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寒枝心跳骤然加速,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她怔怔地看着他,脑子一片空白。
穆清屿缓缓低下头,靠近她,气息交缠,暧昧而危险。苏寒枝屏住呼吸,心跳如擂鼓,仿佛要跳出胸膛。
就在两人唇瓣即将触碰之际,一阵突兀手机铃声骤然响起,打破了这暧昧而美好的氛围。苏寒枝猛地睁开眼睛,如同惊弓之鸟般,迅速推开穆清屿。
是林雨茵打来的,苏寒枝接通了电话,“喂,枝枝你在哪里呢?宴会马上开始来,快回来。”
苏寒枝声音颤抖,“知道了。”
挂断电话,苏寒枝慌乱的逃离,“宴会开始了,我们快回去吧。”说完,她便提着裙子转身离开。
穆清屿看着女人仓惶的背影,嘴角微微上扬。
宴会厅中央,璀璨灯光下,主人家开始致辞。
苏寒枝独自站在靠近露台的阴影里,指尖冰凉。刚才穆清屿怀抱的余温似乎还残留,心底却是一片荒芜。
她微微侧身,望着窗外沉沉夜色。玻璃映出她模糊身影,黑色丝绒长裙像融入夜幕,只余下苍白面容。
脚步声由远及近,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气场。苏寒枝并未回头,只从玻璃反光中,瞥见一位身着宝蓝色旗袍的妇人。妇人保养得宜,面容姣好,眼神却锐利如鹰隼,正是徐言妍的母亲,叶宛若。
林雨茵紧随其后,脸上带着讨好笑容,目光却有些闪躲。
“枝枝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叶宛若声音温和,却透着居高临下审视。
苏寒枝缓缓转过身,脸上恢复了惯有的疏离淡漠。“伯母。”她礼貌性的唤了她一声。
叶宛若目光在她身上打量,像评估一件物品。“听说刚才,枝枝和言言在这里闹了些不愉快?”
周围一些宾客的视线若有似无飘过来。刚才的喧闹虽被压下,但显然已传入有心人耳中。
苏寒枝眼睫微垂。“小孩子之间玩闹罢了,让伯母见笑了。”
“玩闹?”叶宛若轻笑一声,声音陡然拔高,吸引了更多注意。“把人打得脸上挂彩,也叫玩闹?苏家的家教,真是令人不敢恭维。”
这话极其不客气,几乎是当众打苏家的脸。
林雨茵脸色瞬间煞白,连忙上前一步。“宛若姐,你别生气。是枝枝不懂事,冲撞了言言。回头我一定好好教训她。”
“教训?”叶宛若挑眉,眼神冰冷扫过苏寒枝。“林雨茵,你确定这是你女儿?”
这话里的暗示,尖锐刺骨。提醒着所有人,苏寒枝不过是个养女。
林雨茵笑容僵硬,手心冒汗。“宛若姐,你看你说的……”
“我说的难道不对?”叶宛若步步紧逼,目光重新锁定苏寒枝。“一个没规矩的养女,也敢在徐家的宴会上动手打人?谁给你的胆子?”
四周彻底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聚焦在此处。灯光仿佛也变得刺眼,将苏寒枝置于审判台中央。
她能感受到那些视线里的轻蔑,幸灾乐祸,以及赤裸裸的看戏心态。
苏寒枝指尖掐入掌心,疼痛让她保持清醒。她抬眸,迎上叶宛若咄咄逼人视线。“叶夫人,事情起因并非如此。是徐小姐她们先出言不逊。”此刻,她连称呼也换了。
“哦?你的意思是,还是我们言言的错了?”叶宛若冷笑。“就算言言说了什么,你一个寄人篱下的养女,有什么资格动手?”
“我们苏家和徐家什么关系,需要我提醒你吗?”叶宛若声音不大,却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
“苏寒枝,你这一巴掌,打的不仅是言言的脸,更是苏家和徐家合作的情分!”这话,直接将事情上升到家族利益层面。
林雨茵面色惨白如纸,身体微微发抖。她知道,苏家最近有个项目,急需徐家的资金支持。如果因为苏寒枝得罪了叶宛若,后果不堪设想。
她猛地转向苏寒枝,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责备与惊慌。“寒枝!你怎么这么不懂事!还不快给叶伯母和言言道歉!”
苏寒枝难以置信地看着林雨茵。这就是她的养母。在家族利益面前,她所谓的“公平”以及她对自己的“疼爱”,瞬间化为乌有。
只剩下了利用和羞辱。
心底那处刚刚被穆清屿温暖过的地方,彻底冰封。寒意刺骨。
苏寒枝唇角勾起一抹极淡弧度,带着自嘲。“我为什么要道歉?”
“你在胡闹什么!”林雨茵气急,又不敢对叶宛若发作,只能将怒火对准苏寒枝。“惹出这么大的祸!还不赶紧道歉!”
叶宛若满意地看着这一幕,嘴角噙着一丝冷笑。她就是要让苏寒枝明白,在绝对的权势和利益面前,她什么都不是。
“林雨茵,看来你这女儿,不太听话啊。”叶宛若慢条斯理整理着袖口。“既然枝枝不肯道歉,那我们两家的合作……”
“不不不!”林雨茵魂飞魄散,一把抓住苏寒枝胳膊,用力极大。“你快道歉!听到没有!给叶伯母跪下道歉!”
为了苏家的利益,她帮着外人羞辱她就算了,现在真的要她下跪,在这么多人面前。
心里像是被石头压住了一样。
苏寒枝猛地甩开林雨茵的手,力道之大,让林雨茵踉跄一步。
“妈。”苏寒枝声音冰冷,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决绝。“你再说一遍?”
林雨茵被她眼神震慑住,一时间竟说不出话。
叶宛若眼神更冷。“好个不知好歹的东西!林雨茵,这就是你养的好女儿!看来苏家的诚意,也不过如此!”
“宛若别生气。”林雨茵顾不得苏寒枝,连忙转身,几乎是卑躬屈膝。“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教好她!你大人有大量,别跟她一般见识。合作的事情……”
“哼。”叶宛若打断她。“今天这口气,我咽不下。除非……”她目光再次投向苏寒枝,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她,跪下,磕头认错。否则,免谈。”
整个宴会厅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看着这场闹剧。
苏寒枝站在那里,脊背挺得笔直。黑色丝绒裙衬得她肌肤胜雪,面容冷艳,眼神却空洞得可怕。像一尊精美易碎的瓷器,随时可能崩裂。
林雨茵看着叶宛若坚决的态度,又看看倔强不肯低头的苏寒枝,心急如焚。
她咬咬牙,再次转向苏寒枝,语气近乎哀求。“寒枝,算妈求你了!你就服个软,跪下吧,不然苏家就完了!”她压低声音,在她耳边开口。
完了?苏寒枝心底冷笑。原来在她心里,自己存在的价值,就是为苏家牺牲。
她缓缓抬起眼,目光平静地扫过林雨茵焦急的脸,扫过叶宛若得意的脸,扫过周围一张张看戏的脸。最后,视线落在角落阴影处。
穆清屿不知何时站在那里,静静看着这一切。他脸上没什么表情,深邃眼眸隔着人群,与她遥遥相望。里面情绪复杂,看不真切。
他会帮我吗?
苏寒枝收回视线,深吸一口气。胸腔里翻涌的情绪,被她强行压制。
她不能指望任何人,从来都是如此。
就在林雨茵几乎要亲自按着她下跪时,苏寒枝忽然笑了。
那笑容,极轻,极淡,却带着一种诡异的凄美。
“好啊。”她轻声开口,声音清晰地回荡在寂静大厅。“我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