消失的地方,却没有发现沙地上有任何异样,也没有流沙。”
“那这窜脚印是什么呢?”
李教授自言自语道。
“他奶奶的,什么人在这装神弄鬼。有本事别躲在暗处使坏。”
王天成破口大骂,但回应他的却只是茫茫的黑夜。
当天夜里,真个驼队把营地周围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卡德尔的踪影。驼工们看着岩壁上的诡异壁画,心里的恐惧越加深了。
就这样闹了一整夜,卡德尔始终没有出现,王天成垂头丧气地蹲在土堆上,他没想到才出了没多久自己就损失了两名成员。
第二天刚启程,还没等大家从消失队友的悲伤气氛中恢复过来,另一个令所有驼工感到绝望的消息传来:当队伍刚走出一公里左右,他们在前方突出的一块平整高台上发现了卡德尔的尸体。但卡德尔安详的神情却像睡了过去,当王天成检查他的尸体时,却发现他的胸口凹陷,心脏不翼而飞。小张在他身上反复寻找却没有找到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