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大人,上月初冯廷尉不是才来过?”师父淡淡笑着问道。
妙云师姐让师妹们赶紧上点心招呼着,一边上前斟茶一边问道:“是啊,上次冯廷尉可是笃定我们玄女观没问题的呀!”
手下郑巴虽然站着,却姿态懒散,笑了一声后笑道:“什么冯廷尉啊,七日前就因大量贪污被斩首啦,现在是咱们屈廷尉!”
师父眉头稍挑,赶忙起身行礼,“倒是老朽无知了,竟不知屈大人升了,恭喜啊!”
“净明师太不必拘礼,我们还是赶紧谈正事吧!平日观中弟子是否有规定进城的日子?”屈云鹏问道。
师父转头看了看妙云师姐,后者便立即带着她们走出屋子,关好房门,里面的交谈便听不见了。
妙云师姐如往常一般将清单交与她和蓝露二人,便命她们去做事了。
远处山脊线若隐若现,雾气在山间盘踞,将日光滤成青纱,这时还是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可身体的每一寸疼痛有如此清晰,不过还好今天没有那么冷了,反而暖了一些。
“嘿,你叫慧能是吧?”蓝露不知何时出现在身旁,一下子就揽上了她的肩膀。
徐知织只是点了点头,脚步却不自觉慢了下来,仔细看着手中清单。奇怪的是,药材量虽多了不少,可这几日的香客中没有几个伤者或病者,为何药材量却多了一倍不止。
蓝露看了看四周,突然从怀里掏出来三个馒头,“当当当,中午我看你的饭又被打翻了,估摸着你肯定还饿着,就偷偷留了三个。”
“谢谢!”徐知织咬唇说道,可接过后并没有立刻吃,反而从工具房里找块干净的布将馒头包着收进了竹篓里。
“你应该知道我了吧,师父还没赐我法号,师姐还是叫我蓝露就好。妙云师姐让我要和你一起上山采药,多多担待啦!”
徐知织还是小声“嗯”了一声,便不做声了。
蓝露倒也并不在意,继续开口道:“其实我刚来这里的时候就发现了,师姐好像总是被欺负,你就没想过要反抗吗?”
见徐知织依旧安静地在挑选工具,没回答,她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倒是话锋一转,小声八卦道:“师姐,你不好奇那些官兵来此所为何事?”
徐知织摇头。
其实她并不好奇这些事,毕竟又不能让她回家,知或不知感觉也没那么重要。不过感觉蓝露此刻的分享欲很旺盛,也就这么听着,了解了些这事。
据说从上月初开始,临安城内不断有产妇死于家中,而她们的胎儿和丈夫皆不知所终,像是凭空消失了似的。有人举报,这些夫妻都是来这玄女观中求过子的,认为观中道姑颇有嫌疑。
“那些尸体一个个死状可怖,肚子一个血淋淋的大洞,简直血肉模糊,像是腹中胎儿生生被剜出来,此等残忍的杀人手法只可能是妖修所害。”
徐知织默默点头,又问道:“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连尸体状态都一清二楚。
蓝露闻言一顿,笑着挥手道:“听说的听说的,毕竟几日前我还在临安城呢!”
徐知织显然不信,而且这大好年华的漂亮姑娘,只因救命之恩便拜师入观做道姑了,即使不是为了躲藏什么,也很大概率是有其他目的。
一株干枯的艾草在寒风中微微摇曳,虽然叶片蜷缩泛黄,但根部依然透着生机。她蹲下身,用随身携带的小刀轻轻刨开积雪,手法娴熟地将艾草连根挖出,抖落根部的泥土,轻轻放进药篓。
“师姐,咱们观中可能有妖修,你就一点不害怕吗?”蓝露问道,心中也添了几分兴趣,看这慧能师姐不善言语又好欺负的老实模样,还以为一点小事就会使其战战兢兢,可听到犯下这等怪事的妖修竟然分毫不惧。
下一秒却听见徐知织一脸笃定地点了头,“怕,但是我对妖修不了解。”
“噗哈哈哈哈哈……师姐,你太有趣了,一本正经地说怕,又说不了解,竟然还有人不知道三修五道吗?难道你没想过修道?!怎么可能,这世上哪有人丝毫不想修道!”
然而徐知织根本笑不出,她是真的不了解……
见她丝毫不辩解的正经模样,蓝露才反应过来她这位师姐竟然真的不知道,僵了一瞬才说道:“咳咳……抱歉,只是没想到竟然还有人没有过修道的念头。”
接下来,她又耐心地告诉了徐知织很多事情。
比如妖修有两种,一种是仙根异变的情况,这种属于先天异变的妖性导致后期修炼注定无法成仙得道。
第二种就是天地万物,以灵气滋养便可生出仙根,而后修炼得道。
而魔道就不是修炼的问题了,而是脱离其他四道,烧杀抢掠,四处敛财作恶的邪道宗门。
“丫头,往东走,老夫有话要说。”
耳边忽然一阵空灵苍老的声音,她迅速看向蓝露,却见对方似乎并没有听到这声音的样子。
“别看了,旁人听不到的。”
徐知织松了口气,说道:“师妹,我好像落了东西,你在此处等会儿,我去去就来。”
“去吧,注意安全。”
很快,徐知织钻进东边树林间,就看见了小小一只的驺吾,赶忙把背上的竹篓放在地上,挑出了一些药材,连同那三个馒头一并给了它。
“这些药材是我听师父说可治伤病的,你熬给那位公子喝,记得一个时辰就好,别超时。”
神奇的是,驺吾的小爪子一碰到,这些东西一下子就全消失了。
接着,它又拍了拍徐知织,“不是,老夫找你不是为了那男的。”
她眼前一亮,“我能回家啦?!”
“不是,老夫觉得那玄女观有些诡异,以防你遭遇不测,还是让老夫给你下个咒法较为妥当。”
“万一你下的咒法是强制合同怎么办?让我替你杀人放火怎么办?”
驺吾却严肃了起来,“老夫从不开玩笑,方才离开之时,老夫看到你的屋里出现一道大鸟挥翅的影子,还有奇怪的声音。”
看徐知织依然将信将疑地态度,也不好太勉强她相信,最后它变出来几张黄符,“你不信便罢了,遇难时对着这些黄符喊老夫名号也可以。”
刚收下,便见驺吾原地消失了。
但她总感觉背后还有一道视线,这几天这股视线一直都在,而且感觉越来越强烈,令她不禁有些不安,总觉得有事要发生。
“师妹,你觉不觉得……有人盯着我们?”徐知织压低声音问道。
蓝露环顾四周后摇头,“啊?没有吧,我没感觉有旁人呀!”
好吧,希望是她想多了。
这一天下来,和蓝露两个人干活,倒是比往日轻松许多,奇怪的是,那些官兵竟然有三分之一的人都住了下来,而且说要住七天之久。
此举不就是说明玄女观嫌疑重大,不少香客都因为这事退了厢房,甚至不再来了。
更怪的是,这几日师姐们都不再欺凌于她了,可感觉身后那道若有若无的视线却越发灼热。