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犹如平地惊雷,宁翎几乎毫不犹豫地撞开门向外冲。
疯了……
宁执均彻底疯了……
医院行人被她慌不择路的架势惊得纷纷闪避。
宁翎沿着走廊狂奔,片刻都不敢停,径直冲出医院大厅。
九月凉风扑面而来,她勉强从惶恐中找回现实感,捂着心跳过快的胸膛,大口喘息。
“是谁说再也不见,天气报告有你善变?”
漫不经心的轻佻声骤然而至。
宁翎浑身猛震,机械地看过去,见到江鹤砚藏着几分狡黠的眼,不知道触及到哪根神经,一把捂住耳朵。
“我今天……”惊惧未消,她连话都说不利索。“来送同学看病的,马上走,让我静静吧。“
江鹤砚唇角弯下去,轻慢的态度烟消云散,“稍后低血糖晕倒,算在我头上?起来,我送你回。”
宁翎眼眶发热,紧抱住自己一言不发。
“我去,我那么大一个病号……”万嘉禾刚要叫嚷,注意到医院外边走廊上的两个人,一下子噤了声。
“你起不起?”洒落的阳光照不进江鹤砚深黑的眼。
宁翎强制心底的紊乱,“我能照顾好自己的,拜托江先生你别再管我,别纠缠,我是一个成年人了。”
江先生?
江鹤砚下颚线紧绷,带着少有的强势一把扣住她手腕,把她从地上拉起来,“说不纠缠的是你,不是我!”
冷硬的语气吓得宁翎抑制的情绪崩溃,失控甩开,“江鹤砚,你听不懂吗,别管我!”
压抑许久的情绪炸开。
江鹤砚耳边短暂嗡鸣。
周围的人朝他们这边看过来,宁翎慢慢蹲下身子,全身透着无助与恐惧。
有那么一瞬间,江鹤砚恨不得将狠狠她扯入怀中,像昨晚,又或是像去海边之前……
他伸出的手穿过冷风,蓦然顿住,心头竟生出一股无力感。
是啊。
他配管她吗?
配碰她吗?
昨晚她说的很清楚,不要再纠缠。
但几十分钟前,在医院偶然遇见,他还是不受控地跟上,听见宁执均对她说不堪入耳的话。
他跟了她一路,跟到这里。
是因为昨晚关心他会冷的消息,还是……爱?
江鹤砚转过身,一拳打在墙上,身上气息沉重,“不是我要管,是心……”
“哎!翎翎晕了!”万嘉禾箭步冲来。
江鹤砚未完话音呛在喉头,他心慌手抖连忙把宁翎捞进怀里,健步如飞随意冲进一间病房。
里面整理床铺的护士吓了一跳。
万嘉禾解释,“我们妹妹晕得突然,马上办理住院手续。”
护士懵懵地点头,离开病房。
万嘉禾叹了口气,“这都什么事,好好跟她解释,非你跟踪,是你昨晚着凉发烧过来看病。那个宁执均也是,又发疯能说出……”
江鹤砚冷下脸。
向来痞帅看上去好说话的脸透出阴沉的威压。
万嘉禾话锋一转,“我去办手续,顺便瞧她同学。”
房间静下来。
江鹤砚生怕把床上的人吵醒,轻手轻脚地走近水盆,小心地浸了热毛巾来。
“妈妈……”宁翎长睫颤得厉害。
江鹤砚听到她说梦话,用力吞咽将涌起的不平静压下。
他很少不平静的时候。
最近的一次是在暴雨中捞起她。
当时,她湿漉漉的蜷缩在他怀里,嘴里也是‘妈妈’。
要为妈妈报仇。
从那他才得知宁执均做了什么。
江鹤砚眼底掀起巨浪,手里半干的毛巾承受他的愤怒,攥出几滴水来。
女孩的声音在耳边断断续续,“妈妈,我对不起一个人。”
江鹤砚心口窒息,漆黑深邃的眼锁在她脸上。
宁翎漂亮无暇的脸上多出几道泪痕,“我该恨他,恨他出轨,背信弃义……可是,又会不经意想起他的好。”
“在以为他死掉的时候,我感觉我要疯了,满脑子都是对他的愧疚。”
“我好害怕,怕保护不了他,也怕查不出妈妈的事情,我好没用。”
梦话说到最后只剩细小的呜咽。
江鹤砚眼睛发涩,下意识握住她冰凉的手贴在脸边,“别怕,不用对我这种人愧疚。“
万嘉禾出现在门口,看到病房里面的两个人,叹口气,还是走进来把手机递给他。
“你俩上热搜了。”
江鹤砚脸上的伤痛转瞬即逝,接过手机查看不到五分钟,热搜被撤,相关词条搜不出来。
榜一被不知道多少线的男星出轨新闻顶上。
用脚想也能猜得出宁家在背后暗箱操作。
万嘉禾解释说,“我注意到的时候,是一条你在医院里抱她的视频。”
“估计是有认出你们的人想把你们的事闹大,在词条上面写江少将要和宁小姐复合。”
“眼下被撤词条,估计是宁老爷子看到。鹤砚,听我一句劝,有些事莫强求,你总不能为了一个人什么都不顾。”
“宁老爷子和你表面上和谐,心里不知道有多膈应你接近他女儿。”
手机在江鹤砚手里发出碎裂声,“我要强求,谁都拦不住。”
万嘉禾,“你别忘了,你被算计出轨这件事,宁翎耿耿于怀,扎在她心里成为阴影!你不解释清楚这件事,你能重新站在她身边?”
江鹤砚眸光幽暗,“因为她怕,所以不能提,就当我是人渣。”
万嘉禾欲言又止。
窗边的薄纱随风翻飞。
江鹤砚面无表情地走过去,将窗户关好,口袋里的手机恰巧响起。
是他妈妈的视频电话……
万嘉禾瞄到,“该不会是宁老爷子找你妈问罪去?”
宁翎有气无力地睁开眼,注意到窗边站着的两个人。
江鹤砚和万嘉禾对视一眼,把手机交给他,旋即,阔步走上前,在病房门关上后,翘起二郎腿坐在椅子上。
“以为你多厉害,昏迷后能瞬移进病房。”江鹤砚状态松弛,没了几十分钟前的霸道。
“抱歉,刚才是我不好意思吼了你,我先去找我同学。”宁翎嗓音微弱,点头道谢,掀开了被子要下床。
江鹤砚轻轻按住她手背,“躲什么,一句抱歉想打发我?”
他忽然凑近,宁翎的视线与他不期而遇,心尖发了麻,一把抽开手缩到墙角。
“你要多少钱。”宁翎弱弱开口。
却没有半点犹豫。
江鹤砚气笑,“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