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破防的皇女殿下

另一边的林德退出科林小号,意识回归本体。

因为他估算时间,已经临近下午,这是梅琳薇娅会来“探监”的时间。

他等了一会,熟悉的铁门开启声响起。

梅琳薇娅走了进来,与昨日不同,她这次隐去了猫耳与猫尾,但眉宇间笼罩着挥之不去的疲惫,血色眼眸也黯淡几分。

她摘下手套,咬破指尖,将一滴蕴含力量的血液点在林德额头。

一股暖流驱散了诅咒的躁动。

“有什么想要的?”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林德故作沉思,随即展露温和笑意:“殿下,能否请您再为这间屋子改造一下?”

梅琳薇娅颔首应允。

林德随即说出了具体的改造需求。

随着她指尖血珠滴落,房间格局悄然变化:一个简易却功能齐全的盥洗室、一个配备基础灶具的煤气小厨房在角落成型。

她目光扫过那只安静蜷缩的黑猫,顿了顿,又在另一角落为它构筑了一个舒适的猫窝。

改造完毕,林德再次开口:“殿下,那下次您来,可不可以再带些新鲜的肉类、蔬菜?”

梅琳薇娅蹙眉:“厨房和食材吗……你需要什么食物,告诉我就行,要这些做什么。”

林德:“……殿下,如果我坦诚地说,只是想亲手做一顿饭,邀请您一同享用?”

“浪费时间。”梅琳薇娅断然拒绝,,“我是半神之躯,早就不用进食了。”

林德没有退缩,目光落在她眉心的倦意上:“可您也会疲惫。就像昨天那样,那份疲惫让您忘记了掩饰您的兽人特征。”

他声音放得更轻。

“我的厨艺尚可,当然,”他补充道,试图减轻目的性,“这也算是我在这有限时日里为自己找的一点生活趣味,让日子不那么无聊。”

梅琳薇娅血眸微冷:“但你活不了多久了。”

林德微微一滞,心说你这么会说话的吗,随即坦然一笑,眼中并无惧色:

“死亡是所有生命注定的终点。正因如此,活着时的感受才弥足珍贵。在我看来,‘生活’的意义,远高于仅仅‘生存’。精神的片刻安宁与温暖,远比单纯的肉体满足更值得追求。”

这又是一番梅琳薇娅从未听过的,关于生死的见解。

她审视着林德。

这种看待生命的态度,这种在绝境中寻求精神慰藉的方式,与她所认知的所有人都截然不同。

这份“不同”,她却并不反感。

“……嗯。”她移开目光,“下次,我会带些附近村庄的产出和禽肉来。但我不会浪费时间用餐。”

林德仿佛只听到了前半句,全然没有被拒绝的遗憾,俊朗的脸上漾开喜悦,微微躬身:“感谢殿下恩典。”

“还有什么需要的?”梅琳薇娅追问,想尽快结束这令她心绪不宁的对话。

“殿下,那只有一件事情想问了,”林德抬头,目光带着好奇,“您最近在忙些什么?……”

梅琳薇娅血眸立马浮现警惕,审视着他:“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只是好奇,如果这也像昨天一样冒犯了您,您当然可以不答。”

梅琳薇娅心中的疑惑越来越深。

他的要求为何如此“平常”,甚至大部分的要求都围绕着她?

联想到昨日他失控时的呓语,一个念头如毒蛇般窜起:

“你是对我有所图谋吧?”她声音冰冷。

“图谋?”林德一脸困惑。

梅琳薇娅向前一步,血眸紧锁他的双眼,稍微顿了顿:“就是……男女之情,别装傻了。”

“不,不止于此。你刻意释放善意,是想博取我的好感,企图让我心软放你生路?那你还是别痴心妄想了,你想在这两个月内让一位半神动摇,放弃一张竞争王位重要的底牌?”

她的话语如同冰锥,刺向林德。

林德低下头,心中暗叹这位皇女的敏锐,寥寥数语就点破了他的意图。

但是,皇女殿下,美人计的核心,从来是美人献媚……

“殿下,我哪敢呢?”

梅琳薇娅蹙眉,不明白他还能耍什么花样。

林德眼眸中映照梅琳薇娅的身影,

“殿下。”

“说实话,在这里等死的这段日子我并不觉得难熬,甚至恰恰相反,过去二十几年孤身一人、无人理解也无人相伴的时光才让我觉得痛苦至极……”

“因为这个该死的诅咒,我失去了至亲,从始至终都只能一个人活着,可以预见的,未来我也会孤独的死去……”

“我是一个‘异类’,受诅咒的影响,永远只能独身的异类。”

“父母早逝,在无人关爱下长大,朋友、亲人、爱人,一切他人生来便有的关爱对于我而言都是奢望……”

听到此处,梅琳薇娅眉头一皱。

“其实,殿下,我也曾痛恨过您,毕竟哪有人能信任一见面就要杀了自己的人?”

“可在得知诅咒的真相时,我对您就再无恨意了。”

“因为诅咒会影响到周围的人,而那时仍心怀憧憬、渴望与人接触的我又在不知不觉间伤害了多少人?”

“我……我确实不配活着。”林德苦涩一笑,眉眼间却的忧伤与自责却几乎要溢出。

“我甚至有些庆幸于您出现了,您坦白的告诉了我关于我的一切,我也感激于您的出现,您可以正常的接触我…将我当成一个正常人、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人’,或许也正因如此,您才会想实现我的愿望。”

“死亡是我罪有应得,所以我不会恐惧。”

“殿下……与其说您要杀死我,倒不如说,您让我真正意义上的‘活’了两个月。”

“这样或许僭越,但我很想说一句,或许您远比自己认为的……更值得被温柔以待。”

“我知道您对我充满了不信任,觉得我是为了打动您以换取苟活的机会。可殿下知道吗,您是我一生中第一个说需要我的人……!”

“我前面的人生根本无人在乎。所以我觉得,或许我正是为了现在能帮到殿下您而活的。”

林德眼里赤诚无比。

四目相对。

梅琳薇娅彻底僵住了。

震惊、疑惑、一丝难以言喻的酸楚……复杂的情绪如同潮水般冲击着她坚固的心防。

他……不像假的……

不、不对!

梅琳薇娅冷声道:“油腔滑调!你以为用这些廉价的同情和自怜自艾就能打动我,让我可怜你?简直可笑……”

“殿下,是我不忍看您如此疲惫……”

林德眼中分明带着几分怜悯,“这种程度的诅咒都让我备受煎熬,您身上所背负的远比我沉重……”

“够了——!”

不等他说完,梅琳薇娅如同被触碰了逆鳞,浑身气势骤然爆发,银白长发无风自动,冰冷的牢房温度骤降!

“荒谬!简直是荒谬!!你一介蝼蚁般的凡人,竟敢妄言……我?林德·莱斯莫,收起你这套虚伪的把戏!它对我毫无用处!”

她指着林德,瞪着他:“认清你的位置!你只是工具!助我登上王位的工具!再敢说这些认不清自己的地位、不知死活的话……”

“我不介意提前把你变成一具只会点头的傀儡!”

砰——!

厚重的铁门被狠狠甩上,震得墙壁嗡嗡作响,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

牢房内,林德站在原地,脸上却不见惊慌,反而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刚刚他的发挥简直无可挑剔,果然人被逼到绝路就会激发意想不到的潜能啊。

先是表明“想要成为人类”的诉求,再阐述心路历程表忠心,最后让梅琳薇娅知道她的“特殊地位”。

虽然刚刚这些话林德自己都不敢再读一遍,但最终目的却也不出所料的达到了。

她急了。

这份失态的暴怒,恰恰印证了他的话击中了梅琳薇娅的痛处,她那深深掩埋的名为“孤独”的软肋。

这就像是被他踩到了猫尾巴。

梅琳薇娅的情绪比林德想象的要更容易调动,这位鲜血皇女的内心远不如她拥有的实力那般强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